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机左右营排列于前方的两万人开始第一轮齐射,战场上的众多滑膛野战炮也开始轰鸣。
随着战场上的青烟弥漫,对面宁王军的第一列,瞬时爆开大量的血雾。足足两千余人中枪倒下,那些炮弹则轰入密集人群,就像是割麦子般制造恐怖杀伤。
于是那二十余万宁王军全军大溃,所有人都在往后疯狂奔逃。
此时的宁王亲军已经没法再压住阵列,他们本身也被那些势如野兽般的逃兵冲垮,甚至还有许多人直接加入其中。
而在击溃宁王军之后,神机营四万将士就没再开火了。
第一轮齐射之后,他们就在王源指令下,齐刷刷的换上刺刀。
四万把长枪如林,以山一般的气势往前徐徐推进。
两翼的辽东骑士则纷纷策骑而出,开始包抄驱赶着宁王溃军。
他们挥舞着马刀威慑,同时高声大喊:“汾阳王殿下有令!放下兵器,跪地不杀!汾阳王殿下有令!放下兵器,跪地不杀!”
这些骑士所过之处,那些溃军一片片的跪倒在地。没有跪下的,则直接被砍下人头。
此时的李轩,又掠空而起:“二位稍待,我去找那位宁王殿下叙叙话。”
二代宁王也是天位之身,武力超绝,又身具龙气。在场的众人中,就只有他与敖疏影,能够与之正面对抗。
※※※※
于此同时,宁王虞奠培正在飞空奔逃。
只是当他逃遁到百里之外,赣江河口的时候。
宁王虞奠培却忽然放弃了,他面无表情的停了下来,停在了江畔旁的一个山丘上。
此时虞奠培的眼中,满是苦涩与绝望:“汾阳王的兵锋,果然天下无双,本王算是领教了。铁先生你走吧,往东面逃,不能再沿河走。襄阳那边怕是也守不住,你可去关西寻沂王虞见深。
虞见深此人性情颇类光武帝,有着识人之明。你在他的手下,一定能一展长才。”
“殿下!”跟随在侧的铁面人不禁吃了一惊:“殿下何出此言?今日殿下虽败,可只需我等留得有用之身,迟早能东山再起。
殿下,昔日汉高祖屡败于项王之手,危急时身侧不过十数骑,可最终还是能战而胜之,定鼎乾坤。光武帝入河北,身边只有数骑——”
“可我现在的心情,大约类似于项王。至今思项王,不肯过江东。”
虞奠培苦笑道:“先生以为我日后,真有希望再问鼎天下?”
铁面人不由哑然,同时悔恨不已,羞惭交加。
他认为今日宁王之败,都是自己的过错,他又一次低估了李轩。
宁王虞奠培将随身的法器与乾坤袋,都丢给了铁面人:“将这些都带走,我知道你与李轩,与朝廷有着血海深仇。那虞见深虽是太宗血脉,可这世间唯一能平反你先祖冤屈的就是他了。”
铁面人接过之后,却是面现犹豫之色。
宁王虞奠培则挥了挥手:“去吧!再不走就晚了。放心,本王乃是天子亲藩,只要本王肯降,给李轩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动我分毫。本王日后,无非就是一个圈禁之局。”
他的唇角冷挑,现出嘲讽之意。
朝廷那孤儿寡母,敢冒着‘不仁’之名,斩杀他这个太祖血裔,宗室亲王么?
铁面人再没犹豫,当即飞空而去。他遵循宁王的吩咐,顷刻间就消失在远处的群山与密林之间。
只是在最后离去时,铁面人回头往南岸看了一眼。
他的瞳孔中除了不甘之外,还有一抹厉色。
——孝陵之仇,他迟早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也就在不久之后,李轩御空而至。
他面无表情,上下看了宁王虞奠培一眼:“怎么,不逃了?”
宁王虞奠培的面皮微沉,然后就不在意的一声冷哼:“今日之战,是本王输了,可你能拿本王如何?”
他漠无表情的挥了挥袖:“护送本王回南昌吧,你如敢怠慢,本王他日定当述之宗庙。”
可就在下一瞬,宁王虞奠培望见了李轩脸上那充满讽刺的笑意。
他面色微变,发现一道恢弘拳力,正往自己遥击过来。虞奠培下意识的想要抵御,却发现自己抵御的念头已经被阉割。
就在六十分之一个呼吸之后,他的头颅就被李轩的无匹拳力轰击成血粉。
李轩此时则背负着手,神色从容淡定的看向了赣江对面的山野。
似宁王这样的麻烦,他可不会留下来恶心红裳,恶心自己。
第688章 我们还没输
江西巡抚雷厉赶来的时候,就发现地面上满是血肉碎末,以及散落的王袍碎片。
“这是?”
