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有凤来仪,仙音渺渺不绝于缕。
一声凤鸣嘹亮,背着玉琴的青年乘风中而来。
悬崖峭壁上,唯有一座雕梁画栋的凉亭。
淡淡的茶香从白瓷茶盏中飘出,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容颜美艳的胡姬在凉亭外的冰天雪地里起雾。
一身白衣绣着青竹的少女坐在凉亭里,眼前放着白玉棋盘,手边搁着白瓷茶盏。
青年进了凉亭,动作熟练的在少女对面坐了下来:“鸿鹄君上倒是闲情逸致,竟在这昆仑之巅吟风弄月。”
青年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翩翩起舞的胡姬,挑了挑眉,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促狭的意味。
少女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了青年一眼,宛若冰雪铸就的脸上满是淡漠,并未因为友人的挑逗而有任何表情。
天界鸿鹄君上雪镜,主极北之地,生来性子清冷不爱与人亲近,生平好友屈指可数,其中由以火神祝融之子太子长琴最为要好。
太子长琴没有看到好友变脸有些可惜,这几千年来鸿鹄雪镜总是一副冷漠如斯的样子,即使是天界以魅惑闻名的狐仙也不能令其有半分触动。
太子长琴偶尔会想,是不是她的七情六欲一起封在了极北之地的皑皑白雪之下,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和个冰块一样,连七情六欲都让人感觉不到。
雪镜淡淡的看了眼太子长琴,微薄的嘴唇动了动:“怎么突然来昆仑了?可是因为近日之事?”
太子长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原先的说辞瞬间改了:“难不成此事竟传到了你这昆仑来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绣着竹枝的广袖里伸了出来,将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茶香的白瓷茶盏移到了太子长琴面前。
那双金色的眼里满是清冷,似乎任何事都无法掀起一丝波澜:“是,也不是。”
最日以来黄帝部落和九黎部落冲突日益增长,到处都能听见一些风言风语,就连素来不问世事的昆仑都得到了消息,可不是热闹。
昔日阪泉大战,太子长琴与其父祝融处于炎帝一方,为炎帝与黄帝相抗衡,可自炎帝战败后,黄帝将炎、黄两个部落合二为一后,太子长琴与火神祝融便隐世而居不欲再过问人间之事。
这原本是与雪镜无关,可前日到访的青鸾倒是告诉了雪镜一些消息,九黎部落即将与黄帝部落开战,而在九黎部落中青鸾曾见过太子长琴的身影。
雪镜看着对面一身文气的太子长琴,倒是对于那素未谋面的九黎蚩尤起了几分好奇。
太子长琴虽然生的文质彬彬,可却是再好战不过,其伴生的凤来琴若是奏响五十弦,那可是有毁天灭地之威,也不知那九黎蚩尤有何能耐,竟能入了他的眼,若不是她素来不喜参与部落间的冲突,和太子长琴一同去瞧瞧也是说不定的。
雪镜心有疑惑,正好太子长琴就在眼前,便将此疑问问出了口。
太子长琴听了这话,想了想道:“你就当我是因着当初败给黄帝心有不甘罢。”
雪镜垂了垂眼,是这样吗?
“我好不容易来你这昆仑一趟,为何要谈这些扫兴之事!”太子长琴笑靥如花,揭开茶盖抿了一口,“来昆仑这么多次,倒是头一遭遇上你还没回极北之境。”
雪镜愣了一下,倒是没注意到太子长琴最后一句话带淡淡的可惜:“竟是从未在昆仑见过么?”
她大多数时间是住在极北之地的仙境里的,也有些时候是在昆仑住着,无论她在哪儿住着,太子长琴总是能最快的找到她,久而久之她便也没注意过这些事,若不是今天太子长琴将这一点点出,她倒是不知她与太子长琴竟是从未在昆仑遇上过。
难得的,雪镜心里有些愧疚:“那日后我便多在昆仑住些日子。”
太子长琴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雪镜,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心里有些可惜。
不过可惜归可惜,太子长琴对于雪镜的决定并没有说什么。
虽然昆仑比不上极北之地一般寒冷,可要每次不远万里找过去,太子长琴自问自己虽并不觉得麻烦,但若是能少些路程换个较为暖和之地,雪镜多住在昆仑些日子他也是……不反对的!
丝竹管弦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胡姬和几个乐师站在雪地上,有些期待的看着雪镜:“君上可是说真的?”
昆仑仙宫里大多是些百鸟一族的弟子,平日里因为雪镜大多在极北之地的缘故,并未常常见到,可若是能常常见到百鸟之首的凤凰,又有哪个鸟族不为此感到欢喜?
看着因为一个点头欢喜不已的三个鸟族,雪镜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不然为什么她只是在昆仑多住几天,这几个鸟族就已经喜极而泣开始准备奔走相告。
太子长琴看着对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雪镜,轻轻咳了几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顶着鸿鹄君上疑惑的目光,太子长琴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今日的腊梅树开的正好,不知在下有没有幸,能得到鸿鹄君上大殿邀请,来品品看这昆仑的梅花?”
一片沉默之中,三只鸟族已经行礼退下,准备去奔走相告。
太子长琴有些犹豫的看着雪镜:“不不行吗?”
鸿鹄君上曾酿过几坛子梅间雪,是用这昆仑子夜之雪下盛开的腊梅作为原料酿制而成,极其难得,也只有几坛子,太子长琴曾在朱雀处尝过一回,自此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听说新的梅间雪酿成,这不便不请自来了。
现在美酒当前,却未得主人允许,太子长琴真是忍了又忍,这才没有放任自己出手直接抢,毕竟他可不想只喝一回儿。
好吧,从一开始太子长琴就是打算来偷挖雪镜埋在昆仑的梅间雪,只是刚好不巧,几乎都在极北之地的雪镜意外的还在昆仑,他的计划只能就此夭折,而且刚刚雪镜已经决定多在昆仑住些日子,也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不是一直夭折。
在太子长琴忐忑不安的时候,对面的少女忽然起身:“原来长琴也是为了梅间雪而来。”
金色的瞳孔带着淡淡的漠然:“我倒是不知道这梅间雪如何招惹你们了,一个个的竟都来我这昆仑偷酒。”
太子长琴瞬间抓住重点:“你们?”
“可不是,我这昆仑的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不知为何近日来偷酒的越发的多了,而且还都是来偷梅间雪的。”似乎是有些不解,“长琴若是想喝只管告诉我便是,何须如此拐弯抹角,区区梅间雪罢了,我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太子长琴有些晕乎乎的,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