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妈妈叉了块冰蜜瓜,咬一小口,甜到发腻也解不了嘴里的苦,她把果肉搁在一边,周庆已经吃了好些,翘着嘴角哼着歌。
莫妈妈说,“你还特地送过来,给莫沫就好了。”
周庆说:“这不正好顺路,等会也有东西给他,我们俩有段时间没见了。”
莫妈妈惊讶:“你们不是住一起,他都不回去?”
周庆迟疑看她,笑说:“小姨你忘啦?我那房子要装修,莫沫早搬出去了,现在他和别人合租,上次他喝吐了还是我送他回去的。”
“哦哦,”莫妈妈揉了揉太阳穴,“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就这样,忘性大。”
周庆说:“既然莫沫在本地,叫他回来好了,还能照顾你。这些收收捡捡的事都让他做。”
莫妈妈笑说:“他是翅膀硬了不想被我管,你工作后不也是自己住。”
周庆说:“哎,可不一样,我住自家的房子,又不用交房租水电,何况莫沫在奶茶店做事能有多少钱,现在条件好点的房子都不便宜。”
莫妈妈深深看着周庆,叹道:“你们两个呀,你从小就比沫沫懂事,读书比他争气,现在我倒是不求他出人头地,能像你一样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平安幸福就行了。我活半辈子了,以后谁还照顾他?”
周庆心生说不出的古怪,莫妈妈可是比莫沫还洒脱的人,劝慰道:“小姨别这么说,他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说真的,我还挺怀念我和莫沫住一起的时候,能天天不重样的吃,那段时间我胖了好几斤。”
莫妈妈说:“他就会点家常菜,唬弄一下你们。现在家里开火吗?”
周庆苦笑,“还没呢!忙起来没时间做,有时间了小姨教教我们吧。”
“行,我随时可以。”莫妈妈连连点头,抬眼看了看时间,“等会没事一起吃个饭吧,我把沫沫叫上。”
“正好。”周庆笑出一口白牙,转头指着阳台上的废物箱,“这些要搬下去丢掉吗?”
莫妈妈点头,周庆二话不说摞了两个抱起,“小姨等我搬完。”莫妈妈急忙拦住了,周庆已经跨到门外,“刚蜜瓜吃多了,我消化消化。”噔噔地下楼去了。
搬完东西,周庆开车带着莫妈妈往莫沫那儿去。车上莫妈妈问,“你知道沫沫现在和谁租房子吗?”
周庆想了想,“他同事吧,我也没见过。你担心呐?”莫妈妈不答,周庆说,“他都这么大了,你也别老把他当小孩子。”
车一路驶远,离莫沫越来越近。
桌上的塑料桌布早换成了淡雅的碎花桌布,和罗殷精挑细选的黑色餐桌,总算勉强搭一起。时日逾久,罗殷也看习惯了。桌布上摆着今天的晚饭,洋葱牛肚,咸蛋炒南瓜。入夏天热气燥,莫沫说要煮稀饭,打开电饭煲里却是一锅足料绿豆汤。
罗殷已经在餐桌旁坐定,主厨莫沫本该也坐下,和他一起吃晚饭。莫沫满屋子乱跑,急忙忙地冲澡,头发也不擦干,换了衣服又跑到卫生间丢睡衣。一只脚鞋子穿好了,发现忘记拿钥匙,单脚到处蹦。
罗殷终于看不下去,走到门口把钥匙递给莫沫,说:“一起下去。”
莫沫蹲着系好鞋带,抬头瞪大眼望,“不了吧。”
罗殷挑眉,莫沫支支吾吾,“他就来送点东西,又不干嘛。”那挑起的眉还不落下,也不嫌举着酸,莫沫站直身体,伸手硬是把眉毛按平,突然傻乎乎地问,“你说我们这叫不叫举岸齐眉?”
莫沫脸上都笑开花,罗殷不忍说,屈指用了三分力弹他的额头,“你先去拿东西,拿完了我们去餐馆炒个菜。”
“那你等我哦。我们在车站那条路。”莫沫捂着额头,“天热,吃清淡点多好!”
为了避免两人走一块让周庆看见,莫沫和罗殷一前一后下楼。莫沫下楼骑了辆自行车,往上次周庆停车的地方去。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几分钟,莫沫正准备给周庆发微信说自己到了,此时一通电话插了进来。
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莫沫手忙脚乱来不及接,那边挂断了,随即莫妈妈从马路另一端走到他的眼前。
莫沫愣住,左右环顾不见周庆人影,惊愕道:“妈,你怎么来了?”他注意到妈妈额头挂汗,赶紧抽出面纸递过去。莫妈妈拿过纸巾按了按脸上的汗,将手提袋交给他,“这是周庆旅行回来给你的东西。”
莫沫接过手提袋,随意看了一眼。母子连心,莫妈妈面无表情,可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是自婚礼后莫妈妈第一次见到儿子,头发剪短了些,精神气足。莫妈妈似审视般地打量,才说:“周庆到我那里去过了,说有东西给你,半路他接到公司电话赶回去了。”
“这样啊……”莫沫挽起妈妈的手臂,却是冰凉,“妈,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中暑了?”
莫妈妈拍掉莫沫的手,力道之大留下半个掌印,“早上在家里清东西,有点累。你又不回来帮忙,你说我舒不舒服。”
莫沫哎哟一声,刚被罗殷弹额头又被打手,叫屈,“那你跟我说我就回去嘛。”
“还要我跟你说,你不知道自己主动点?”
莫沫满心委屈,此时口头上不敢言明,默然不语。莫妈妈顿了会儿,似乎也意识到语气太冲,放缓道:“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莫沫提着纸袋巴巴地跟在后面,被妈妈不耐烦赶跑,饶是如此,他眼见妈妈上公交才折返。看着给周庆未发送成功的消息,心头蓦地一跳,后知后觉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周庆和莫妈妈都知道他和别人合租。而他跟周庆说的和同事一起,跟妈妈说的却是一个做互联网的。当时莫妈妈一问,他下意识把罗殷带入进去,并没有想到也想有一天周庆和莫妈妈谈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