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汉受了这一骂,持刀在手,啊地一声大叫,一个箭步抢到月凡身前,抡刀拦腰横斩,力道刚猛狠辣,恨不得一刀能将月凡斩为两半。
月凡右腿一撤,矮身伸出手向大汉的刀身上一拍,“当”地一声,将大汉的刀拍的向下摆了一下。那大汉被震的手腕一痛,面上顿时变了颜色。在场诸人也均是吃了一惊,都向月凡和尚的那只手上瞧去,看样子他的这一只手确实是铁铸的。
那大汉尽管怯于月凡的这一只铁手,却不敢就此败下阵去,被少主责罚。这位少主性子乖僻暴戾,属下但有过错,往往朝死里折磨个够,是以在帮中,除了几位大人物外,无不对少主望而生畏,战战兢兢。
大汉把嘴一咧,抡起鬼头刀,“呼”地一声,向月凡当头劈来。月凡只伸出那只铁手招架,铁手五指并拢,宛然钢刀,“镗镗镗”将大汉连续进击的五刀一一格开。
大汉飞起左足,向着月凡裆下踢来。月凡向后一撤步,左手骈起食中二指,向下一刺。那大汉惨叫一声。却见月凡的二指扎在了大汉踢出来的脚面上,他这双指一并,有四寸多长,锋利如匕首,从脚面上刺进,自靴底透出。月凡将双指的第一关节一勾,使得大汉脱不出脚来,鲜血流得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那大汉痛得死去活来,苦着脸回头望了少主一眼,以冀少主能援手一把。但少主非但没有出手的意思,面上反露出如看耍猴般的神色。大汉心中恨恨的用最下流的话,将少主连带全家,骂了个数十声,但口里哪敢露出半点抱怨的意思?
“施主还是尽早回头吧,以免性命不保。”月凡的一双大眼,在这大汉的面上瞟了瞟,把双指从大汉的脚面上抽下。那大汉“啊”的一声痛叫,右腿单蹦着,向后退了两丈,离月凡远了些,滚坐在地上,察看脚上的伤势。
“好你个和尚,还真有两下子啊。”那公子从马背抽出一把刀,望着月凡,眉毛一轩,面色狰狞,嘟囔了两句,身子向前猛冲,抡刀“唰唰唰唰”向月凡疾攻了上来。
月凡见他刀势雄浑,招式精妙,不禁赞道:“好刀法啊,咦,这不是‘横尸刀法’么?你是熊霸天的什么人?”一面说着,他双臂也舞动起来,凝神接这年轻公子的刀招。
那公子也不答话,沉着应战,刀刀凌厉狠辣,只欲立时将月凡毙于刀下。
月凡的一只手尽管奇大,形如铁铸,但整个手掌、五指活动起来,比他的那只右手还要灵活。忽然他左手探出,正抓在那年轻公子的刀锷前五寸处。那公子运起全力,扳不动分毫,于是左手变爪,抓向月凡的咽喉。月凡右手一格,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公子受制,却更是怒不可遏,拼力挣扎,月凡见他这般模样,便不敢放他,二人于是较起劲来。
那脚上受伤的黑大汉,已脱靴包扎了伤口,此时他正在月凡身后,见少主受制,提起刀来,瘸着腿,挺刀向月凡后背刺去。
月凡蓦觉背后脚步声响,知是黑大汉袭来,向左一拧身,那公子与他较着劲,这么一旋转,正把公子的后背给让了过去。“扑哧”一声,黑大汉这一刀从那公子的后背贯了个尽,半个刀身从胸前突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月凡手臂上的力气也松了下来。那公子缓缓低头看着胸前尚自滴着血的刀尖,有些不相信的慢慢向后转过身去。但只转了一半,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扑通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当即毙命。
那黑大汉的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嘴巴张着大大的,连退了数步。呆了半晌,突然抬起右手,指着月凡道:“是你杀的,是你杀的。”俯身从公子的身上把刀拔了出来。回头向马上挟制着那两少年的随从说道:“快下来一起杀了这和尚,否则你我回去都得死。
那两个随从也吓得呆了,即使回去告诉帮主是黑大汉误杀了少主,他们二人也难逃罪责,到时少不了为少主殉葬,目今之计,只有听从黑大汉之言,杀了这和尚,再将少主之死推到和尚头上,还能免却一死。于是匆忙翻身下马,拔出刀来,走到黑大汉左右,准备联手合杀月凡。
但忽然刀光连闪,两个随从一个咽喉,一个前胸各中一刀。这两个随从的一双眼睛,都不相信的看向那黑大汉。只见黑大汉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刀,刀上尚滴着血。二人随即明白,他们三人仍不是月凡的对手,这黑大汉是要杀了他二人灭口,然后回去将少主和他们的死,全推在月凡的身上。二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恨毒之意,但瞬间光芒便消失了。
黑大汉见二人已然气绝,转头去看月凡时,只见月凡也正盯着他,一脸的愤怒之色。黑大汉吃了一惊,忙不迭地转身,一瘸一拐的逃了。
月凡见这黑大汉如此阴毒,本想取他性命,但见他逃走时的求生之意,心中一软,由他去了。他走到马前,将那两个少年扶下来,为二人解了穴道,那女孩拉着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说道:“多谢师傅出手相救。”
“快起来,快起来。”月凡忙将二少年拉起,道:“这里出了命案,马上就会有官府的人来,到时又是一场麻烦,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二少年一抬起头,齐注视着他的身后,满面惊恐,大声道:“大师小心!”
