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臣越说越激动，声调都跟着不由自主地扬高。
程母面色惨白，沉吟半晌，抬起头来，眼角微红，哽咽着问：“绍臣，然然现在在哪里？”
程绍臣苦笑：“我不知道，她应该是藏起来了吧，毕竟我是他们家仇人的儿子，她现在还肯跟我说话，就已经好好了。别的，我暂时不期待了。”说不期待其实是假的，他心痛如刀绞，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程家轩造的孽，他也被牵连下水，
哪怕此前他对这些阴谋诡计一无所知。
他扪心自问，即便他是知情者，他也没有能力阻拦程家轩锐不可当的作死之势。
上头没有长辈，程家轩一人独大，在程家说一不二，他下定决心要办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这世上能阻止他行凶的，也就王洛熙了，可王洛熙不在人世了，连唯一能够牵制他能够劝服他的人也没有了。
“你跟然然......”程母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又被艰难地咽了回去。她说不出口，儿子也是受害者。
这门婚事，当初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是真喜欢简然的性子，也真心想要简然当她儿媳妇。儿子抵触简然，她头痛欲裂，操碎了心，可儿子如今爱上了简然，她又害怕儿子今后走不出来。
这两人的关系太复杂了，彼此原谅走下去太难了。
“妈，我跟简然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管我们以后在不在一起，我都会祝福她。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你的事情再不解决就晚了。”
程绍臣抿了抿薄唇，缓缓道。
程母眼神暗淡下来，一丁点的光芒也没了，就在程绍臣以为母亲不会妥协准备放弃后，程母突然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绍臣，妈会跟他提离婚的。”
程绍臣眼睛倏然间亮了起来，“真的吗？”他有些不确定，急于确认。
“真的。”程母吸了吸鼻子，鼻腔里的酸涩却依然在不停地蔓延。
活到她这把年纪，还能怎样？程家轩对她没感情，她巴着他，他也不会领情，而她却是儿子现在最大的依赖了，母子关系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和谐。要是简然离开儿子，那儿子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这种节骨眼上，她要站在绍臣身边给他支持，而不是成为他的累赘，程家轩给绍臣造成的拖累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个她了。否则，她真的担心绍臣会一蹶不振。
当初拆散他跟程棠那会，绍臣的内心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不能再来一次了。那会自己坚持是对的，可如今明知道前方是深不可见的沼泽，她不该一脚踏进去寻死。
“明天我再跟他谈，晚上我们养精蓄锐。你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做。”
程母问。
程绍臣摇了摇头，“我不饿。”这会他哪有心思吃饭，一点食欲也没，不过到底心头上那块压着的那块巨石挪开了。
程母也没为难他，强迫他吃饭，两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程绍臣得了空刷热搜，热搜第一依然居高不下，没有任何下降的趋势。
他歪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真的是太累了。
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下时间，是凌晨1点了。
电话是陆正庭打来的，一接通，他就急忙道：“绍臣，你微博热搜看了没？”
“怎么了？”
昨晚第一条是含沙射影程家轩，他是知情的，可听陆正庭的口吻，程绍臣心里又隐约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听到陆正庭语气沉重地道：“绍臣，微博热搜公布了一段录音，里头的声音很像你爸的。”
陆正庭用了一个“像”字，其实他这是为了照顾程绍臣的情绪才这么含糊其辞的，在他听来，那就是程家轩的声音毋庸置疑。
他跟程绍臣交好，跟程家轩接触也因此比旁人多了点，所以能分辨得出来。
“绍臣，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力所范围之内，不会袖手旁观的。”
陆正庭这句话说出来，令程绍臣动容。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在你落难之际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给予了关怀。
“谢谢，我知道。”
他本来是准备回绝的，可稍一犹豫，改了口，将来的事情说不好，或许他真有需要正庭帮忙的时候，他日自己要是东山再起，正庭需要帮衬，他也会义不容辞。
陆正庭点到为止，也没给程绍臣难堪，就挂了电话。
程绍臣这下睡不着了，他点开微博，晚间那条热搜已经到了第二了，而第一的就是正庭所言的那条。
他听了那段录音，那段录音是吴城给的。
就车祸惨死女儿的那个吴城，他爆料自己曾经是简氏b市分公司的员工，因为妻女重病，出不起医疗费，走投无路下却受到了帝都某大佬的利益诱惑，犯下了滔天大祸，沦为对方的帮凶。可事后，这位大佬赶尽杀绝，不依不饶，他女儿为此丧命，妻子也命悬一线，他忍无可忍，终于站出来，不忍心再看更多的人殒命。
这录音，就是某大佬跟他之间的对话，他偷偷录音下来的，这些年来，他东躲西藏，如同过街老鼠。
......
这录音，还提及了城西项目。
程绍臣比陆正庭更熟悉程家轩的声音，仅仅听了一遍，他就认出了程家轩的声音。
这条热搜应该刚冲上去的，后面还跟了一个“沸”字。
当然，这热搜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否则程家轩不可能迟迟没能把上一条压下去。
明明后面紧跟着的第三条第四条，都是娱乐圈的大瓜，也没有赶超这两条，分明是人家有意而为之。
简然找的这个幕后之人，的确是个高手，这会，程绍臣都不得不佩服。
他在嫉妒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心安。
他无法眼睁睁坐实简然落到程家轩手里，宁可希望简然让程家轩伏法，毕竟，程家轩是真的错了，一错再错，无药可救。
此时的程绍臣，心里忍不住想：简然这会是不是也在关注这条微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