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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里面,那抹倩影在不停地忙碌着,来来回回。
  裴瑶在搬书,昨夜搬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感觉好累,尤其是没睡好,她搬了一半就不想动了,直接躺在书上。
  李乐兮看着裴瑶偷懒的姿态,昨夜这是趁她不在,做了什么?
  殿下,您忙什么呢?
  话音刚落,书上的人骨碌爬了起来,从眼神到姿态都闪过慌张,手中还抱着几本书,你、你怎么回来了?
  殿下这是彻夜读书?李乐兮嘲讽她,又看向一侧的床榻,也是堆满了书,这是和书睡了一觉?
  我勤奋,不行吗?裴瑶见她回来也没有露出一丝高兴,转身继续去搬书,转身的时候,唇角弯弯,将榻上的书放回木箱子里,动作比起刚刚更快了些。
  浑身有劲了。
  等她搬完,恰好到了上朝的时辰,青竹等人伺候她梳洗,穿上朝服的间隙,她拿眼瞄了李乐兮:你昨夜去哪里了?
  昨夜去买了些糖,晚上给你吃。李乐兮躺在裴瑶床上,闻着熟悉的香气,殿下赶紧去上朝,陛下明日出征,许多事都交给你了。
  你去做坏事了吗?裴瑶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厚重的朝服擦过李乐兮的手腕。
  李乐兮却翻过身子,背对着裴瑶:做了,血流成河呢。
  好,我去忙了,你等我回来,我有话告诉你。裴瑶弯弯眼睛,语气轻快道。
  裴瑶领着青竹去宣室殿,李姑娘若是杀人了,绝对不会告诉她,相反,会先去沐浴更衣,而她今日一回来就躺着,可见身上是干干净净的。
  到了宣室殿,本热闹的殿宇骤然安静下来,初次上朝的裴瑶略有些紧张,她挺起胸口,学着李姑娘的姿态迈进殿宇。
  李姑娘说了喜怒不形于色,故作凶狠并不能增添自己的气势,她学着冷漠地笑。
  赵之回先上前,按照礼数行礼:臣见过殿下。
  舅父。裴瑶颔首,亲切地唤了一声,她需要赵之回的帮助,相信,赵之回自己掂量得清楚。
  果然,赵之回听到舅父二字后,笑意更深了些,殿下若有不懂,臣可解答。
  裴瑶笑之回礼,好,先谢舅父了。
  舅甥二人相视一笑,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没多久,裴绥就来了,坐在龙椅上接受朝臣的朝拜,他将新拟定的出征人员名单公布,裴以安赫然在列。
  裴瑶冷笑,而赵之回看她一眼,面色凝重,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今日朝会以出征事宜为主,拟定章程后,裴绥命令大事交付丞相,又令赵奎留下,严防敌军和内乱。
  朝会上一字未提太女殿下,精明的人都发现了端倪,同样,赵之回的眉头皱紧了,再观裴瑶,对方气定神闲。
  当真如外间所言不谙世事吗?
  不,赵之回否认了,从昨晚来看,裴瑶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懂。
  他装作不知情般保持沉默,静候朝会结束。
  朝会很快就结束了,裴绥今日要去点兵,众人随行,裴瑶慢悠悠地跟在裴绥身后,步子踩得极慢。
  她为尊,朝臣就不敢逾矩,就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就造成了很大的差距,皇帝在前远远走着,后面的人慢吞吞跟着。
  裴瑶散漫,也无人敢说她,朝臣见状都不耐,又不敢说。
  最后,皇帝到后等了足足一刻钟,众人才跟着太女殿下走来,皇帝的面色十分难看,就连赵之回都提心吊胆。
  偏偏裴瑶无所畏惧,走过去后先行礼,不等裴绥说话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今晨搬书太累了,腰都直不起来。
  裴绥不理会她,漠视到底,翻开名册点兵,众人沉默下来。
  一个个名字从裴绥的嘴里说了出来,裴瑶微眯着眼睛去看,努力将名字与人对上,日后也好记住。
  点兵花了两个时辰,点的都是些有军职的,还有几万将士,裴绥骑着马去看他们训练,众人不能骑马,只好走过去跟着。
  裴瑶摆摆手,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赵之回颔首,领着众人追了出去,裴瑶单手托腮,脑海里细细地将名单上的名字自己复又回忆了一遍,确保都记住了。
  等裴绥回来后,一道回宫。
  裴绥去了许久,她等到打瞌睡,好不容易人才回来,又说留着军营用晚膳。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营地里的饭菜怕是不够吃,这么多人吃了,下面的将士会饿肚子的。
  朝臣几十人,加上伺候的宫人内侍乃至御林军,加在一起几百人,裴绥真会作妖。
  不想裴绥睨她一眼,压根就不理会,吩咐内侍去置办。
  裴瑶的反对了笑话,她叹气。
  很快内侍就端上了饭菜,一菜一汤一碗米饭,裴瑶叹气,不够吃。
  她慢悠悠地扒着米饭吃,目光在众臣之间穿梭,都是细嚼慢咽,也不知是不是吃不习惯,都是锦衣玉食的大臣,吃着糙米多半会难以下咽。
  她将自己的一份米饭吃下肚子,许多大臣都剩下一半,就连裴绥也剩下了,她不禁反思:我是不是吃多了?
