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我们去找裴芝琪。”
白岐玉撕下几张厨房用纸,很精细的一点一点擦干净碗碟的水珠:“这话怎么说?”
“无论401是她的新男朋友,还是死者,她都可能知道密码。而且观察她的反应,也能看出很多信息——”
“作为盟友,她会绞尽脑汁弄开密码;如果想要掩盖信息,她就会装傻。反正她早晚会发现电脑在我们这儿,我们不如直接利用这一点。”
这倒是个突破口。
一番思索后,白岐玉欣然同意。
他敲开裴芝琪的门,简单的说了“401可能是死者”的推断,却只字不提推断得出的原因。
裴芝琪没表现出太大情绪波动,接过了电脑。
林明晚的打探直接宣告失败——裴芝琪竟然有系统盘。
白岐玉试探道:“你会电脑维修?”
“皮毛,”裴芝琪含糊的说,“直播要用的软件又多又杂,之前好几次系统崩溃,请人来重装机子,很麻烦。为了省钱,我就买了个自己弄……”
她熟练操作着,三下五除二绕开了密码,进了主界面。
“好了。”
说着,裴芝琪让开身子,直接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了白岐玉。
看不出迟疑或隐瞒。
或许是因为设了密码,重要文件没有遮藏。
扫眼看去,桌面上胡乱放着几个文档,其中一个叫“订单”的,修改日期正是事发前晚。
白岐玉点开,视线凝住了。
以“日期 地名 人名”为格式,“订单总览”里,是十几条售货信息。
“2020年3月7日,靖德市,扈优优,2200”。
“2020年8月13日,长湾市,杨,600”
“2020年8月26日,徐合市,杨的朋友五位,各650”
表格很详细,一一记录了顾客的手机号码,银行卡号等信息,古怪的是,却没有货品信息。
大部分是齐鲁境内的客户,也有小部分销往外省,甚至还有一个海外订单。
总共46条记录,最近的一条,来自于上周五。
同样只记录了价格,没有记载货物。
直觉告诉白岐玉,这是个突破口。
“云南侗乡镇 ,许苗,300……”
他把手机号与银行卡信息抄录到手机上。
林明晚看他操作,冷不丁的说:“像不像传销。”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白岐玉了然,“所以价格只是噱头咯?”
“可能是暗号、暗码,需要对应着。”
白岐玉便去翻其他文档,可惜,没能找到“暗号对照表”。
而且越浏览,越察觉到浓郁的违和感:这笔记本电脑的内容比外壳干净得多,除了桌面上这些文档,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正常人使用电脑,肯定是多方面的用途,例如网络聊天、看视频、打游戏,再不济也有个浏览网页。
可这台电脑都没有。
甚至浏览器的页面历史是空的。
与其说像是老人机,倒不如说,是办公专用的,展示信息的机子……反正怎么推断都很怪。
白岐玉萌生了一种奇特的想法:这电脑……好像就是故意放在那里,故意存了这些信息,等待他们发现的。
但他又很快忘记了这个想法:那也太巧合了。
401主人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牵扯进杀人案,怎么能推断到会有人进他房间偷看电脑的?
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为了以防万一,白岐玉还是把文档都拷贝一份,发送到自己的邮箱。
告别裴芝琪,回了房间,霍传山又翻找了一遍电脑,得出相同的结论:“可能是传销。”
白岐玉皱眉:“我其实觉得更像是搞走私的。香烟、违禁药品等……”
“那单子也太少了吧?”林明晚打断他,“从2019年11月到现在才46个单子,他整天兜帽墨镜、躲躲藏藏的,图什么?”
“我算了一下,46个单子才三万多块,这点钱在邹城喝西北风都不够。”
“你的意思是账面价格是假的?”
林明晚点头:“要么是美金计数,要么是计量单位有猫腻,比如,2200元指的是2200万元。”
白绮玉睁大眼睛:“如果是万元,这个摊子也太大了!”
