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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去了一趟书房,写了一封信,再回到寝殿。
  太皇太后脱了衣裳上榻,裴瑶睡着了,抱着被子,睡得像个孩子。
  不久后,裴瑶慢慢靠近她,唇角凑上她的耳廓。
  一夜好眠。
  ****
  初一这日,历来是有几件重要的大事,新帝接受百官朝拜,接着去宗庙拜祭先祖。
  裴瑶是太后了,便不会过去,太皇太后让李璞瑜一个人面对,叮嘱丞相等人辅助,她则安心睡着。
  裴瑶醒来时,身侧没有人,若云伺候她起来,道:今日女眷们要来给太后请安的。
  裴瑶在被子摸了摸,没有摸到衣裳,再看向若云手中,是一件红色的宫装,从未见过。
  她认命地不去找自己的衣裳,穿上若云手里的,对着铜镜去梳妆。
  若云小心道:奴婢给你换个妆容。
  好。裴瑶打着哈欠,任由若云梳妆,自己先闭上眼睛小觑。
  直到太皇太后回来,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若云将手中的眉笔递给太皇太后,自己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复杂地看她一眼,眉笔敲上她的脑袋,若非昨夜与你在一起,哀家都要怀疑你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裴瑶抿了抿唇角,略有几分不自然,我想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可会让我做?
  美得你。太皇太后故意拿笔戳着她的额头,十分不快。
  裴瑶却站起身,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想干坏事,我十八岁了,可以做了。
  太皇太后被她凶神恶煞的态度惊住了,慢慢地审视着面前人,眸子渐渐沉了下来,道:重。欲不好,太后娘娘该学一学哀家。
  学您清心寡欲?学您百年孤独,还是学您闷着不正经?裴瑶也不顾及她的颜面,若没有欲。望,就像您这般,无趣。
  哀家一无是处,太后眼瞎了吗?太皇太后故作叹息,手却抬起裴瑶的下颚,迎着她的目光,含住她的唇角。
  她的吻同裴瑶不同,熟练而温柔,轻碰至探。入,只用几息的时间。
  哀家不懂吗?太皇太后轻轻询问,她是手落在裴瑶的腰间,你想做什么,哀家最清楚。
  裴瑶怔住,这就开始了?
  哀家不想伺候你,闹腾。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轻了无趣,重了叫唤,再者,小太后的本事让她不好下手。
  裴瑶拉住她的手,自己渐渐靠近,双手抱住太皇太后的脖子,我、我伺候您。
  哀家不喜欢被人伺候。太皇太后无情拒绝,拨开小太后的手,拿起妆台上的眉笔,徐徐正视着铜镜里的人。
  小太后的本事让人很不舒服,可惜了,若无这身本事,还找不着人。
  坐下。太皇太后手中的眉笔转了圈,稳稳地夹在两指中间。
  裴瑶坐着随她折腾,只感觉那双莹白修长的手慢慢地在面前晃悠,白而长,让人浮想联翩。
  伺候的宫人都在外面,殿内只有两人。
  许久后,太皇太后直起身子,慢条斯理道:将就用吧。
  清丽的妆容让原本素颜的女子更加亮眼,裴瑶看了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太皇太后的手很巧。
  活了那么多年,总得有一技之长才是。太皇太后神色寻常,什么情绪都瞧不出来。
  甚至,当裴瑶朝她投去探究的眼神,她还温柔地笑了。
  裴瑶不看她了,自己站起身,朝她走去,凑去咬她的耳垂,接着蹭蹭她的脸,我的一技之长就是看着太皇太后心里的欲。望。
  太皇太后后退两步,太后不问问当年的事吗?
  裴瑶的身子本是靠在太皇太后身上,听到这句话莫名颤了颤。太皇太后自顾自说道:国师从她师父处偷了长生药,自己吃了一颗,将剩下的一颗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说药可解百毒,那名女子就给我吃了。
  你和国师喜欢同一人?裴瑶露出嘲讽的神色,我如果是国师,就弄死你,挖出长生药。
  你与国师真是心意契合,她想杀我,可惜没有成功,后来,我和她斗了百年。她算出太皇太后蓦地停了下来,目光晦涩,改口道:我与国师斗了百年,最后她将我献给惠明帝,自己得了好处。
  裴瑶抬抬脚,站在昏暗下,神色带着一丝俏皮,还有两分勾引。
  太皇太后看过去,对方越过她直接走了,又生气了。
  年纪不大,气性不小,活到老,肯定是个难缠的小老太太。
  裴瑶离开寝殿,站在宫道上,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平视前方,伸手搭着青竹的手,踏上车辇。
  方才还在勾引人的小太后,在宫装的衬托下,娴静美好,透着一股子端庄。
  远远看着她的太皇太后勾起了唇角,学得还有几分样子,端庄?