  饿了一天,他们肚子里是藏着米饭吗?
  点兵结束后,裴绥回宫,众人跟着散开了,裴瑶也要回宫,掐着时间回去,还能吃上晚膳。
  紧赶慢赶回到未央宫,李乐兮都已经在用晚膳了。
  若云伺候裴瑶坐下,将准备好的碗筷,殿下还需要鸡丝面吗?
  不要,我在营地吃过了。裴瑶看着清蒸的虾,伸手去取,半道上被李姑娘拍了手,洗手了吗?
  你剥。裴瑶指挥若云,自己拿起筷子去夹了一筷子鱼肉,也是清蒸过的,放着葱姜,味道鲜美,鱼肉也很嫩。
  若云净手去剥虾,还没去拿虾就见到主子慢吞吞地剥着虾壳,她糊涂了,那还要不要剥。
  她若剥虾,就是抢了主子的风头,若是不剥,倘若主子是自己剥的,又该如何是好?
  冷战的两人真是让人头疼。
  李乐兮剥了虾,沾点酱汁,递至裴瑶的嘴边:今日忙了些什么?
  就记住了随行的人。裴瑶张口咬了,美食在前,她先抛开两人的不快。
  李乐兮鼓励地看她一眼:不错,待会默写下来,我想看看。
  好裴瑶嘴里塞满了嘴虾肉,语焉不详地说了一个好字,朝着李乐兮眯了眯眼睛,今日的虾好吃。
  李乐兮垂眸,她亲自去捕鱼捕虾,能不好吃嘛。
  吃过晚饭,李乐兮去净手,手上沾染了腥味,她闻了难受,让人泡了药汁,自己反复搓洗。
  裴瑶在她洗手的时候里将记住的名字都默出来,共计一百二十八人,一人都不少。
  李姑娘,我发现我会过目不忘。
  得意了?李乐兮擦干双手,目光悠然,接过裴瑶递来的名单看了一眼,确定是一百二十八人吗?
  确定,陛下自己都说了一百二十八人。裴瑶点点头,望着李姑娘清冷的侧颜,她忍不住凑了过去,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聪明?
  和我比,差了些。李乐兮目光幽深,上面并无赵奎,陛下将赵奎留下了?
  留下了。裴瑶点点头,想起早朝上的气氛,细细和李乐兮解说一番,并不隐瞒配裴绥对她的忽视。
  李乐兮闻言,本是淡漠的眸子被冰冷取代,她将名单放下,握着裴瑶的手腕:不必在意他,总有一日,他会正视你的。
  裴瑶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没有难过,也没有丝毫开心,她觉得自己麻木了。
  她从不指望着亲情,赵氏死了,她都不会难过,今日,同样如此。
  现在,她想的是另外的问题:他会活到那一日吗?
  会,我不会主动杀他。李乐兮口吻肃然,只要裴绥不伤害裴瑶,她就不会动手。
  裴瑶眯住眼睛,心内忽而满了起来,欢快地转过身子:我去沐浴睡觉,你不许睡我的床。
  李乐兮:原来自己捕鱼捕虾、做鱼做虾、剥虾喂到她在嘴边都得不到半张床榻?
  ****
  今日大军出征,天色未亮,裴瑶就被迫起来,被众人簇拥着给裴绥践行。
  裴绥有个习惯,出征前先长篇大论鼓励将士们,鼓励过后,再喝践行酒,然后再出征。
  践行酒尤为重要,裴绥接过酒,看向几步外的裴瑶,将酒递给裴瑶:你喝。
  裴瑶不大会喝酒,尤其是践行酒是大碗的烈酒,隔着几步都闻到了辛辣的刺鼻味道,她不想喝。裴绥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强大的一股压力让她不得不走过去。
  她走得很慢,花了两倍的时间才走到裴绥面前,接过酒碗,捏着鼻子一口喝了,辣的整个人热血沸腾。
  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裴绥都有重影了。
  裴绥嗤笑一声,接过马鞭,翻身上马,大喊一声:出发。
  士气高涨,将士们看着他们的陛下,挥动马鞭,在他们面前骑马走过,军心振奋。
  他们觉得骄傲,要跟上脚步的时候,却见他们的陛下从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阵前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绥:朕终究是干不过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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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随着裴绥摔下马背,方才一番激励的话成了最大的笑话,晕乎乎的裴瑶站在原地不动,一步都不走。
  相比较裴绥周围紧张的人,她身侧无一人。
  李乐兮走过来,牵着她不知所措的手,好喝吗?
