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汉虽没过来,却站在堂屋门口,伍大夫的诊断和魏氏、采薇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板着脸道:“你去买只小公鸡来给采薇,让她煮汤给她娘吃!”
他是怕采薇向外人借钱买鸡,人家问起缘由来,采薇肯定会说谎,说田家要她母女三个日夜纺纱织布害她娘累病了,村里人只怕又要说他们家虐待儿媳妇了。
这是田老汉不知道采薇已经把这话跟村里人说了,如果知道了,心里绝对添堵。
魏氏只得黑着一张老脸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回来带回来一只一斤不到的小公鸡给采薇,没好气道:“这是你要的鸡,我一把年纪了,一天还不能吃到一个蛋,你们个个都金贵,稍微干点活,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得吃鸡补补。”
采薇马上怼了回去:“我娘是有身孕的人,别说干活,就是不干活,吃一两只鸡也不过分。”
田老汉在堂屋门口听到了,扯着喉咙道:“死老婆子,给了鸡就赶紧回来,还在那里唧唧歪歪说个啥!”
魏氏这才恨恨转身回堂屋了。
采薇把那只小公鸡煮了鸡汤,一家三口痛痛快快地喝了。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到卯时,金菊就送来棉花要林氏母女三个纺纱织布。
林氏和小满听采薇的,谁也没动。
魏氏等到中午,见她母女三个一寸布都没有织,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黑心烂肝的,病也看了,鸡也吃了,还是不干活儿!是想气死我吧!从今天起,谁不干活儿,谁就别吃饭!”
采薇道:“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我娘和小满累病了哪那么快就恢复了!奶奶要是为这不给我们饭吃就不给吧,我找里正爷爷评理去。”
魏氏瞪着采薇看了良久,虽然脸阴沉的可怕,可再也没提要饿她母女饭的话了。
林氏和小满这一养病就养了半个月,半个月后虽然开始织布,但采薇以她们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劳累为由,由说好的一天织三个时辰的布,改为两个时辰。
魏氏气得脸发黑,一天就干那么点活儿,还得细粮鸡蛋的供着,亏死了!
过了中秋,辽东的天气就一天冷似一天。
林氏每天晚饭后动手给两个女儿和自己做棉衣棉裤,本来是想做了新衣服过年穿的,可天气已经冷了下去,她母女三个的棉衣棉裤又旧又破,已经不保暖了,所以林氏才赶着把新棉衣新棉裤做出来好穿上,免得冻着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采薇母女三个正坐在茅草屋的炕上,各自做着针线活儿,说着话。
金菊呯地一掌把门推开,恶狠狠地看着她们,道:“娘要我跟你们说,从明天起还是卯时起床,先去菜地里把活儿做了,回来吃过早饭就开始纺纱织布,要你们织多少就得织多少!”说完便走了。
采薇母女几个面面相觑,都一头雾水,怎么金菊对她们的态度突变?
第二天卯时,魏氏刺耳难听的声音准时响起:“你们这几个死贱货,每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一干活儿就装病!做出些丑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当自己是皇后的命!都给老娘赶紧起床干活去,不然老娘用荆条抽死你们!”
采薇在听得分明,心里暗忖,好像是她找算命先生冒充极贵之命的事东窗事发了,可又不是很像,要真的是那件事情败露了,魏氏此刻对待她母女几个应该更凶狠才对。
母女几个磨磨蹭蹭的穿衣服起床,打了洗脸水洗脸,这才打开房门。
魏氏也不嫌冷,站在茅屋外,天还很黒,看不见她的表情,可那如刀子一样的眼神却让采薇母女几个如梗在喉。
采薇向林氏和小满使了个眼色,拿着锄头出了门,不过没去田里干活儿,而是去山上转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这些日子她母女几个一直待在院子里,就没出来过,趁着这个机会,散散步正好。
约摸到了早饭的时辰,母女三个往家走。
进得村来,村民们见采薇母女几个手里都拿着锄头,问道:“你们这是下地干活了?”
“嗯。”林氏笑着应道。
那些个村民都同情地看着她母女:“现在你们娘几个日子怕又要难过了。”
“为什么?”这几天采薇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闭塞。
那个村民正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张婶提着个菜篮子走来,看了一眼采薇,对林氏道:“之前来咱们村预言采薇丫头以后必定母仪天下的那个算命先生被抓了。”
“哦?”林氏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表情淡淡地问:“为什么事被抓?”
“听说是每到一个地方,那个算命先生都会事先打听这个地方好多人家的情况,然后再摆摊算命,先说一番前来算命人以前的情况,再算未来,因为他能把别人的过去算的灵验,别人就信以为真他算命很灵验,就都把那个算命的当做神算子,可有一次穿邦了,别人才知道他是骗子,把他给扭送到了衙门里。”
林氏茫然地向:“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婶道:“哎呀!你怎么还不明白,田家前些日子对你母女几个脸色稍微好一点,还不是因为田家相信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认为采薇是人中之凰,所以不敢得罪,现在知道这一切全是那个算命胡说八道,田家怎会还对你们好呢?”
林氏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张嫂子。”
张婶担忧地看着林氏母女三个:“都是邻居,什么谢不谢的,你们自个儿在田家要处处小心,两个丫头还小,你又怀着身子。”说罢,长叹一声,提着菜篮子去菜地里摘菜。
林氏母女往田家走去,林氏见采薇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在害怕田家会对付她们母女三个,道:“愁也无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采薇抬头笑道:“娘看我是发愁之人吗?”
说话间就已走进了田家的院子里,魏氏一见她们劈头就骂,无非是这段时间因为顾忌采薇的极贵之命,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她母女三个非打那骂,现在终于不用忍了,自然爆发了。
材氏母女几个只当耳旁风,往自家茅草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