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看着屹立在黑天之下的中心医院,强薇脑中迅速的盘算着什么。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来刺杀夜天星?
要是某些人再不出现,“杀死夜天星”的事情,就需要他们来自导自演了。
那样……虽然也没有什么,但到底是浪费人力。而且,假的东西,终归是假的。再天衣无缝,也会有破绽。将来万一被人揭出来,那又是数不尽的麻烦。
所以,最好还是那些人忍不住,直接派人到医院里来动手。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出现,并且打着以夜天星的安全为重的名号,名正言顺地将夜天星带走。
嗯……再等两天,如果那些人再不出现的话,那她就动手。
自导自演一场戏也可以,想办法催催那些人,也可以。反正,她必须要让那些不明事实的人,有一个夜天星呆在中心医院也不安全的认知才行。
只有他们这样想了,她才可以把夜天星带去更安全的地方。
而要是那些人在这两天内出现了的话,那……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首都和庆安基地出现了天继与全铭冬的替身,但是她的替身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所以她还要解释一番,洗清她本身的嫌疑才好。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与她一起出现的天继与全铭冬都被人认为是假货,那么人们一般会认为他们三个都是冒牌的,她所背负的怀疑,其实没有多少。到时候,随便说她这些日子在美洲或是在欧洲就好了。
至于证据这种东西,实在太容易串。只要再做得小心一些,就没有人能查的出来不妥。
强薇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流转的眼光坚毅而深邃,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内敛而平凡的。在中心医院外面,她毫不起眼的混杂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耐心的等待着她所希望看见的人出现,一双漂亮的眼睛,随时随刻的观察着中心医院周围是否有异状。
强薇是打算在夜天星的危急关头直接闯进医院去的,毕竟这一次她出现,绝对不能带着生命空间,玩凭空出现凭空消失。那样的话,这事情就理不清了。她要让所有人相信,她手中没有生命空间,这也是暗示几天前出现的那个强薇并非真人的意思。
而如果不用生命空间的话,她就必须要卡好出现的时机。不能早,不能晚,最好是在情况得到控制之前,那最危急的一刹那出现,将夜天星救下来……
七天的时间,于有些人来讲很慢。比如基地外的那些军人,比如外围区的基地公民,比如那些关注着夜天星的情况的人,比如那些着急完成他们主子的命令,定好了让夜天星活不过此次泉山基地的变异兽袭的计划,只等着实施的人……
但七天的时间,于有些人来讲,却也很快。
比如,中心医院里的南大夫,还有包括他所在的一整个基地的最高医疗小组中的人。
他们这一个礼拜真的是忙疯了。前半个礼拜,他们忙着给夜天星做手术。后半个礼拜,他们忙着看手术成果。夜天星的身体情况一旦有所恶化,他们便提心吊胆的乱长白头发。
在他们的忙碌和专注中,时间飞也似的溜走。
在夜天星昏迷第五天的时候,之前在天星训练场中唯二活下来的那个受了重伤的记者,也都已经醒了。
提供了跟之前那个已经出院了的只是受了轻伤的记者一模一样的消息,引的所有人将那天把夜天星救回泉山基地的三个人当成了冒牌货,夜天星的对手派出来的想要对她不利的人之后,他开始在中心医院里养病,身体情形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他在飞速的好转。
到了第九天,泉山基地的这场变异兽袭已经彻底结束,强薇已经不想再等,那位受了重伤的记者也已经可以下床乱蹦乱跳的时候,夜天星却还是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给夜天星做检查的是南大夫本人,夜天星这个病人太重要,便是同一个医疗组里的人,他也不怎么敢相信。他信的,只有他自己。所以,对于夜天星的一切,他几乎是全部亲力亲为,从不让别人多插手。
不是看重或是在乎夜天星还是怎么的,他一来是十分钦佩这个女子,不想让她莫名其妙的死在别人的暗手之下;二来,他不想毁掉他的名声;三来,他还想要留下他的命!
敢对夜天星动手的人,上头都是有人的。他们就算是做了什么事情,最后也一定会有人保下来。但是他不同,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身医术而已。家世和背景这种东西,他一个草根出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坎坷挫折才有了今日这种地位的大夫,怎么可能会有?
所以,现在的夜天星,可以说是他未来飞黄腾达的凭证,却也绝对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大斧。
夜天星要是活着,最大的功劳肯定会记在他这个最高医疗小组的组长头上。有了她这么个最后被他给救活了的病人,他的名声还用愁吗?他的病源还用愁吗?他的一切,都不用再发愁了!
而夜天星要是死了,那他的一切就都完了。因为如果她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最高医疗小组的救治之后,死在泉山中心医院的话,为了平民愤,为了给公民一个交代,医院里面就一定要拎出来一个有足够的分量的人极尽惩治,当众千刀万剐都说不定。
那个人的人选,不用想都觉得是他这么一个有分量却没身份,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厉害的人物给他报仇,弄死他也不会得罪谁的人最好。
所以,无论如何,夜天星都要活下来。她要是死了,他的命也就没有了!