  头晕,想吐,难受。裴瑶吐出六个字,朝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看去,她借着李姑娘的力气朝前迈了一步。
  一步迈过去,整个人就跟着栽了过去。
  啧,栽的真是时候,我不来,你怎地不栽跟头呢。李乐兮嘲讽一句,将人扶起来,掐了掐她的脸蛋,赔钱的小姑娘,说一说,你喜欢谁呢?
  远处众人不断呼唤着陛下、主上,人人惊恐,躺在地上的裴绥没有一丝回应,好像安静地睡着了。
  随行的军医快速走来,而在不远处,荆拓提着刀剑走在人群中。
  赵之回惊慌之余见到荆拓,整个人凝在原地,荆拓朝着他一步步走近,快、护驾、护驾。
  话喊完后,裴绥跟前的将士们都拔出刀剑,左右张望,哪里有刺客?
  一瞬间的功夫,赵之回的视线里又没有荆拓的银子,军医恰好在这时来了,挤进人群里给裴绥看诊。
  阵前大乱,将士们窃窃私语,重臣都跟着屏息凝神。
  大夫诊脉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他们觉得很急躁,中间催了两声,军医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了,他站起身,道:先送主上回去,脉象并无不妥,还需再细细再诊断。
  人多杂乱,心都静不下来,众人簇拥着裴绥回宫,赵之回安抚重臣,几名将领将士兵们带回营地。
  闹哄哄的场地都安静下来,裴瑶的身子晃了几晃,她揉着自己的脑袋,晕、好晕呢。
  是该晕的,那么大一碗酒,够你睡两三日了。李乐兮牵着小醉鬼回宫,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眼,赵之回站在原地没有走,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整个人都无法安定。
  方才的眼花让赵之回不敢懈怠,荆拓的突然出现让他感觉今日裴绥摔马成了一场阴谋。
  他在人群里找荆拓,李乐兮与裴瑶上了马车,裴瑶歪倒在李乐兮身上,已然醉过去了。
  人事不省。
  李乐兮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指腹摩挲裴瑶的眉眼,神色中带了两分宠溺。
  马车不过行了半里路就被人拦截住,是赵之回带着人赶了回来,殿下,臣有话同您说。
  殿下醉了。李乐兮掀开车帘,笑吟吟地迎向赵之回深沉的眸子,对方心已大乱,她好意劝说道:你是百官之首,倘若你都不知所措,那么其他朝臣,该如何做?
  说话的时候,她还摸了摸裴瑶光滑的脸蛋。
  马车里出现李乐兮,让赵之回的心再度沉了下去,他驱马走近,凝视对面的女子:楚姑娘,今日之事,可是你所为?
  李乐兮从容平静,在混乱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常色,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我想法一样,只要裴瑶做了皇帝,赵家地位更加稳固。裴瑶心善,你是她的舅父,她会待你如亲父。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赵之回被她的平静狠狠上了一课,吸了一口气,他质问面前的女子:你想杀了殿下的双亲吗?
  丞相有时间想这个问题,不如去找荆拓,他才是你的心头大病。李乐兮避开话题,唇角噙出一抹淡漠的笑,吩咐车夫:回宫去,殿下酒醉了。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哒哒朝前走去,赵之回愣在了原地。
  今日之事果然不简单。
  ****
  一众将军将裴绥送入宫廷,纷纷在殿门口候着,太医一连去了五六人,许久都没有动静。
  等候许久,军医走出来,告知诸位将军:陛下摔伤了腿,休养几日。
  那、那何时醒来?众人抓住重点询问。
  军医摇首:陛下脉象与常人无异,我等实在是诊不出来,再等等,我去请更好的大夫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与常人无异,好端端的就晕过去了?
  是不是太累了晕过去?
  军医沉默以对,他回答不出来,不仅他无法回答,就连殿内的几名太医也是如此,都是束手无策。
  到了黄昏,孟筠毛遂自荐来诊脉,她被人引入寝殿,心沉了下去。来时,她就做好了准备,当她切脉之际,她陷入了诸位大夫一样的困境中。
  她连是何病都探从不来了。
  她立即收回手,我去找国师。
  孟筠快速离开,骑马去国师府,为今之计,只有国师才能就醒陛下。
  到了国师府后,仆人来迎,她说明来意,仆人摇首:国师出府了,并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