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次可能会出些问题。”
两人很快进入鬼狱,沉默着避过偶尔出现的鬼族,半晌萧崇琰轻声开口,这样说道。
“小奇的预感不会错,我们小心为上。”
他察觉到了连齐小奇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紧张。
“你平安归来,甚至境界恢复如初,景钰是坐不住的。”
顾璟冷静地开口,显然也早已有所预料。
“荒魂谷一行,是对你下手最好的机会。”
“先找到若空,再说其他。”萧崇琰“嗯”了一声,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天柱若是倾覆,这座鬼狱将成为大问题。”
“至多再坚持十年。”顾璟计算片刻,很快得出答案,“你想借此机会毁去鬼狱?”
弥散的鬼气间,两人丝毫不受影响般漫步向前,与以往每一次那般在一问一答间为彼此梳理思路。
“若能得灵族阵法相助,可。”
“你的身份暂且还不宜暴露。”
“若有意外发生,可能瞒不住。”
“等意外发生,顺其自然便是。”
“嗯,那就再议。”
他们之间的对话,在旁人听来永远都没头没脑,似是而非。
但对二人来说,便是已有默契,自然而然形成。
……
……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踏上了通往鬼狱最深处的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一道小门。
在门的那头,便是沧澜大陆荒魂谷鬼狱的最深处,从无人到达过的,未知之地中的未知之地。
这里也是澄水院佛子若空八百年来独守鬼狱的洞府。
是他们二人于落河镇小天地内看到若空倒下的地方。
如今门的背后究竟是怎样一番场景,谁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向前推开门。
“嘭。”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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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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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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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那边, 是一片极其广袤却荒芜的天地。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鬼狱一成不变的深红裂土,那是浸透了数千年的鲜血,怎么都无法冲刷干净。
这里的鬼气比任何地方都来得更浓郁。
萧崇琰刚踏入门后, 心湖内始终沉睡的鬼念便无意识颤动起来, 在鬼气的刺激下搅动起惊涛骇浪。
“咳咳……”
他停下脚步, 低低咳嗽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样?”
顾璟几乎在同时发觉不对, 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腕,将宽大的袖摆掀起,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小臂。
一条黑线在萧重琰的皮肤下剧烈扭动着, 想要往心脏的方向突破,却被层层叠叠的剑气死死封在手肘处,换来更加疯狂的挣扎。
鬼域投影对任何未经鬼道驯化的鬼念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
然而萧重琰的脸色却在那黑线越发激烈的颤动下越来越平淡, 仿佛一无所觉。
“是鬼念与此地鬼气靠得太近,引起共鸣了,无事。”
他的声音也极为平静, 没有分毫颤意,仿佛刚刚蓦然顿住身形, 垂首咳嗽不止的场景只是一种幻觉。
“走吧,小和尚还在里面。”
萧崇琰神情安然地抬步,却在下一刻骤然被扣住肩膀, 接着熟悉的灵力源源不断传来,强势却细致地闯入他的心湖, 将那震动不已的心湖天地渐渐抚平。
“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顾璟不赞同地瞥来一眼,语气有些沉, “是谁说没有下次了?嗯?”
萧崇琰眨了眨眼睛。
他这才想起来顾璟早已恢复记忆,而自己忍痛时是什么模样……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
或许比自己还要清楚。
“这鬼念在你体内存在一天,危险便更多一分。”顾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解,“你为何还要留着那只鬼念?”
萧崇琰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说道:“我留着它有用。”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但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顾璟听懂了,于是他也沉默了一会儿,待替萧崇琰安抚好躁动的鬼念和心湖,才收手转身,向更深处走去。
“你自有分寸便可。”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若有意外,我在这里”。
萧崇琰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也跟着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宽大的袖子摇摇摆摆,亲密地碰撞在一起。
鬼狱最深处,遍布危险的未知之地,却有两人相携而行,神情轻快悠然,笃定且平静。
于最疯狂惊心的险境下,无人得知的温软情意,肆意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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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天柱最近的这一层,却是最为安静。
没有鬼物无意义的嘶吼声,也没有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的鬼族,无边无际的荒原上,唯有一根直通天顶的石柱落在中心。
那就是天柱。
鬼狱在天柱内,天柱却又在鬼狱内。
鬼狱,即是天柱的一部分。
天柱柱身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数不清的佛偈缠绕在其上,连结而成重重金色锁链,镇压着整座鬼狱。
然而此时天柱外围却又有一圈猩红光晕不断闪烁,与那金色锁链相互消磨,一点点蚕食着镌刻在天柱上的封印。
那是极尽密集且厚重的鬼气汇聚到一起,形成一道深红鬼火,于天柱外围幽幽不灭,要争夺这座鬼狱的控制权!
“鬼域选择荒魂谷落下投影,就是为了这座鬼狱。”顾璟看了会儿鬼火与锁链的争斗,很快得出论断,“既如此,若空挡不住。”
萧崇琰微微颔首:“一座鬼域投影,需要四方天柱形成结界才可拦下,小和尚仅凭荒魂谷天柱能支撑至此,已是不易。”
所以天柱下的战场,需要有四位亚圣同时坐镇,才能与鬼域投影抗衡,牵制其降临的的速度,为沧澜争取时间。
“所以仅凭小和尚自己是做不到的。”萧崇琰神情淡然地开口,“他一定是在鬼域投影落下后做过些什么,才能不令鬼狱于第一时间沦陷。”
一个抱一境亚圣,与一根摇摇欲坠的天柱,正面抗衡鬼域投影,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但若空却守住了鬼狱,一直等到他们赶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二人很快便知道若空究竟做了什么。
当深红鬼火与金色锁链又一次激烈交锋,而后双双陷入沉寂时,他们来到了天柱下。
天柱下,有个身穿黑色僧衣,面容俊秀的僧人。
这僧人正在入定,互交二足,背脊自然正直,两肩舒张,双手于脐下结定印,神情安然沉静,自有一番无言庄重神圣萦绕身周。
正是澄水院佛子,顾璟的学生,若空。
深红鬼火在若空四周熊熊而起,逐渐逼近,却始终未能突破至他身周三尺范围内。
一层湛金佛光落在黑衣僧人身周,将其牢牢圈住,任凭鬼火如何侵蚀,始终岿然不动。
顾璟的神色微松,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呼唤自己的学生,却忽然被萧崇琰一把拉住,拦在身后。
“不要松懈。”
萧崇琰望向若空的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审视,声音里透出几分冷酷无情的意味。
“那道佛光阻拦的不是鬼火,而是他自己。”
顾璟微微一怔,经萧崇琰提醒,从得见学生的微欣情绪中脱离,再度望向以莲花坐姿于天柱下入定的若空。
被佛光萦绕笼罩的黑衣僧人背后,有鬼气冲天而起,与四面八方深红鬼火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