“是宁王虞奠培!因妄图逃遁反抗,被我杀死。”
李轩的神色淡然,像是在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稍后让人来收敛吧,以庶人礼好生安葬。”
江西巡抚雷厉当即面皮一抽,他刚才其实远远看了这边一眼,宁王就站在这山丘上一动不动,可不像是妄图反抗逃遁的模样。
不过雷厉不但未加置疑,反倒对李轩佩服之至。
这位汾阳郡王该仁德的时候仁德,该狠下心肠的时候就能痛下辣手。
这个宁王留下来,无论是对他雷厉,还是对朝堂诸公,又或是天子与监国,都是很难处理的事情。。
如果天子年长倒是好办,直接赐此人一杯毒酒便是。问题是天子还在襁褓当中,这个决断只能由监国长公主与辅政大臣来下,这就会引来朝野间的极大非议。
可此人死在战场上,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那些宗室无话可说,估计也不敢说什么。
且李轩的手尾极其干净,人都被捣成碎肉了,就连宁王的元神,都被李轩手中的仙器吞掉了一部分。
只可怜那些为宁王收敛尸骨的人,这满地的碎肉血粉,可不好处理。
“下官明白!”雷厉神色肃穆的微一躬身:“此事下官定当妥善处置,郡王殿下勿需为此忧心。”
他知道自己能够越级担任江西巡抚,正是李轩一力简拔之故。
就官场上的规则来说,自己就已经是这位汾阳郡王的党羽了。
雷厉最担心的是跟错人,可现如今,他却再无此虑。
“雷巡抚办事,我自然放心。”
李轩听出了雷厉的意思,不禁失笑。
他其实不担心宁王之事会留下后患,不过雷厉有这份心,他还是很满意的。
李轩随后又望向了南面:“后方的招降纳叛如何了?预计有多少逃兵走散?”
“大约有两到三千人逃散在外,不过问题不大。这些人应该还在赣江东岸,要么是散落于山野之间,要么是躲藏于民居,稍后下官就会遣人仔细搜查。”
雷厉答完之后,又再次语声钦佩道:“郡王仁德,那些溃军逃无可逃。”
他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这次战场东面是赣江,西面则是鄱阳湖西畔,宁王的叛军全被堵在这个狭长半岛内逃无可逃。
李轩却没有擅杀,一直都是以逼降为主,也在尽其所能的收拢宁王军将士。
雷厉再清楚不过,这些溃军逃奔之后对地方的损害了。
就如北直隶,在潮白河战后,北直隶的入室抢劫案与绑架杀人案,暴增了足足十倍,沿途的漕运粮运也不再安全,朝廷不得不投入大力气剿匪。
李轩微微颔首:“那么这些降军中,雷巡抚预计能整编出多少人能为朝廷所用?需要多少时间?”
雷厉眯起了眼,然后毫无犹豫的一抱拳:“殿下,如果朝廷能允诺免去他们的从逆之罪,那么最多五日之内,下官就能为殿下编制出十二万可战之军,其中三万罪军可为选锋!”
所谓‘选锋’,出自于《六韬·武锋》,意在表示先锋,卓越,势不可挡之意。
前赵后赵的军中,都编有选锋营,是全军最精锐的兵马。
不过在大晋,却有了敢死的意思。
雷厉心想那襄阳坚城,岂能没敢死之士去摧锋拔锐,登城陷阵?
宁王三卫的三万战兵,正可作为攻打襄阳的重锤使用。
李轩一听就知道雷厉误会了,却没有解释之意。
他原意是湖广承平已久,卫所荒弛,抽调不出多少可战之兵。
且李轩麾下的神机左右营与辽东将士,都即将前往襄阳。
江西兵力空虚,李轩也实在不放心这么多的降军留于此地。
不过他携带过去的这些罪军,的确将承担襄阳之战中,伤亡最惨重的部分。
“那就请雷巡抚尽快着手此事,最多七日之后,本王就将兵发襄阳。”
李轩知道雷厉熟知本地的军情民情,这整编降军一事交给雷厉,才是最妥当不过的。
※※※※
宁王虞奠培被李轩轰杀之际,大司命驾驭的‘子午宙光盘’,正悬停于‘汉中府’上空。
她手持着一张信符,一身气息凝冷如冰。
南昌府失陷,新任的紫微宫主石微尘被李轩斩杀的消息,已经陆续送到她的手中。
可此时她还远在‘汉中府’,距离南昌有将近八九千里之遥。
“不用去了!”大司命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胸中的惊怒:“南昌那边失陷,微尘也已战死,宁王已事不可为。”
她还不知宁王的水陆大军在南昌北面被陆续击溃的事,却猜得到宁王军最后的结局。
随同大司命一同出征南昌的诸人,都不禁变了颜色。
他们既为同僚之死而痛心,也为李轩那战无不胜的兵锋而震骇。
新任的白虎宫主就语声沙哑道:“大司命,宁王虞奠培被李轩扫平一事,必将撼动大局。这天下间的英雄豪杰,还有那宗室诸王,必将转为观望。这可能会让我们金阙天宫的布局,陷入满盘皆输的境地。”
他知道大司命原本是打算在北方引发寒潮,使冰河提前临世。南面则以宁王虞奠培为首,策动群雄并起,掀起滔天战火,由此动摇晋廷的根基。
却没想到李轩会声东击西,放下影响更恶劣,威胁也更大的沂王虞见深不理,转道去奇袭南昌。
这一击沉重的左勾拳,将他们打得眼晃金星,几乎无法站稳。
“所有襄阳绝不能再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