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被子拿起来,盖过自己的额头,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那脚步声到了门前便停了下来,似乎有所犹豫。
松溪闷在被子里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其他的动静,这才撑着床杆慢慢爬起来。屋子是一间小农户的屋子,窗户是纸糊的,银月还能听见风穿过洞孔,发出呼呼的声音。
她选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窗户,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个洞,凑眼上去,差点叫出声来。
这屋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宇。
严宇站在台阶上,背对着房门口,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松溪和他仅仅隔着一扇门,她相信,只要严宇愿意,一脚踹开这扇门也不是不可能。
松溪平复了一会呼吸,这才再次凑眼看过去。严宇已经转过身来,盯着房门口。
这有些奇怪,按照严宇的性格,理应不会放过这间屋子,为何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心里思索着,严宇似乎并没有看见这间屋子,他只是站在这台阶上,又慢慢走了下去。
目送他背影渐行渐远,松溪这才重新坐下来,还没喘上几口气,屋外又传来声音。这一次很明显,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两个听上去年纪很大的声音一边走一边在拌嘴,松溪再次爬起来,从方才的那个洞孔朝外看。有了严宇的经验,她不确定这两位两奶奶是否看得见这间屋子。
琦玉和琦壁拌嘴拌了一路,互相埋怨对方捡了这么一个人回来。
“你倒是说得容易,是个人就要吃喝拉撒,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有伺候她不成?”琦壁气鼓鼓地说道。
琦玉跟在琦壁后面。她身上背着个小背篓,是从山上摘的药草,虽然重量不重,但背篓的绳带有些散,老是往下滑,她停下来抓着那带子栓了个死结,这才追上琦壁,低声道:“什么这么大把年纪,你这力气比谁都好呢。”
琦壁根本不吃她那一套,那双裹了脚的小脚走得飞快,嘴上的功夫一点也不少:“就属你喜欢当好人,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这话正中琦玉心口,她一下没说出话来,脸色也不大好看。琦壁自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却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干瘪瘪地说道:“我就是提醒你,我们今天还能残喘于世,都是因为有了仙子的帮助,他本来就不愿意见生人,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嘛。”
她说了这么大一番话,琦玉的脸色也并没有好转,似乎还有些恍惚。
琦壁叹了口气,心想当年的事对琦玉的打击还是大的。
她们二人也曾是名门之女,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二人一直以来也算是锦衣玉食到大。这个小众却又必不可少的门派叫做罄竹派,之所以必不可少是因为她们一派多是气修。
任何修士,无论修炼何种功法,从最基础的开始,就是要引气入体,以气北根基,才能走向下一步女。罄竹派人数并不多,却掌握着最全的功法,但因为这类并不是什么秘密,故而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引气入体的办法,罄竹派顶多算个历史博物馆,替大家保留着所有的秘籍案底。
像这样的小白门派存活下来并不难,但也免不了被人盯上。事情就要从琦玉身上说起。
罄竹派的掌门生有两个女儿,就是琦玉和琦壁,两人性格不尽相同。琦玉性子柔和,乐善好施,也因此北那贼人盯上。
那人乔庄遇难,北琦玉救下,带回门派中疗伤。和琦玉打好关系后,便以姐妹相城,自然而然的留在了罄竹派。
那人也算是步步为营,先开始尽心尽力,事情做得恰到好处,得了众人的信任之后便大展手脚。
罄竹派上下几十人,一夜之间皆没利润命,各家的功法自然也一盗而空。琦玉和琦壁因为外出送信免了一难,逃进深山之中,被仙子救下一命,便也一直留了下来。
见琦玉久久没有回神,琦壁总算拉下老脸,平静道:“你都愧疚了这么多年了,事情早就过去了,别自责了。”
琦玉回过神来,盯着琦壁苍老的脸以及那满头白发,梗塞道:“如若当初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琦壁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恨意:“都怪那个贱人,当年连我也被骗了过去。”
当年二人虽然没有回到门派之中,但也难逃追杀,北仙子捡到的时候,两人都已经中了毒,仙子以十年寿命为条件,为二人解毒,也使她们活了下来。
十年寿命使二人一夜白头,容貌也与以前天差地别,自然没有再被认出来。
“行了,别说了,人还在屋里躺着的,赶紧看看。”
琦玉收拾好情绪,推了琦壁一把,两人一同走上了台阶。
“东西呢,赶紧拿过来。”琦壁问道。
琦玉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了一根红色的筷子:“怕是真的伤了年纪,最近老是忘记一些事情。”
琦壁瞪了她一眼,把筷子接过来,插在了地上。又见她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松溪仍然趴在窗户上看着,为首的那个老奶奶嘴里一直念着咒语,她隐约能看见周围有红光划过,其他变化倒是看不出来。
这咒语念得十分费力,琦壁站在歇了好半天,这才慢悠悠地把筷子拔出来递给琦玉。
看着二人朝屋里走过来,松溪连忙缩回床上,把被子盖过额头。
门被咿呀一声推开,琦壁放下东西碎碎念道:“仙子说非要上个锁,她说这个女孩身上有黑气,可能是被人盯上了。我看呀,盯两天也没见过有谁人过来。”
琦玉跟着走进来,放下背篓。
二人对话被松溪听进耳里,白天严宇的行为也有了解释。
她心里倒是对这二位奶奶嘴里的仙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是琦壁来给她送水,换药。琦玉摸摸她的额头,很是满意,心里暗暗佩服仙子,药到病除,神医。小心的掀开被子,给她的脚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