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白丘皆是在锻造坊的温泉别院就寝,只是每日早起和傍晚回白府做饭,再让下人送去含光院给阚羽萱。
他偶尔也会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回到含光院偷偷看一看阚羽萱的情况。
但他已经有好几日都没能阚羽萱好好说话了,只因他偶尔回白府时,被阚羽萱逮到了人,二人就不免又唇枪舌战个几回合,所以他决心这次等阚羽萱愿意先示弱退步了,他才搬回来住。
这日,锻造坊的锻造间内,白丘方从炼化炉中取出那两块他从金钨山带回来的粉色晶石。
“三少主。”
白丘闻声回眸,见乐华抱琴而入,便是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那日乐华撞见白丘与阚羽萱吵架,故而这几日,她天天都抱着琴来找白丘,说是琴修好后,总觉得琴音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对,来找白丘查查。
白丘每每给她调试了琴弦,第二日她又会抱着琴来,说是回家后磕碰到了琴身,让琴弦松动了,又来找他微调音准。
总之,他每每帮她调好琴音,翌日她都有各种理由再让他重调。
而白丘因为当初在金钨山说过只谈琴艺音律的话,他是很愿意与她做朋友的,故头几次都很欣然地帮了她。
可这样的次数多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
可他直接把事情点破了,乐华就开始哭哭啼啼地否认,他最近本就因为和阚羽萱闹冷战而感到心烦,乐华再一哭闹,他就更加烦不胜烦了,便是只能敷衍地说是自己想多了,然后继续帮她调琴。
“昨日我学了首新的曲子,有些难度,中间有一段总弹不好,所以想来请教一下三少主,望三少主能指点一二。”
这回,乐华好似变聪明了似的,换了个理由来找白丘。
“你的琴艺也是这城中的佼佼者,有什么曲子能难住你的?”
白丘依旧站在水缸边,给晶石泼水冷却,低着头质疑乐华。
“三少主过誉了。
乐华笨拙,只能以勤补拙,乐华一首曲子总要比别人多练上几百遍才弹得好。
昨日在学《暮去朝来》中别暮的那段,乐华就怎么都弹不好。”
乐华用柔柔的声音回答着白丘,当她说到这首曲子的名字时,还特意留意了一眼白丘的神情。
“……这首曲子确实不简单,你年纪轻轻,未曾经历生死离别,也不曾受过什么大起大落,自然更难弹出精髓。”
白丘听到这曲名时神形一滞,随后又恢复常色地淡淡回答。
“乐华自知阅历低浅,又笨拙天真,无法揣摩出此曲的意境,所以才特来向三少主请教,望三少主能为乐华点拨。”
乐华彬彬有礼地说着,却是惹得白丘淡笑一声:
“乐华姑娘未免也太谦虚了!
你虽弹不出精髓,但未必无法揣测出曲境,凭你的七窍玲珑心,弹不出曲的神,也定能弹得出曲的形!
而意境这种东西,不曾经历过,是永远也学不来的。
故而,恕我教不了你什么!”
乐华此时学什么《暮去朝来》,未免太过应了白丘和阚羽萱冷战地背景,白丘如何不知她想借此点拨他,辞去旧人,迎接新人?
乐华求教之心如此不纯,白丘自然就不会教她如何“别暮”的!
“……三少主,我好些日子不曾去白府看望雪姨了,不知雪姨近来可好,羽萱姑娘近来可好?”
被白丘摆明了拒绝的乐华,却没有识趣地走人,而是又故意找着另一个角度,将话引到阚羽萱和他面临情感危机的事情上。
“很好。
多谢乐华姑娘关心。”
白丘淡淡地敷衍着。
“那三少主可是还好?
我听闻三少主这些天都在这锻造坊中吃住,可是因为那日和羽萱姑娘争执,尚未和解?”
乐华好似想以一个为白丘解忧的红颜知己的身份,去再次介入到白丘与阚羽萱之间。
“你听谁说的?
没有的事!
我这几日是都耗在这锻造坊里,但并未与萱儿闹别扭,而是我在给你准备一件礼物,希望能早日完工,又不会提前泄露惊喜,才刻意在这儿吃住!
但我每日都有回白府,为萱儿准备早膳和晚膳,若是我们还未和解,我又何须这么费事?”
白丘并不想对乐华透露太多他和阚羽萱目前的情感状态,免得让乐华以为自己有可趁之机,把他和阚羽萱的冷战搞得更加难收拾。
“羽萱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能得三少主如此宠爱!
羽萱姑娘那日发那么大的脾气,我还以为她太过恃宠而骄,才把三少主赶到这别院来住呢!
看来是我多心了!”
乐华以说笑的口吻,暗指阚羽萱被白丘给宠坏了,脾气才会变得如今这般又臭又硬。
“……恃宠而骄……”
白丘忽然听到这四个字,若有所思地停下了手中的泼水动作。
“是啊!
三少主对羽萱姑娘这般好,任谁都会觉得,羽萱姑娘要被三少主给宠坏了!
不过,任谁都会羡慕羽萱姑娘能活得这样洒脱任性,不论做了什么事,都还能被三少主捧着、护着!”
乐华好似在说羡慕的话,却每一句都夹杂着指责阚羽萱脾气太过骄纵倔强的一大缺点。
“不错!
我一直以来就是想宠坏她!
将她的脾气宠得无法无天,让她任性到除了我之外,无人再能忍受!
我就是要纵着她、宠着她,今后还要更加加倍地这样娇惯她!让别的男人见了她就害怕得想躲!”
谁知,白丘却是像被乐华一语点醒一般,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如拨云见日般地明朗起来。
他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着阚羽萱知错还拒不悔改,甚至还一直无理取闹地和他争执一些有的没的,几次多番地把他气到呼吸困难。
可如今一想,他从前不就是想把阚羽萱宠得无法无天吗?
他是她的夫君,理应包容她的所有缺点,任由她在他这里无理取闹、撒泼打滚、任性胡来!
不论她怎么和他置气,他都该哄着她、由着她、惯着她、宠着她才对!
由此让她成为一个让别的男人闻风丧胆的“母夜叉”,他才能高枕无忧地独享她的可爱温柔。
“三少主?”
乐华见白丘忽然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还收拾着手里的工具和晶石,便是一头雾水。
“乐华姑娘,恕我不能奉陪了,我得快些回府陪我家娘子了,你请自便吧!”
白丘决定不再傻傻地和阚羽萱闹什么冷战,他要立刻马上赶紧回白府找阚羽萱,去好好地哄一哄那个脾气比他还大的小娇妻了!
“三少主?三少主!”
白丘快步地从乐华身边擦肩而过,乐华只觉自己弄巧成拙地在他身边懊恼地追着。
而白丘跑出作坊没几步后就直接瞬移回了白府,乐华才无奈地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站在原地使劲儿地抱怨自己的愚笨,又让一个好机会溜了。
下一次白丘和阚羽萱吵架的机遇,也不知道要她再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