一言未毕,月凡蓦觉身后劲风来袭,急转身抬掌相迎,但他稍迟了半刻,对方的双掌正中他的前胸。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月凡凝目细睁,偷袭他的居然是那本以为已然毙命的年轻公子,他一运力,心口剧痛,受伤极重,心中叹息一声,今日救人不成,反而命丧于此。正要闭目待死,却见那年轻人面红如血,面孔因扭曲,而极近狰狞,似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少年,都惊恐的望着那年轻人,脚下不由的连连后退。
月凡心中一凛,暗道:“这是什么武功?”这时那年轻人却张开了嘴巴,而且越张越大,只听“咔嚓”一声,嘴角撕裂,上下腭已张到一尺。
那女孩大骇之下,惊呼一声:“这是诈尸吗?”和男孩一齐向后逃出几步。
那年轻人身上莫名的冒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月凡顿觉心中气血翻涌,几近呕吐,而谢氏姐弟一闻到这股腥味,立时歪坐地下,大声呕吐起来。
月凡正自惊异,那年轻人的口中蓦地窜出一根碗口粗细,几近丈长艳绿之物,闪电般快向他扑将过来。月凡惊骇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纵身躲了过去。那艳绿之物,扑了个空,却一下缠在了月凡身后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榆树上。
那绿物冲着月凡张开了嘴巴,口中血红欲滴,露出四根白森森,钢针般的獠牙,狰狞恶心之状,万分瘆人。只听“哧”的一声,那血口之中喷出两道细细的黑水,黑水腥臭刺鼻,直击两丈开外的月凡。
月凡情知黑水乃是毒物,忙晃身避开。黑水射在地下,“嗞嗞”声中,冒起几丝白烟,青草枯木瞬间被腐蚀为一片焦黑的烂泥。
三人这才看清这绿色怪物原来是一条蟒蛇。
蟒蛇见月凡再次成功躲开,似是发了狂怒,狂吼一声,但闻咔嚓”一声,那两人合围粗的树干,被它拦腰截为两段,巨大的树头颓然砸下。
月凡向那年轻人扫视一眼,见那年轻人早已死去,头颅连着一点皮肉,歪在一边,几近分离,喉头喷涌出的鲜血浸漫了一地。月凡心道:“这是一只蛇妖,不知怎得会在那年轻人的体内。”
正自寻思间,一股腥风再次扑来,月凡心念电闪,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木鱼,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挥起木槌敲向木鱼,敲击声中,从木鱼上发出一道金色的“卍”字,直击那条碧蛇。
碧蛇痛吼一声,重重摔在地下,血口一张,从口中飞出一个绝美的绿发女子,随着一阵娇媚的长笑,流矢般窜如林中,瞬间消失不见。
那女孩拉着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道:“多谢师傅舍命相救。”月凡将二人拉起,微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走到那年轻人尸体跟前,看那年轻人的惨状,只见胸口稀烂露骨,心脏已然不见,似是被利爪生生挖去一般。
饶是月凡行走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禁暗暗心惊,一阵翻胃,只想呕吐,突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几欲倒下,那两少年大惊,忙扶他坐下,惊问:“大师,您怎么了。”
月凡盘腿坐下,面现痛苦之色,微微道:“不要紧,我只是受了点内伤,稍微调息一下就没事了。”说着,微微闭上了双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月凡慢慢挣开双眼,看到眼前情景,面色顿时为之一变。只见四周已围上了几十个官兵,而那两个少年已被这些官兵五花大绑捆在了一旁。
原来在他运功疗伤时,有人路过发现了那年轻人的尸体,于是向官府报了案。官府随即调派五十名捕役赶来探查现场。这些捕役一来,见尸体旁边的和尚身上粘有血污,而那两个少年衣着凌乱似有打斗的痕迹,于是理所当然的把这三人当作了凶手。
那两少年担心这些捕役打扰了月凡疗伤,阻挠众捕役未果,和这些捕役斗了起来。这些捕役仅会些普通拳脚,又有些蛮力,没有什么真正的武功,但谢氏姐弟的武功也实在太低,终究被抓,恰在此时月凡醒了过来。
月凡站起身子,一个捕快模样的人走到他面前,向月凡上下打量一番,冷冷的道:“我说和尚,你一个出家人,青天白日在此凶惨杀人,还挖出人心。你还有什么话说?”
月凡躬身双手合十道:“此人并非贫僧所伤,他是死于蛇妖之手。”
那捕快冷笑道:“哼!不是你所杀,是死于妖怪之手?”月凡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捕快道:“你是否与这个人打斗过?”月凡道:“贫僧见这个人抓了那两个小孩,为了将那他二人救下。但这人却张口吐出一妖怪,……”
“够了”那捕快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心道:“你这和尚要骗我,也应该编个像样的故事才对,什么这人却张口吐出一妖怪…’。你真拿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了。”在地上踱步两圈,满面通红,抬起右臂指着月凡的鼻子,刚想说什么,这时被捆在一边的女孩截道:“他确实不是我们杀的,是一个绿色的蛇妖,从他嘴里出来的。”
那捕快更怒,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凶残之徒,才使本地惨案接二连三的发生。我看西湖湖畔谢家被烧成平地,全家无一人幸免,这一案,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来啊!将这和尚给我拿下!”众捕役齐喝“有”,兜起绳索向月凡当头套去。
那边被绑住的两个少年听那捕快说“西湖湖畔谢家被烧成平地,全家无一人幸免”,先是一呆,那男孩喝道:“你胡说?”
那捕快冷笑道:“哼哼,把你带回去,一审就知道这些案子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了!”
月凡见状眉头紧皱,许多疑团,齐涌脑际,情知与这些不通江湖事物的捕役多说无益,抬起巨手,将众捕役一一点倒,挥刀斩断捆缚在那两少年身上的绳索,携二人跃起逃去,只留下喝骂连连的众捕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