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闪躲,月如玄镜,偶有冷风轻拂扑打外装,直冷心坎。对于有些人来说,冷暖无所谓,毕竟贵在一颗心,若是心无,一切外在因素,也就无关紧要了。梳妆台前一藕衫少女,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忽然一名青衫少女急急闯入闺房,嘴里疾呼:“王姊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藕衫少女回神,眉头一蹙,见此女上气不接下气奔跑,嘴唇勾线:“灵妹妹,甚么事如此惊慌?”
青衫少女喘息:“大......大事,父皇他来了。”藕衫少女微笑:“我当甚么大事,来就来了呗,又没甚么大不了的。”那灵妹妹促急:“不是啦,你的事父皇他知道了,正带着人赶来这里,要拷问你那男人是谁?”藕衫少女脸色一变:“他?是如何知道的?”
灵妹妹蹉叹:“还不是山羊胡子薛慕华,他酒后失德,把你上回找他看病一事全交代了。你也知道,自从父皇打中原回来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特别清闲,每日都宴请函谷八友喝酒。这薛慕华最是没酒量了,谁知道他醉后胡说八道,说你不是生病,怀的是喜脉。父皇一听之下,岂有不怒。快,快,我不能跟你说那么多了,你赶紧收拾去汴京找二哥吧,他能救你,父皇最怕的便是他。”
“去汴京城,找二哥?”此女怔住了,唇动,“我该找他吗?”灵妹妹道:“甚么该不该,去了就是。”藕衫少女心道:“是啊,我也该去会会他了。纸总是包不住火,就算父皇今天不发现,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也难保有天不发现。”
忖思间又听灵妹妹催急:“你快点做决定,父皇他们就要来了。”藕衫少女酸苦:“可是去汴京路途千里迢迢,要拔山涉水,我一介弱质女流怎么能够......”果听脚步之声虎虎生风,有两三个人径赶闺阁踏来,此女有些慌了。
灵妹妹暗叫:“不好!”用力按着门,脑袋侧扭,一脸慌意对着梳妆台旁的少女。此女会意,知道一落父皇手里,不仅腹中胎儿难保,就连涉事之人也难逃干系,况且此事在他们眼中,属于天理不容,为了保存颜面,说不定甚么事都会做。
她不再多想,简单收拾一下行装,启开窗户,回头望了一眼,眸中满是感激之意。灵妹妹点头,就见王姊姊从窗户钻了出去。此女心弦少动,面上展颜,岂料门外暴躁拍门声传来:“语嫣,语嫣,快点开门,为父知道你在里面。”
灵妹妹心道:“糟糕,父皇来了。”没有出声,过会又闻一女音柔腻:“淳哥,你那么粗鲁,会把孩子吓坏的。”段正淳大气:“我若再不粗鲁,你女儿就跟别人跑了。哪个天杀的,敢动我段某人的女儿,我一定让他填命。”
阿萝道:“好啦,好啦,要找人拼命是你的事,可别吓唬我女儿。”朝门里唤:“嫣儿,嫣儿......”钟灵不敢作声,怯怯将门推实,忽听父皇咆哮:“好了,鬼叫甚么,她一定是躲起来了,你快去叫几个人把门撞开。”阿萝埋怨:“去就去嘛,你别生气!也不知我哪辈子造孽,摊上你这么一个多情......唉,自从你去一趟汴京,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冷风吹卷院中落叶,上头灯笼摇晃,一个接一个影儿摇曳,廊道上倩影矮坐,一女倚栏而靠,眉心蹙起,乍然而醒,心道:“我怎么又想起这个?”不由遥空仰望,见那星疏黯淡,黑云遮月,仿佛心有千千愁,她本无意弄月,只念:“王姊姊,你究竟流落何方?心中的那个他,可曾找到?”合手诚心祷告王语嫣一切平安,无灾无难。
忽然这时,一名壮汉信步转过廊间,见此女专注神情,不敢挨近,只是问候:“钟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作歇么?”此女回头,嘴唇一抿淡淡道:“我睡不着,到这里坐坐!你呢,又为哪桩?”壮汉笑道:“我和你一样,也睡不着。”
钟灵心中一动,微笑:“看来今夜,睡不着的人很多。”壮汉奇怪,不明她此话何意,四下顾盼,除却二人,倒不见一个人影,有些纳闷了,注视着她。钟灵勾唇,她武功恢复了,不免有所察觉,只是那二人离得甚远,又藏得极为隐秘。无论他们如何小心,其中一位武功平平,呼吸露重,岂能不觉。
耶律浚道:“姑娘,她好像发现了你。”阿紫回头,冲其做了一个鬼脸,随之哼了一声,耶律浚纳罕:“你这甚么意思?”阿紫不屑:“孤陋寡闻,分明是你不中用,如何怪本姑娘头上?”说时摇了摇头,耶律浚不解:“就算在下本事没姑娘高,你也不至于对我失望吧?”
阿紫横了他一眼:“臭美,姑娘我摇头是笑那小妮子红鸾星动了。”耶律浚听说,来了兴致,笑道:“哦?那么请问姑娘的红鸾星在哪?”阿紫咬牙,一脸不忿,啐骂:“狗拿耗子!”骂罢,转身就走,回自个房中歇憩。
耶律浚又不明白了,嘀咕:“狗拿耗子,甚么意思?”心忖:“这姑娘说话真怪,我咋就听不明白呢?”搔搔脑袋,又回望他二人一眼,才悻悻然离开。
沉寂了好一会,钟灵樱唇才启:“完颜公子,你胸口的伤势怎样了?阿紫就那脾气,你别怪她好吗?”阿骨打笑道:“经过几日调养,我已经好多了,多谢钟姑娘挂怀,她是你妹妹,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怪她的。”钟灵低头:“你没事就好!”当下起身。
阿骨打叫:“姑娘,你去......”钟灵回眸:“完颜公子,夜深了,早些作歇吧!”阿骨打脸沉了下来:“是啊,我的伤好了,明日一早也该上路了。与姑娘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钟灵道:“有缘自会......”忽然想起一事,问:“不知公子因何事上京?”
阿骨打踌躇:“我......”钟灵微笑:“既然公子不想说,小女子也不勉强,此距京师不过三日路程,明天见!”话罢,转身就走,阿骨打心喜:“她跟我说明天见?”转念又想:“我这一趟奉汉皇之命上京和亲,只怕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