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回到了家把书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他倒了一杯开水,对着窗外阴沉的天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回房间,开始做作业。
夜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程芳兴致冲冲,周树之神思飘渺,周焱默默无声。程芳高声对周焱说,“小焱,你的期末成绩刚发到你爸的手机上了。”
周焱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消息做反应,程芳已经炸了天,“年级第一!多少个年级第一了!我儿子竟然是一中的年级第一!”
程芳从周焱小时候就对他进行精英化教育,可惜一直无果,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周焱一下子鱼跃龙门,出人意料的成绩上升这么快,所以她想是自己的严管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加上周焱成绩一直稳定,人又长大了,不便再多管,而且她这些年一直忙着赚钱,更没有心思再顾及到他,对自己儿子的言行举止心思动向毫无察觉,换句话说只顾自己的感受。
周焱已经见惯了他妈那一套,今年过年肯定又要把他拿出去吹,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恨不得每个人都来拍一下她的马屁,还是借着他的名,真是心烦。
他淡淡地吃完饭,颔首,客气得像陌生人,“爸妈,我先回房了。”
周树之虽然觉得周焱这孩子从小孤僻,可以前还时不时和他聊天谈文学,怎么一上高中这孩子完全自闭了呢,跟他竟然也不说话。他有点担心。
饭后周树之轻敲周焱房间的门,听到“请进”之后才进去,他露出慈父的微笑,看到周焱穿着毛绒的睡衣坐在椅子上看书,他坐在床上,周焱见了,放下书,问,“爸,你找我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周树之笑笑说。
场面瞬间尴尬了,本来他和周焱之间就不是那种嬉戏打闹不成体统的父子,这句亲昵的话语不但没有起到一个很好的缓冲,反而让他和周焱都坐立难安。
周树之咳嗽了一两声,看到书柜上摆了几本新书,心想着有了搭话的由头,他拿起村上的《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出的新书吗?”
“嗯。”周焱答。
“好看吗,看完了吗?给老爸讲讲。”周树之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书。以前周焱最喜欢和他分享最近读了什么书之类的,他满腔欢喜地准备和他开一次文学会谈,但周焱看起来完全没有兴趣,只淡淡地说,“爸你要是想看是借给你吧。”
周树之仿佛得了一个晴天霹雳,他以成年人的心性稳住了自己的失望,心里叹着气,他一生都过得中规中矩,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会烂死在安稳度日的公务员岗位上。这种淡然的性情放在教育儿子是变成了“哎,没办法,我尽力了,人各有命吧。”
他嘱咐了周焱不要熬夜好好休息之类的废话后便走了。周焱将书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在椅子上继续做题,样子看起来仿佛毫无波澜,但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沉静了一会儿,他内外一致地笃定下来,想,他就是这个一个古怪的人,能怪谁呢……人各有命,一切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