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僵着舌头问:“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我是不是得给你打工两千年了……”
彭彧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叹着气安慰他:“放心吧,斗仙长,我客栈暂时不缺人了。”
斗途还是没能缓过来,依然手脚发软两眼发直,又听彭彧说:“本来还有一艘小点的,可惜前段时间借出去了,暂时开不回来,只好用它了。”
斗途:“……”
李一泽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继续不遗余力地打击这位穷苦的仙人,他远远地照着游艇比划了一下,摇头说:“这个长度还不太行,都不够我舒展身体的。”
彭彧眯起眼睛,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掐:“怎么着,是不是没个航母还盛不下祖宗你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调戏,斗途在旁边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终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气息奄奄地说:“人间……不适合我,我要回天上。”
斗大仙长就在这种沉痛的情绪里艰难地熬过了两天,期间战战兢兢地下水在船底标记下他们仙界的标志,都不敢用刻的,生怕弄坏了这金贵的船。
李一泽好奇地去凑了个热闹,化成手臂长的小龙在他旁边漂着,看着那个用仙术写上去的“仙”字,止不住一阵沉默,半天才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仙界标志?”
斗途老脸一红,竟然有些结巴:“这……这不是简单粗暴吗,而且这个‘仙’字写得很有技巧的,哪里需要连笔、‘山’的峰有多高、最后一竖出头多少都是有规定的,如果写得不对,鲛人族第一时间就会认出来。”
李一泽全无兴趣地“哦”一声,一甩尾巴从他身边游走了。
由于斗途自己也不确定蜃楼究竟在哪一天出现,三人只好提前登船,先往那边开着。斗途一上船,先把鞋脱了,照着装潢精美的船舱深深鞠了个躬,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说:“打扰了,我保证事情结束就走,绝不多待。”
彭彧:“……”
这几天海上风平浪静,游艇四平八稳地向南驶去,人在船上如履平地,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晃动。海水被船头破开,沿着船两侧卷出声势浩大的浪花,又被远远甩在船尾,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彭彧靠在船头的栏杆上极目远眺,海岸线逐渐缩小,在碧波之中变得朦胧起来,他听着不断翻滚的水声,轻轻地说:“好多年都没这么出过海了。”
彭家两千年前就做海上生意,那时候渤海到东海沿线彭家一家独大,随便揪一艘船,十有八九都是“彭家制造”。彭家的海船质量过硬,盛极一时,连皇家都懒得找工匠造船,直接从彭家购买。
“可惜后来者居上,这么多年过去,再没有当年的盛况了。”彭彧一耸肩,“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百花齐放,就算哪一家倒了,其他的也能及时补上。”
李一泽在旁边瞧着他,龙目又在阳光底下收缩成一竖条,他问了个相当无理取闹的问题:“你觉得你的船……能禁得住我一顶吗?”
彭彧诧异地扭过头来,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几乎要以为这龙吃错了药,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你没搞错吧,以前的木头船你能顶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的……你是想跟九渊一样当条断角龙?”
李一泽悻悻然收回视线,眼神往海面一瞄:“我下去玩玩。”
彭彧:“……”
李一泽说着已经跨过栏杆,往船外纵身一跃,跃出的同时已化身为白色巨龙,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彭彧没来得及拦他,只好探出身体朝他大喊:“你小心点!”
白龙钻进水里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好一会儿,离船体十几米的海面突然升起一串气泡,随后一颗龙头探出水面,龙脊一线贴水而行,制造出的浪花丝毫也不比游艇少。
彭彧无奈地看着某条玩心大起的龙,刚摇摇头叹口气,一扭头忽然看到斗途正在一边摩拳擦掌,似乎跃跃欲试。
于是彭彧疑惑说:“你也要下去?”
斗途一言不发,抽出背在背后的剑,朝船外用力一掷,同时一脚踏住栏杆,身体一跃而起,准确地落在剑上。
一人一剑迅速下落,剑身贴住水面,剑尖朝前,竟然直接被他当成了冲浪板。
李一泽拿余光扫他,自觉把某仙人的行为当成了挑衅,目光一凝,龙身用力一摆翻起更大的浪花,瞬间将他超越过去。
斗途也不甘示弱,脚下加力,“哧溜”一下窜了出去。
彭彧头痛地按住太阳穴,手指轻轻在栏杆上扣了扣,眼看着那并驾齐驱的一人一龙越跑越远,只感觉自己相当心累。
龙和人已经把游艇甩在身后,李一泽游在最前面,长长一条比船还要长上几分,相比之下斗途简直小得要看不见了,两条水痕拖在他们身后,一粗一细一长一短,李一泽时不时潜进水里,再冒头出来,拱起的水花一下子将斗途挤到一边。
斗途浑身都湿透了,兴致却丝毫不减,他顶着滔天的水声对那龙喊:“你这是犯规!公平竞争懂不懂!”
李一泽一甩尾巴,非常不屑地说:“我们龙从来不跟别人讲规矩,因为我们就是规矩。”
斗途:“……”
斗大仙人秀才遇到兵,有理人家也不听。李一泽继续在海里乘风破浪,终于得以释放天性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彭彧从望远镜里观察,看着那条欢蹦乱跳的龙,自言自语说:“看来这一片天不够他折腾,以后还得多带他下下海了。”
李一泽在海里扑腾,终于被某个碍眼的仙人搞得不耐烦,很想一爪子将他按进水里,可一想自己是条有素养的龙,不能破坏暂时的“同盟”关系,忍了又忍,还是乖乖把爪子敛在腹前,没有对其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