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化的脸色,开始由惊慌,变成悲伤,接着变成愤怒,继而成了一副可怖的神色。他慢慢地放下紫砚,又抱起沙织,抚摸了一阵沙织纸一般白的面颊。良久,将尸首放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谢雪痕看他的样子非常可怕,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英化喃喃地道:“他们既然抢了钱,又为什么还要杀人,放火?”
谢雪痕道:“他们是恶魔,能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什么可奇怪的?”英化咬牙切齿,道:“我发誓,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泱泱华夏,岂容异域妖孽肆虐?”
谢雪痕双手扶着英化的双肩,道:“好样的,你终于不呆,也不迂腐了。”一面说着,过去将一具具尸首拾起,丢进正在燃烧的堂屋的火里。凤舞走进来,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弹丸,投进被雨水泡着的尸首堆里,腾地一声,冒起绿焰,“噼噼啪啪”地燃了起来。
谢雪痕盯着这绿色的火焰,不禁一呆。六年前,我们家的那场大火,也是这样燃烧的吧,可是这凶手倒底是谁呢?
不知不觉,天亮了起来,雨势也逐渐由小转停。
英化向谢雪痕躬身一揖,道:“谢姑娘,咱们这就别过吧。”谢雪痕道:“你要去哪里?”
英化神色森寒,目光中透着仇恨,遥望着天际,声音清冷:“我这就上京。”
谢雪痕道:“可是,现今离大考还早。”英化道:“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当中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早走一步吧。”谢雪痕道:“那也好。”一面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共一百两,说道:“这些银子你拿在身上,路上用吧。”
英化摇摇头,道:“不用了,如果带着银两,难免会惹人见财起意,还是让我这个穷酸,浑身丁当响,反而安全些。”拱了拱手,独自去了。
谢雪痕对凤舞说:“这个书生真是倔强。”一面说着,攥了攥衣角,拧出许多水来。向凤舞道:“我要回青龙堂换套衣服,你随我去吧。”凤舞道:“我不想再见幽家的人,你自己去吧。”谢雪痕一转头,看见凤舞的衣服全都干了,问道:“你的衣服……”旋即明白,他会浴火神功,只要一运功,身上便会发出干烫的热气,将衣服烘干。
谢雪痕到了青龙堂,青龙堂因前些日子谢凛儿来时,已告诉了他们要提防鹰妖来袭,是以作了准备,免去此劫。谢雪痕换了衣服出来,会了凤舞,沿街所见,遭劫的非但只是那些富家大户,而且还有一些名胜之地,也被打劫,并被放火焚毁。官府正组织人四处巡察损失情况。
凤舞向谢雪痕道:“天下要大乱了,你随我去祝融岛吧。咱们过过安静的日子。”谢雪痕看了凤舞半天,道:“你不想帮我查出杀我全家的凶手?”凤舞道:“我想那个人已经死了。”
谢雪痕惊异道:“你说什么?”凤舞道:“那个凶手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点消息。魔域之征,又死了那么些人,我想那个凶手,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谢雪痕道:“不可能,你看这些人放的火,明明就跟我家当时燃起的火是一样的。我当时虽然没有在场,但这烧过的痕迹却是一般无二。”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我想这件事,也许跟你母亲有关?”
凤舞怫然作色,道:“你怎么这么说,我母亲为什么去烧你的家?难道她为了要那血观音么?”谢雪痕道:“我没有说是她,我只是怀疑,此事也许跟她有些关联。我且问你,像这样青碧色,连带水的东西都能燃起的火,除了祝融岛以外,别处绝对没有,你说是不是?”
凤舞气忿忿地道:“你当初只所以肯跟我在一起,为的就是在我身上打探出杀你全家的凶手是谁,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有这个心思。”
谢雪痕道:“那我问你,你妈既然死了有二十多年了,那为什么她的墓里却没有她的尸骨?你不想查出其中的真相?你母亲既是祝融岛的人,那她一定也会用这火焰,但她也是魔域大公主,而这恶龙喷出的火焰和你刚才放的火是一样的,你知不知道,太叔鳞曾经送过你姥姥一头恶龙,也许你刚才用的火丸,并非是祝融岛之物,也许是来自于魔域,就是通过这恶龙制作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凤舞一时间被她问住,不知该如何作答。其实在他发现母亲的尸首不见时,便心知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他怕查下去,万一其母与谢雪痕的家仇,当真有什么关联,那会影响了她与谢雪痕的关系,是以他一直想方设法,阻止谢雪痕的复仇之念。
谢雪痕见他不说话,便问他,道:“怎么了你?我说着你的心病了吧?”凤舞面无表情,道:“我有什么心病?”谢雪痕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我只问你,你母亲到底在哪里?”凤舞道:“这件事,我也一直在察探。”
谢雪痕转身就走。凤舞道:“你要去哪里?”谢雪痕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道:“你察你的,我察我的。”说着,继续前行。凤舞道:“你要去哪里察,我跟你一起去?”谢雪痕头也不回,说道:“不必了。”她回到青龙堂,收拾了行装,向铁布云道过别,骑马出了杭州。
往西行了一百多里,看看午时将届,恰见前面村口大路上,有一家小店,于是驰马过去,从马上下来,将马在店口拴马桩上拴了。一进店口,正见凤舞在一张桌上坐着,见她进来,说道:“这么巧?”
谢雪痕冷冷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凤舞惊异道:“这可奇了,我在前,你在后。我怎么跟着你了?”谢雪痕听了,倒也无话可答,怒哼了一声,叫了一份面条吃了起来。吃完会过帐,出店解马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