那人闻喝,微啊一声,慌忙跪拜请罪:“王爷,小的该死!”听嗓音有些怪调,刘进回头,却见一名内侍慌跪在地,这才明了,心忖:“原来是个太监,难怪说话阴阳怪气。”便道:“起来吧!”那人谢恩,慌慌张张起来,却不敢直视虎威。
刘进问:“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后面?”那人惶恐:“小的......小的......”刘进道:“甚么?”语气有几分不悦,那人一慌,又跪了下去:“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刘进叹一声:“起来回话。”那人直摇头,只说不敢,刘进又叹一声,这摄政王当久了,每日与群臣周旋不免有些威严,连内侍一见他,都怕得要死。
不知是悲还是喜,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这种日子真孤单,他好想结束这一切,期盼二哥早一点回来,那他也可以卸下重担好好过他的日子。念间见眼前这人不停哆嗦,不愿相难,便道:“你下去吧!”那人如释重负,欢喜谢恩就要离去。
不料前脚才起,忽听靖安王喝一声:“站住!”该人魂颤,以为王爷要对他做甚么?双脚似钉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一颗心怦怦直跳忐忑不已,面上滴汗,果见靖安王把手伸入自己的怀里,哆的一下取出一封信函,质问:“这是甚么?”那人冷汗直落,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那人起身的瞬间,由于他紧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藏在怀中的信函露出了一角,教靖安王给发现了。不见他回话,刘进目光下游,移至信封上,但见上头写着“南王亲见”四个隶书大字,颇有几分豪气。
那人嗫嚅:“这......他......”刘进笑问:“你这信打哪来?”那人颤声:“我......小的......”刘进瞧其神情,心知此事不简单,当下恩威并施:“说实话,我不会跟人讲的,不然后果......”心中一动,念起段誉临走前那句“香满楼来了位绝色佳人。”心惊,“该不会......是情书!”
内侍惶恐不安,又见靖安王面色忽变,一会红一会青,一会又紫,当真琢磨不透,提着胆一万个小心应:“王爷,小的要是如实说了,您能不能饶了我?”刘进一愣回神,恢复原色,说道:“这个自然,只要你老实交代,本王不为难。”
那人心喜,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宽言道:“此信乃侯爷命小的交给南王,路过此间,不意惊动了王爷,望您恕罪?”刘进一听,紧张的心少松,喜道:“哦,你所言当真?”那人磕头发誓:“小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欺言,愿天打五雷轰。”
刘进高兴,心道:“只要不是香满楼姑娘送来的情书,一切好办。不然此事传入父皇耳朵,大哥一定吃不完兜着走。”便道:“你起来吧。”蓦地里心又动,叫:“你口中的侯爷可是姓高?”那人左膝才起一半,不料靖安王忽然质问,慌得他又重重跪下连说:“是,是,是!”
心下可就苦了自己,一脸委屈:“此人一惊一乍,只怕我没被侯爷杀死,就已经被他给吓死了。不行,既然信已送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撤吧?”
刘进疑窦丛生,好端端的写甚么信,其中一定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念此相问:“那个谁......”岂料地上空空如也,“人呢?跑哪去了,刚刚还在这。”又觉事不寻常,“太监不都被二哥遣散了么?刚才那位?”四下寻找,可惜翻遍了也不见那人踪影,不得已作罢。
他又静下心神,寻思:“既然送信,为何不等送到了再离去呢?嗯,有古怪,一定有古怪!”又念起二哥离京前的那番交代,让他好好注意高升泰的一举一动,当下急把信件拆开,但见上面写的是一些客套之语,以及今晚酉时在侯府设宴。
刘进心道:“这老儿原来在请大哥吃酒呀?既然如此,为何不请我?不对,既然是请大哥,送帖的人为何走的方向是我的寝宫,而不直接去找大哥。难道这一切都是做给我看的?”只觉此事复杂之极,当中定有蹊跷,更或许有陷阱等他?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有接近高升泰,去他府中试探一番,说不定能从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枉费二哥对他信任一场。哪怕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也要闯。对于自己的武功,他是信得过的,除了二哥,他谁也不服。
斗转星移,眼见夕阳悄落西山头,刘进换了套新衣,着装一番,取上信帖,配好御赐雪剑。信步出宫,不用下人相陪,直驱侯府赴约。一到门首,只见左右两盏灯笼静悄悄地,有风的时候,也不多晃一下,刘进也不去在意,推门直入。
管家知道来人是靖安王,连忙巴结讨好,一副奴才嘴脸。刘进不理他,只问:“你家侯爷呢?”管家点头哈腰:“侯爷在偏厅,您找他?那快里面请!”刘进自然不跟他客气,长衫一撩,举步昂首前走。
二人步经花园,过弄堂,须叟即至厅门。时下天色昏暗,厅内早已掌上灯火,刘进艺高人胆大,嘴角一笑就大步入内。里头的侯爷换了一身便装,极显贵气,听得有脚步声响近,高升泰离座相迎,恭敬唤一声:“王爷,您......”仰头一见是靖安王,有些意外。
刘进直驱而入,笑道:“怎么,意外么?”高升泰惶恐:“不敢,不敢!”刘进道:“笑话,你有甚么不敢的。”高升泰糊涂:“不知王爷此言何意。”刘进游步,目光却落在一席山珍海味上,赞:“我的乖乖,侯爷你好大手笔呀。”
此人顾左右而言其他,高升泰莫也奈何,赔笑道:“王爷,您说笑了,请坐!”刘进自也不客气,一撩直褂,潇洒而坐,屁股才稳又赞:“侯爷,瞧你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捞了不少好处吧?”高升泰心怒:“此人怎么与皇上一般,爱占嘴上便宜?”却也不敢发作。
当即下首相陪,斟酒道:“南王呢?怎么不见他?”刘进扯谎道:“本王命他在宫中批阅奏折,有如此好事,侯爷为何单独请我大哥,却不请我?怎么,瞧不起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