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景龙这么一说，崔黎章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
看着崔黎章的背影，李景龙心里很不是滋味，崔队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这件事上，他倒是希望崔黎章不要那么诚实。
没有给陆堪凌一点休息的机会，医院这边的事都处理好之后，就连夜把陆堪凌押送到了分局审讯室，一天没有承认，就一天不能把紧绷的弦放下。
崔黎章看了看审讯室里面的状况，这次是让手下去审问的，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两个负责审问的人这才把桌子上的记录册拿起愤愤出了门，来到门口见到崔黎章这才赶紧汇报。
“崔队，这个陆堪凌紧咬着不松口，他只承认他是机井案的凶手，可是就是不承认是杀胡西风的凶手。”
另一个警察也愁眉苦脸着说：“我们问了他为什么来医院，他倒是甩得漂亮，说他只是想随便抢点钱就走，没想到就进了我们的病房。”
打死都不信这带着乙醚进医院的人仅仅是为了抢钱，而且这些病人能有多少钱给他枪，实在就是在忽悠警察。
崔黎章看着两个人愁眉不展，嘴上更是在抱怨陆堪凌，这才出声安慰着：“从机井案就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狡猾，你们辛苦了，下半段由我亲自审问，你们先休息一会吧。”
接过两人手中的笔录就直接进去了审问室，两人捶了捶肩膀这才回到办公室里休息。
陆堪凌一只眼睛被包扎着，只露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想来是那两个警察问不出什么，这才把这个人给急了出来，于是把放在桌下的双手抬到桌面上，手铐声响着看着崔黎章。
“就算换个人来，也别想撬开我的嘴。”
语气里尽是蛮横，崔黎章也不恼，保持着好脾气，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到陆堪凌面前：“反正我也不急，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他审问累了，就再换一波人来就是了，一波接一波，反正最累的只会是陆堪凌，被审问的也只有陆堪凌。
陆堪凌被他的话气的一时语塞，这些个警察简直比无赖还无赖，是打算把自己耗得忍不住，逼自己说出来，自己也不是个好熬的主，轻轻一哼：“那我奉陪到底，看咱们谁先沉不住气。”
拿住笔的手微微收了收，抬眼看着陆堪凌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杀胡西风的时候，谋划得这么缜密，现场没有留下一点指纹和毛发，我很佩服你的谋划，只可惜，人证和物证，都在我们手里了。”
先是说没有发现指纹和毛发，那就查不到自己身上，可是又说现在警方掌握了人证和物证，陆堪凌赶紧垂眼一想，不可能啊，要说人证，也就只有那个被自己伤了眼睛的小子，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子，说不定警方就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要是他们手上根本就没有那小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的假话？”
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崔黎章，崔黎章看着他的反应，凝视着目光微微靠近陆堪凌：“你认为，我说的是假话？”
陆堪凌被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顿时有些心虚，崔黎章随即朝后一靠对着门边说道：“进来吧。”
听到崔黎章的话，门口这才有人推门进来，陆堪凌怔怔看着进来的人，直直来到自己面前站定，抬起的水杯就这么卡在了手上。
“陆堪凌，你应该认识他吧。”
说着就见进来的人慢慢抬起头正视着自己，啪嗒一声把纸杯里的水捏炸，微微晃动着，那人一直看着目光躲闪的陆堪凌，轻声开口，在安静的审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弄伤了我的眼睛，这就不认识我了？”
江琛弯下腰看着不肯抬头的陆堪凌，明亮的一双眼似乎要盯穿他一样，让陆堪凌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想不到这小子真的在警方手里，人证是有了，那么物证呢，物证又会是什么，飞快在脑子里想着自己可能会遗留在现场的东西，那天他什么都没有带，就连杀死胡西风的凶器也是胡西风家里的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崔黎章盯着他躲闪的眼睛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陆堪凌稍微低下头看着脚下，他们已经查到凌界了，自己当初入凌界也是为了躲过一死，可是现在，抬眼看着眼前的崔黎章，哪边能保自己的命，他就投靠哪边，于是才有些战栗地说：“我如果说出来，你能让我不死吗……”