  早晚有一天,将她骗人的外裳给扒了。
  ****
  皇帝去宗庙,朝臣女眷们来未央宫给太后请安,不少命妇都站在宫外面。
  裴瑶初次面对这么多女人,心里有些慌,女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她决定打发这些人离开。
  不想,青竹建议道:不能走的,膳房准备午膳了,这是规矩。
  本该去拜见太皇太后的,去年是哀帝的皇后接受女眷们拜见,新帝无后,裴瑶想推辞都没有机会。
  裴瑶心里想着办法,皇帝十五岁了,也该立皇后了,这些麻烦的事就该交给新后。
  能进宫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命妇,都是些妇人,懂得礼数,入座后就在殿里坐着,不左右去看,更没有互相交谈。
  比起昨日宫宴严肃多了,裴瑶让人沏茶,又吩咐人早些开席。
  青竹再度拒绝,有规定时间,不可提前。
  裴瑶丧气,倚靠着坐榻不愿动弹,上有太皇太后,为何她要扛着?
  她生气,让人去请太皇太后。
  此刻的长乐殿寂静无声,太皇太后手中多了一封从荆州方向送来的书信。
  裴绥所写,不出半月,就会兵临洛阳城下。
  徐州的兵在荥阳与裴绥相遇,裴绥将五万兵马归为己有,一时间,势如破竹,而此刻的洛阳城依旧是载歌载舞,陷在过年的喜悦中,不知大难来临。
  太皇太后将信纸付之一炬,面无表情,随后走出憋闷的殿宇。
  站在屋檐下,天气清和,如释重负。如何来的,便如何去。
  李氏不过是江山中一个过客罢了,接下来,是谁?
  庭院里一片寂肃,太皇太后长久地凝视着空中的浮云,远处有一内侍映入眼帘。
  不久后,内侍走入眼前,朝她叩首,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请您去未央殿。
  作者有话要说:  裴瑶:em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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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皇帝是用过午膳才回来的,路过城门的时候,遇到从荥阳赶来的难民。
  难民是一波一波的蹲在城墙下,衣衫褴褛不说,面黄肌瘦,靠着城墙,气息微弱。
  皇帝不知是这么回事,吩咐停下车,让人去询问是哪里来的难民。
  丞相亲自去了,本是怀着悲天悯人的心思,可当听到难民的话,整个人吓得哆哆嗦嗦,走回陛下跟前,咽了口水才说:是荥阳失守了。
  皇帝同样愣了,为何无人来报?那么大一座城池失守,守将不上报吗?
  丞相说不出话来,事到如今,他不知情,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常有的事情。荥阳失守,洛阳岌岌可危。
  皇帝顾不得与丞相多作纠缠,吩咐人快些回宫,急召百官去宣室殿商议大事。
  荥阳的守将是谁?她记不住了,从头至尾,都是太皇太后安排的,大汉一路战败,叛党势如破竹,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了。
  回到宣室殿,朝臣急急而来,兵败如山倒,他们一群文臣急得在殿内打转。
  皇帝阴恻恻的眸子里染着无比的愤怒,步履缓慢地踏上御阶,她将手中的奏疏砸向朝臣,隐瞒不报、那么大的事情竟然隐瞒不报,是谁、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殿内静寂无声,众人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李璞瑜并非先帝,不糊涂、不昏聩,眼下的地步让她明白错在大汉根基,她脑袋里响起四字:回天无力。
  她沾染一身戾气,走回龙椅上,瘫坐下来,面如死灰。
  丞相建议道:陛下,迁都吧,离开洛阳,往北走。
  迁都?李璞瑜死气沉沉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眼睛内闪着光,迁往何处?
  陛下,去绍都。
  绍都?李璞瑜想起来了,那是前朝大齐的王都,大汉祖先觉得那个地方不祥,就造了汉王宫。
  她站起身来,立即决定道:去绍都。大汉都已到了今日的地步,也没有什么祥与不祥的说法了。
  丞相等人立即应声。
  不可。门外想起女子的声音。
  众人转身去看,太皇太后跨过门槛,目光落在幼帝身上,浑身染着杀气,陛下迁都,会造成大乱,不过百里,去了绍都又能怎样,你们若想活命,就与逆贼谈判,且看看首领是何人。
  今日太皇太后的脸色实在过于可怕,朝臣见惯后,都心有余悸,连答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皇帝也有几分畏惧,如何谈判?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赵之回,道:赵大人去吧,你们是姻亲,最合适。
  赵之回立即瘫了下来,太皇太后,臣冤枉,姻亲、臣不知您的意思。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他,哀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告诉裴绥,裴泽在这里,哀家能杀了他。
  赵之回彻底明白了,裴绥反了。
  臣、臣明白了。赵之回闭上眼睛,裴绥是要做什么呢?
