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儿被众人鱼拖着,向下直沉,极度窒息之际,不知口中灌了多少海水,但觉自己溺毙即在顷刻,但不知怎得,自己却一直意识清晰,惟一可能,自己身怀电鳗功之故。
不觉接近海底,只见海藻成林,珊瑚积丘,彩鱼似鸟,虾蟹若虫。朱宫贝阙,琼楼玉宇暗伏其间。
群人鱼携着谢凛儿快速潜游,前方乍现一宫殿,虽不甚高,却相当宏大。霎时及至近前,但见黄金屋瓦,白玉门枢,檐镶珍珠,壁贴彩鳞。门上竖置一水晶匾额,题着“葬叉圣殿”四个鎏金隶书大字。
在宫殿四周,有高大威猛的执叉海怪,各站方位护卫。并有成队的虾兵蟹将,巡逻于四周,戒备极为森严。
门前卫士见众人鱼游来,推开殿门,众美人鱼挟着谢凛儿一拥而进。
谢凛儿但觉身外一空,原来殿内无水,乃人间所在。众人鱼在进门的一刹那,一条长长的鱼尾,化作美人的双腿,洁白如玉,笔直而修长。
谢凛儿呕了一阵腹中的苦水,观看四周:殿内广大,壁柱遍镶金珠,流光溢彩,桌几椅架精致考究,皆为玉制。
众美不容谢凛儿多看,推搡着他转过正厅的一架玳瑁翠屏,进入一间闺室。只见床边坐着一怪,半人半蟒,发披长蛇,正是蛇发女妖美杜莎。
美杜莎扭头向他瞅来,慌得谢凛儿急扭项避开她的目光。美杜莎嘴角一挑,目流不屑,讥刺道:“我以为这小子胆子有多肥,还怕我杀你吗?快看看这是谁?”
“凛儿?”
谢凛儿闻声,浑身一震,急转颈循声细看,只见床上一女,形容枯槁,面无血色,果然是令他愧疚的司徒天工。
美杜莎向司徒天工道:“让我杀了他为你殉葬,这样他就永远不能离开你了。”
司徒天工闻言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慌得美杜莎一直抚她胸口。谢凛儿想过去,又被众女拽住。
“好姐姐,让我跟他好好说说话。”司徒天工说罢,不住得咳嗽。美杜莎给她掖了掖被角,起来扭动蛇身,瞪了谢凛儿一眼,向众人鱼一招手,众女齐出,带上了房门。
谢凛儿疾步走到床前,司徒天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了他有绑缚,仰头躺倒,人事不省。谢凛儿骇的魂不附体,忙俯身下,抚着她的头,轻拍她的脸颊,口中轻声且惊慌,道:“天工,你醒醒,快醒醒,你不能有事……”
老半天,司徒天工微迷双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了闭,道:“我……,我还,还能看……到,你……,我很……高兴……,嘘嘘……”
谢凛儿心如刀绞,因担心司徒天工劳累,虽有千言万语,亦不敢再说,只是紧握着司徒天的手,一直看着她,舍不得眨眼,眼泪却流个不住。
司徒天工歇了一阵,或许因心上人的到来,使她心情大好,从而精神也好了些,说话也流畅了些,眼神怔怔地看着上方,口中喃喃:“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为我自责。我本良人,奈何命运不济,沦落于风尘,心本已死,是你使我重生,并有幸福时刻,虽然短促,但于愿足矣!咳咳……,我我,从未怪过……,你你……”
谢凛儿只是流着泪,看着她,不住地点头,他来不及愧疚,心念电闪:“林康、子文医术高明,求此二人医治,即便不治,想来亦可暂缓,再不济,可以去求霸王蛊……”念及此处,就要抱起司徒天工。
司徒天工扭身一挣,谢凛儿不敢与她较劲。司徒天工摇了摇头,道:“我这是阴症,谁也救不了我,只要一出殿门,就会死。”
谢凛儿一想不错,殿外是海水,以司徒天工现在微弱之躯,如何能到海面?况且门外还有无数海妖阻,到时一番打斗,如何能保得司徒天工无虞?一时间只急得他想跺脚。
司徒天工将往昔与他相处的日子,琐事趣事,一一道来,仿佛快乐又在眼前,不觉露出了笑容,甚是满足。谢凛儿在她思忆不清时,忙插口和她聊起,助她记起,心中又不禁自责,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居然就这么屈指可数。见她容光渐似焕发,不禁心喜,她好转?突地又一跳,莫不是回光返昭?不禁大惊。
“对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忽然,司徒天工强打精神,问他:“你可知这里为什么叫葬叉圣殿?”谢凛儿摇了摇头。司徒天工道:“太叔鳞只所以能和海皇波塞冬一较长短,是因为他用计盗走了波塞冬的三叉戟,就藏在这里。你过来,我告诉你在什么地方。”谢凛儿遂附耳过去,细听着,点了点头。
司徒天工说罢,又不行了,大口的喘气,道:“你……,你快去,用……用这个要挟太叔鳞,逼他放你们……你们走……,他不会,不会不答应的。咳咳咳……”
谢凛儿看着她这副模样,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为她拍背,揉胸口。司徒天工咳嗽着,用力推他,道“你快去,事不宜迟。”可谢凛儿怎肯离开,但见司徒天工面上露出既难过,又难受的神色,知其意之决。只得狠了狠心,起身回头看了又看,哭了一声,奔往后殿了。
司徒天工昏沉中,只见一对身着锦衣的夫妇前来,冲着她大喊女儿,识得是自己的爸妈。她口中回应着,伸手努力去牵他们的手,但够不着,再一用力,“扑通”滚下床来,眼前一黑,香魂尽散。
谢凛儿奔至后殿,却见中央有一玉台,上置一金棺,宽七尺,长丈五。三叉戟就在棺内。双翅一展,飞到台上,落于棺前,双手用力挪那棺盖。棺盖好重,竟纹丝不动。
“谢凛儿,你这个混蛋!”蛇发女妖美杜莎领着一众人鱼,从前厅奔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海怪士兵。这时后殿亦是步声如雷,霎时涌进一队奇形怪状的海怪,各持刀枪剑戟,堵住了后门。
“我们好心让你来见司徒天工最后一面,却是引狼入室了。”蛇发女妖恨声怒骂,众人鱼亦咬牙切齿:“你真是个中山狼,忘恩负义之徒。给我杀了他。”众海怪一拥而上,各形兵刃齐向谢凛儿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