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亲王妃笑着走到近前,一眼便看到了她身边的水桶,里面红色的泥土的血水分外污浊,她顿时蹙眉,“哪里来的血?”
谢芳华垂下头,不言声。
“嗯?”英亲王妃关心地打量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谢芳华想着若是实话实说英亲王妃会如何?恐怕会心疼儿子,对她不喜,说她言而无信。若是不实话实说的话,让她对着她撒谎,她还真撒不出来,关键是秦铮的伤可不轻,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早晚会看出来。她权衡片刻,硬着头皮道,“回王妃,是……”
“娘,您不是不让儿子在您面前碍眼吗?怎么一会儿不见,您自己到送上门让我碍您眼了?”秦铮忽然从屋中走出来,抱着膀子站在门口,挑眉看着英亲王妃。
谢芳华一惊,猛地转身,只见秦铮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宽服大袖,抱着膀子的模样镇定自若,根本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她顿时住了嘴。
英亲王妃向门口看去,上下打量了秦铮一眼,嗔怒地道,“我听说你欺负了听音,惹了听音不快,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个死孩子,巴不得娘离你远些是不是?”
秦铮莞尔一笑,忽然揶揄地看了谢芳华一眼,懒洋洋地道,“娘,她来葵水了,自己竟然不知道,弄了我的落梅居到处都是血迹,这么迷糊的女人,我欺负他都觉得下不去手。”
谢芳华一愣,须臾,反应过来,脸顿时黑了,猛地背转过了身子,她就算再迷糊,也不至于让葵水……滴的满院都是吧?他是怎么张嘴就说出来的?
英亲王妃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由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秦铮和谢芳华。
春兰也呆了。
“行了,娘,您若是没什么事儿,就赶快回去吧!您在这里,忒碍事儿。”秦铮挥手赶完人,又对谢芳华招手,“都擦完了吗?擦完了的话,还不快回来?还在那里干什么?”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硬邦邦地道,“擦完了!”
“那就回来吧!”秦铮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
谢芳华硬着头皮看了英亲王妃一眼,细若蚊蝇地道,“王妃,我……我进屋了!”
英亲王妃回过神来,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模样,顿时笑了,摆摆手,和蔼地道,“快回去吧!既然来了葵水,就不易操劳,也不宜干活,更不宜沾染凉水……”
“王妃,二公子自小被您教养带在身边,这些事情他大约都知道,都会告诉听音的。”春兰笑着插话道。
“也是!”英亲王妃拿出手帕掩嘴好笑,“那个死孩子最是聪明,该学的,不该学的,他都学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话落,她转身将手搭在春兰手里,“行了,我们走吧!他们俩挺好,我们来了也是招人嫌弃。”
“奴婢就说让您放心,别白跑一趟。如今怎样?您亲眼见了,二公子和听音姑娘好得很。怎么会打架?”春兰笑着道。
“嗯,下次就知道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不知不觉竟然老了,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英亲王妃笑着叹息地摇头。
“您哪里老了?奴婢才是真比您老才是。”春兰摇头。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了落梅居,走远了。
谢芳华站在落梅居门口,大口地舒了一口气。无论英亲王妃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也算是躲过一劫了。她提着木桶将脏水泼掉,洗干净手,进了屋。
秦铮已经回了自己的里屋,外屋的画堂和她的中屋并不见他的人影。
谢芳华想起他刚才抱着膀子,恐怕动了伤口,挑开帘幕,进了他的里屋。
只见秦铮已经躺在了床上,手臂搭在床头,这么半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睡着,呼吸均匀,显然这几日的确是没有睡好。如今在补觉。
谢芳华走到床前,低头检查了一下的他的伤口,只见外围隐隐溢出些血迹,但是还好。不至于重新包扎的地步,她转身出了房门。
秦铮在她刚走出时攸地睁开眼睛,看了她纤细的背影一眼,嘴角勾起,无声地笑了。须臾,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出了里屋,在窗前站了半响,眸光忽明忽灭,须臾,抿了抿唇,出了房门,去了小厨房。
因为她前一阵子喝药,为了方便,听言在小厨房内储备了不少药材。
谢芳华走到药柜前挑挑选选了几样药材,放在砂锅里煎了。不多时,隐隐药香便冒了出来。她坐在火炉旁守着。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谢芳华倒出了一碗,端进了屋。
径直来到里屋,走到床前,她声音压低,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轻拍秦铮,“喂,醒醒,喝药了。”
秦铮“唔”了一声,幽幽醒来,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她,“喝什么药?”
“你的伤口很深,不喝药的话会发炎,若是引起脓肿,引发高热,十日也养不好的,不但养不好,还容易留疤。”谢芳华轻声道。
秦铮皱眉,重新闭上眼睛,“那也不喝。”
谢芳华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喂你。”
秦铮忽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确定?”
“你到底喝不喝?”谢芳华有些恼。
“喝!”秦铮忽然笑了,缓缓坐起身,闭上眼睛,张嘴等着她。
谢芳华将碗放在他嘴边,微微抬手,让汤药成细流之势慢慢地流入他口中。
秦铮的喉咙随着汤药入口有规律地动着,不躲不避,不吵不闹,这时候分外乖觉。
不多时,一碗汤药下肚,谢芳华放下手,掏出娟帕给他抹抹嘴角,声音低浅,“睡吧!”
秦铮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谢芳华,有些迷蒙不清。
谢芳华对他笑了一下,扶着他躺下,扯过被子,帮他盖在身上,且伸手拍了拍他,“做好饭我喊你。”
“你这药……”秦铮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感觉头脑发沉,说了一半只能作罢,低低“嗯”了一声,沉沉地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