搞走私的,这么少的单子,这么大的涉案金额,很可能是毒/品……
“就401混的这熊样儿,最多搞个传/销,”林明晚摇头,“我倾向于是美金。我们在房间里不也发现了美金?”
“现金外汇是很难搞的,一个在华夏大地上搞传/销的,为什么要用美金?”
二人僵持不下,霍传山沉声打断他们:“无论哪种可能,如果死者真是401,场面就变得很糟……”
白岐玉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是传/销,还是走私犯,401突然失联,他的上游和下游都会察觉这点,前来打探。
尤其最后一个“订单”没完成的情况下。
这趟浑水,或许,比所有设想都要更深、更恶的多……
空气一瞬陷入了沉默,林明晚又看了一会儿电脑,不确定的开口:“你们发现没有,这个文档只写了‘下单’时间,没写交货期……或许,我们都想多了,401不在家单纯是出门进货去了。”
“确实,”霍传山安慰道,“我们再观察观察吧。”
也只能这样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白岐玉对独处的恐惧攀升上了巅峰,前所未有的依赖霍传山。
霍传山便每时每刻把他带在身边,无微不至、不厌其烦的照顾白岐玉。
一齐上课、一齐出入,住在他家。
白岐玉时常感慨,那天能在机场遇到霍传山,真是三生有幸。
有好几个瞬间,夜灯下共读一书时,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时,白岐玉总是忍不住去看男人。
男人总爱离他很近,近到精神洁癖会发疯的距离。
但白岐玉第一次觉得可以忍受。
一抬手……一抬眼,就可以触碰到男人。这样很好。
每次出神时,男人都心有灵犀的抬眼,与白岐玉四目相对,然后安抚的冲他笑笑,摸摸他的头,或者递给他一杯热水。
……白岐玉甚至觉得,如果霍传山在这时候告白,他会答应。
就这么和霍传山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但他很快摒弃了这个冒犯的念头:霍传山又不是同性恋。
“你不能因为他是爱照顾人的性格,就对享受付出而理直气壮。”
白岐玉晦涩的想:“以后霍传山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我也一定会为好兄弟赴汤蹈火。”
——
这几日,见白岐玉喜欢吃那天的龟苓膏,霍传山就顿顿做。
知道他矫情,觉得黑漆漆的外表丑,霍传山就变着花样弄得好看点。
磨碎水果糖,淋上七彩的糖粉;浇千岛酱,弄成布丁沙拉……
白岐玉觉得那东西实在是好吃,彻底戳中了他的味蕾。
按理来说一个东西日日吃夜夜吃早就腻了,他却反倒上了瘾。
虽说也没有到每顿都非吃不可的地步,不过一想到午餐或者晚餐中有这个,白岐玉就无比期待,甚至提前开始酝酿口水。
二人刻意不提那天的事情,一切似乎要步入了正轨,回归平淡的日常。
直到……
白岐玉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冰箱前。
赤着脚,一身单薄睡袍,冻得发抖。
而手里,抓着一大团漆黑弹性的“膏体”,满口冰凉的生腥味儿,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半夜饿的发狂,不择手段的觅食。
第67章 告白
手中黏糊糊的黑色膏体被他甩飞到很远, 与阴影中觊觎的恶意们融为一体。
男人不知是何时来的,回过神时,白岐玉已经软倒在了霍传山的怀抱里。
浑身的骨头与力气都被绝望抽散了, 站也站不住。
他啜泣着,泪水大滴大滴的流,胳膊紧紧抱着霍传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这一处安全地了。
霍传山便半蹲着, 以一种守护的姿态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颈窝被润湿, 白岐玉的头发柔软的扫着肌肤,是一种让人无比满足的获得感。
“不怕,不怕了……我在呢。”
“你看到了吗?我竟然吃生食!我竟然……”他哽咽了一声,“我是不是没救了……”
“怎么会?”霍传山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你只是饿了。”
“我这叫异食癖!我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