  太皇太后离开了,未央宫里的筵席也散里,女眷们陆陆续续退出未央宫。
  走到半道上遇见太皇太后的车辇,女眷们停下行礼,而太皇太后并未看她们,目光径直掠过。
  等到车辇离开后,她们才慢慢离开。
  太皇太后的车辇停在了未央宫外,她踌躇了会儿,并没有下车,而是径直离开了。
  因为,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裴家拿不出银子,裴泽还关在刑部大牢,正好,她去见一见。
  若云,备牵机。
  若云浑身一颤,牵机是毒。药,无药可救,入口封喉,再无挽回的余地。
  太皇太后换了一身衣裳,又穿着一件大氅,撇下众人,自己一人去了刑部大牢。
  ****
  裴泽身子不好,在牢内冻得瑟瑟发抖,他一面咳嗽,一面看向来人。
  百里沭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病秧子,这就是将来的君主?
  她皱眉,做男人做成裴泽这个分上,也是世间少有,若不是算出他有帝王命脉,她才不会来搭救。
  阴暗潮湿的环境让裴泽的旧疾发了,他不停地咳嗽,百里沭实在忍受不了,从腰间取出一粒药,递给裴泽,想活命就吃了。
  裴泽愣了一下,没有疑惑,接过就吃了。他浑身发冷,药吃下去后,从喉咙里就开始发热了,浑身舒畅,喉咙里的干痒也好了许多。
  多谢。他朝着国师感激道。
  百里沭将一身干净的衣衫丢给他,换上,我带你出去,出去别说话。
  裴泽在这里待了不知多久,早就想离开了,接过衣裳后没有迟疑,直接穿上,站起身,跟上百里沭的脚步。
  一路通畅,直接出了大牢。
  出了大牢地界不过半里地,走进民巷时,百里沭停下脚步,巷子口站着一人,她猛地一惊,李乐兮。
  太皇太后手握配剑,淡笑道:国师,你让哀家很省心,去了大牢,太惹眼了。
  百里沭挡住裴泽,她知晓自己的实力,面对李乐兮,她只有挨打的份儿,我不明白,你为何杀他?
  没有原因。太皇太后慢慢走进,目光落在裴泽身上,唇角弯起浅淡的弧度,裴泽,你欠裴瑶的,哀家替她取。
  太皇太后,这是我们裴家兄妹的事情,您为何要管问。裴泽慌了,眼前的女子带着杀气,与他父亲身上的气息相似。
  百里沭还是不明白,拦着李乐兮的脚步,你想逆天而行?
  百里沭,你能活着,便是逆天而行。太皇太后并不在意百里沭的阻拦,长剑出窍,轻蔑道:你动手,还是哀家动手。你动手,死一个,哀家动手,死一双呢。
  我、我来。百里沭慌了,上次见到李乐兮杀人是多年前的事了,她果断出手,不等对方催促,匕首从袖口里滑出,直接捅进了裴泽的心口处。
  你、你们裴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女子。
  他到死都没有明白,太皇太后为何要杀他。就连百里沭都在思考,若是想出气,李乐兮许久前就该杀死裴泽,而非等到裴绥兵临城下。
  裴泽一死,裴绥攻进洛阳城不会手下留情。
  太皇太后从袖口里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被溅到的血迹,看了百里沭一眼,幽幽一笑,哀家比你聪明。
  裴泽自私自利,若为帝,遭殃的是百姓,裴瑶也会不得善终。
  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
  回宫后,太皇太后去沐浴,裴瑶光明正大地推开殿门,提着一篮子。
  篮子用白色的布帛盖着,瞧不清里面的东西。太皇太后视线下移,落在篮子上,裴瑶对上太皇太后清冽如水的眸子,是柑橘,怕被冻坏了,就盖起来了。
  太皇太后想起前几日进宫来的甜橘,很甜,适合做橘子糖,她就让人给裴瑶送去了。
  她低笑,哀家这里多的是。
  可是橘子很甜啊。裴瑶眉眼弯弯,眼中的笑意像极了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