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强烈要求下,老周回忆了整个送钱过程,说出来还真是挺精彩的。
在他叙述之前,我问:“你送钱还有人知道吗?”
老周想了想说:“行长应该知道我是动了心,但具体他没问我当然也不能说。”
我点头说:“好,那你就把细节说一下。”
苏丽雅也安静下来,虽然她觉得于事无补。
“那天是我们行年底联欢会,我们把上级机关的领导都请了来,当时的一把手吃到半道接了无数个电话,说什么也要走,当时我正好在他身边,我早就准备好了,特别怕他走,就殷勤地倒酒递烟。他因为什么留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当天漂滴酒未沾,心里一直打鼓这事怎么办。”
吃完了饭,有人起哄要洗洗。我们在的酒店就是吃、洗、唱一体的,我一直在领导身边鞍前马后伺候着他,他对我的印象也非常之好。当大家洗完想要唱歌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肯了。我也告辞退了出来。我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感觉一直没有好机会,就在他的司机开车来接他的时候,我才找到机会,我觉得再不给真没机会了,就在他要上车的一刹那,我拉住他说:这是一张贵宾卡,领导有空的时候放松一下,而且你的生日就快到了,算是一点小心意吧。我是告诉他银行卡的密码是他的生日。他接过卡看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钻进车里。我赶紧去找自己的车,刚要发动,发现他的司机来到我的车前,递给我一张卡说:领导说了谢谢你,但不能收,心意领了。”
我和苏丽雅全都疑惑了,问“到底收没收呀?”
老周低下了头说:“谁知道他们领导都是这样的,我给他的是银行卡,说的是贵宾卡,而他还给我的真的是贵宾卡……”
我和苏丽雅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苏丽雅才反应过来说:“这真是一头老狐狸呀,太狡猾了。”
我不甘心地问:“司机还说了什么没有?”
老周仔细地想了半天,说:“对了,还说了一句,说领导谢谢你还记得他的生日。”
我没说话,在屋子中间来回徘徊着,脑子里想着类似的小说情节,我忽然有了灵感,说:“这个人的智商真是高,明知你送的是钱,却嘴里说着贵宾卡,还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也算是礼轻情义重,他是担心你会录音,以后用这个要挟他。当然,他知道只是这么简单的处理,不足以把隐患消除,于是,他在你走之后,又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补救,而且还让司机出面。这样,他不仅没收你的礼物,而且还有人证明。无论你当不当成这个副行长,他都安然无恙。你当了,他也是受益者,你没当,也不敢把他怎样,如果想检举他,你一点证据都没有……”
此时的苏丽雅与老周恍然大悟。正因为他们是局内人,所以才这么迟钝。
苏丽雅的脸色开始好转说:“也就是说,他更怕犯事,比我们怕上一万倍?”
我点头提醒她说:“这也许就是一件好事,他就算被双规了,能承认这件事吗?他又不是不知道罪加一等的滋味?”
苏丽雅也反应过来说:“那应该怎么办?”
老周也有了希望,他站起来说:“到时候我就不承认。”
苏丽雅说:“你不承认有什么用?到银行去调一下,一目了然,你们这类事还做得少吗?”
老周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我深思熟虑地说:“现在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不可能说,这个面应该占百分之八十,他与别的小毛贼不一样,深熟法律的界线;第二,就是他做的事太多了,多说一件和小说一件关系不大,也许他就说了,我们要有两手准备,你是候选人之一,我想肯定要找你谈话的,你一定别承认,而且……”我把要说的话教了他一遍,他摇头说:“我凭什么要这么说?”
我说:“这么说把你救了,也同时救了他,如果他什么都说了,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
苏丽雅也认为我的办法可行,就对老周说:“你就听小申的吧,我现在可没什么好的办法了,以后别折腾了,你不是这块料,说你你还不服。”
我有些苦口婆心地说:“周大哥,咱别再折腾了,你现在是科长,地位也不算低,你又不擅长搞政治,就别为难自己了,你现在有孩子,如果真有什么事,这个家不就散了吗?”
苏丽雅一下就哭了,这是我看到她最柔弱的时刻。当初小凤出事的时候,她是杀气腾腾的,现在……老周如果真的进去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苏丽雅说什么也要我留下来吃饭,老周也热情地套上围裙下了厨房。
在饭桌上,苏丽雅的聪明劲才回到自己的头脑中,她说:“这位领导可真是不简单,他即想升官发财,又希望别捅出娄子,这也可以理解,所以他就开动脑筋,也许这并不是他的独创,可能他早就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我吃了一口可口的凤尾虾说:“甭管他是怎么想怎么做的,我们再不可有第二次了,假如这次侥幸过了关,也千万不要再冒此风险了,这不是一条坦途。”
苏丽雅举起一杯红酒说:“没想到小申你我真是找对了,我当时叫你的时候,只想跟你倾述一番,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竟然能这么心细如发地发现里面的曲里拐弯,我们俩在你来之前真的是一筹莫展了,只顾着吵了。”
我们碰了一下杯,老周也凑了上来。苏丽雅推开他的酒杯说:“你别高兴得太早,要是这个男人是个软蛋,事情还是挺可怕的。”
我赶紧截住她的话说:“放心吧,万一的事出现的概率实在太小了,但你损失了一笔却是真的。”
“这钱你从哪来的?”苏丽雅此刻才想起问正事。
老周一脸的苦相说:“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