是啊，阮祭要是知道自己被抓，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放过自己，现在在警察手上，他掌握的凌界情况如果能换自己一命那也值了，毕竟他最珍贵的就是这一条命了啊，声音有些颤抖：“至少不是死刑……”
崔黎章紧着面色，江琛这一听，这陆堪凌还讨价还价起来了，别说是被人指使杀了胡西风，就是算上机井那个案子，判个死刑也是绰绰有余的，真是恶徒怕死，又看着崔黎章，辰哥不会真的在考虑陆堪凌的要求吧。
崔黎章和陆堪凌相互对峙着，一手放到桌子上，眼中平静如水：“考虑到你在调查过程中的配合程度，我会尽我所能向法官求情，为你争取。”
得到崔黎章的回答，虽然并没有直接说，但是也是看得出来他是思考了很久才说出来的话，陆堪凌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倍努力，凌界是绝对没法再信任自己的了，不如把阮祭招出来，拉他一起下水。
“崔队长，这里我只相信你一个人，所以我也只和你说。”
陆堪凌肯定地说着，目光看了看江琛，崔黎章才开口让江琛出去，一手扶到桌边把录音设备打开。
审讯室里只剩下彼此两人，陆堪凌看了看门被关上，于是才开口：“胡西风本来是鸾帮的人，在鸾帮绰号西仔，跟着鸾帮三当家在牧场工作，后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赶了出来，我受老板指示给了他一笔钱借机拉拢，胡西风也确实急着用钱。
他的家人生了病，因为拿不出医药费所以他才从打起了牧场的主意，试图改账本偷钱，没想到被人发现，鸾帮三当家经过调查发现胡西风说的都是假话，这才把他赶了出来。
但其实，胡西风的家人是被凌界藏了起来，所以三当家去查的时候，就发现胡西风的话不实，胡西风被扫地出门，凌界又假惺惺地资助他医药费。”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深了胡西风和鸾帮之间的误会，胡西风认为鸾帮见死不救，而在鸾帮那边也把他当成了是一个贪财的小人，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凌界下的套，为了利用胡西风，凌界也因此知道了一些鸾帮的事。
“直到有一天，阮祭交代我让胡西风做这最后一件事，就可以让他和凌界两清。”
崔黎章听着他的叙述：“他答应了，所以没过几天，鸾帮枪杀案就出现了所谓的目击者和新证据。”
陆堪凌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崔黎章，点头表示他说的对，胡西风欠凌界债，为了还债不得不答应，把枪和证词全部告诉他以后，胡西风也照着做了，一面急着还债，一面则是想要尽快摆脱凌界。
没想到阮祭只是把他当做枪使，为了死无对证，才派陆堪凌杀害胡西风，而胡西风也感觉到了凌界似乎想杀人灭口，在陆堪凌来之前拨通了报警电话。
后来就遇到了江琛也来找胡西风，撞破了灭口的事，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陆堪凌说着，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发烫，赶紧拿过一边的水杯大口喝着水，胡西风的案子他交待的差不多了，也讲出了现在凌界主要做主的就是阮祭。
把胡西风案件的口供记录好，崔黎章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望着他匆忙喝着水，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于是翻开记录的另一面，撕下一张纸，把纸和笔都递到陆堪凌勉强。
陆堪凌一愣，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鸾帮枪杀案也和凌界脱不了关系，阮祭这么想陷害别人，不惜利用并杀害无辜的胡西风，这其中，你真的再也不知道其他的了么？”
被崔黎章这么一讲，陆堪凌微抖着双唇想要开口又开不了口，望着面前的纸和笔。
“你知道胡西风提供的手枪上提取到了谁的指纹吗？”
突然这么一问，陆堪凌摇了摇头，毕竟他只负责办事，至于阮祭到底想害谁，他并不知道，崔黎章看他的反应，抿着嘴角：“名叫秦芜的女人，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也是凌界的人吧，阮祭能害她，那么还会放过你？”
陆堪凌大惊失色，听到秦芜的名字更是惊讶得不行，这秦芜可是阮祭面前的红人，无缘无故居然要陷害人家，这么一想，秦芜也还被蒙在鼓里，看来阮祭是想利用完秦芜接货之后就果断放弃这颗棋子，让警察来对付她，这样对自己身边下手的人，怎么能够再去信呢，于是便觉得脚下生寒起来。
“把你知道的每一件事都写在上面，如果你写的对警方抓捕凌界有用，对你的判刑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崔黎章点了点桌面的纸，叮嘱他：“你可要好好想，仔细写。”
江琛见他想事情想的出神，也不好开口去问，这个夜，注定漫长，漫长地像天边银河，一直绵延到天尽头，迎接着晨光，才会完全消失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