以最严谨的姿态将夜天星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南大夫关掉了无比宽敞的病房中那一排排的医疗器械和高科技仪器当中没必要开着的一部分机器之后,环视了一遍病房。他脸上的神色是警惕,眼中的光芒极为精锐。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争名夺利的人,他醉心医术,只想研究医术。他此生做过的几件有心计的事情,全部都是因为他已经被逼到了最后,再不反抗,丢掉的就是命或者是学医行医的资格。
等到他中年成名之后,他就很少再遇到这种行差踏错一步,就要付出他付不起的代价的事情了。他本来以为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他本来以为只要他低调做人,只要他不去惹事,这些纷纷扰扰就波及不到他,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仍然遇到了这样的事,仍然还是需要算计防备,把心思放在这些屁用都没有的事情上。
心里面忍不住爆了一遍又一遍的粗口,南大夫在检查过病房,检查过所有仪器,确定这些东西都没有被人动任何手脚之后,他开始回想夜天星刚才的检查结果。
明明恢复的很好啊……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的啊……为什么……
看了眼在病床上躺着,尽管闭上了眼睛,尽管昏迷不醒,尽管脸色苍白,但那线条凌厉的眉毛,笔直挺然的鼻梁,不自觉的紧抿着的弧度没有半丝女子该有的柔和,反倒是锋利的像是刀片一样的近乎无色的嘴唇,还有那因为瘦削而更加凸显了棱角的脸型,还是在孜孜不倦地释放着一种名叫气场的东西的女子,南大夫一双这几天就没有分开过一秒钟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在可笑的感觉到从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传来的压迫的时候,南大夫也感觉很是疲倦。
如果不是他有一点点实力傍身的话,这将近十天,没有一秒钟的休息的时间的煎熬,他是死也撑不过来的。而就算是有一阶巅峰的实力,在劳心劳力,片刻不得放松的警惕了十天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累了。
让他疲倦的,不只是这将近十天的煎熬,还有一种无力和不安。
前几天的手术很成功,夜天星的术后恢复也非常好,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绝对是可以让自己清醒一段时间的。毅力和耐力都那般强的女子,他着实觉得,她到现在还依然昏迷,这有些怪异。
让南大夫无力的是他的不自信——难道是他如此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有人在这病房里动了手脚?给夜天星输的营养液出了问题?检查夜天星的仪器有了毛病?
让南大夫不安的是他的无端揣测——他几乎已经非常肯定,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如此的严防死守之下,再对夜天星下手!但为什么夜天星不醒呢?如果不是他和别人的问题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问题出在夜天星的身上……
南大夫的眼光落在夜天星的脸上,五分钟都没挪开,最后见夜天星连一根睫毛都没有抖动过,南大夫终归还是挫败的自己先收回了眼光。
夜天星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装昏呢?当然,这个女子从来都不是寻常,或许她装昏的本事很高呢?可那又怎么样?就算夜天星现在是在装昏,他也拿她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跑上前去突然吓夜天星一跳,或者狠狠掐她一下,那万一被人看见,那不就捅了马蜂窝了吗?再说了,就这女人的忍耐力,恐怕就是他冷不丁的割她一刀,她也能不动声色,面皮都不抖一下。
其实,说夜天星是在装昏,这倒真的是南大夫冤枉她了!夜天星不是神仙,这世上所有事情,不是在她掌指之间。按夜天星原来的计划,她本来应该是在这个时候装装昏的,但是夜天星却没有想到,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一个足够支撑着她睁开眼睛的状态了,但她,却好像醒不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
夜天星的意识早已经在两天前就清醒过来了,但是那没有用,她没有办法让她的意识回归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活过来。
那种感觉很诡妙,令没有尝试过的夜天星觉得兴奋,却又让她觉得惶恐。就像是……灵魂自动的离开了身体,主控灵魂的她的自主意识,拼命想要让自己的灵魂回到身体里,但是却不知道是因为方法不妥还是因为力量不足,灵魂就是不愿意回去。
夜天星在那里跟自己的灵魂较着劲,一较量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她一直昏迷不醒,不知急煞了多少人!
而这些未来的事情,南大夫却已经没有资格知道,也……没命知道了!
狠狠抹了一把脸,南大夫就直接在这个病房里面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在手术结束之后,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间病房。这几天,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双精湛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夜天星的病床,过得片刻,便从病房的四面墙和那些精密的仪器上面划过。
很困,很累,眼睛也很酸,很痛。南大夫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次休息的时间。
可是,夜天星还没有醒。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撑到夜天星醒过来!
只要她一醒,那么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包袱和忧心;只要她一醒,不管她之后会怎么样,她被他给救活了的事情,就是确确实实的定下来了;只要她一醒,未来的一切就成定格,他就可以放心的去休息了;只要她一醒……
他一直在给自己心里打气,告诉自己,夜天星下一秒钟就会醒过来。他已经撑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万一他刚一离开,刚一放松,就出问题了怎么办?他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在这快到最后关头的时候放弃,那岂不是太吃亏?而且,他虽然没有亲友家眷,但是他对自己的命却是看重得很!所以,夜天星绝对不能出问题!
所以,就算这一次是他命中的死劫,就算他注定了要因为夜天星而死,他也宁可熬死在这里,熬死在一条随时可能出现生的希望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