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其他所有人,都还要喜欢。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转过头,想重申一遍自己的回答,可在看到对方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之后,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地去解释的事情。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百里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出声问道:“那个姑娘长得怎么样?”
怎么季榆只待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又出来了?
“不知道,”季榆干脆的回答让百里承怔了一下,“我没有上去,”转过头对上百里承的双眼,季榆笑了起来,“把东西拿给小二就出来了。”
“要不然就赶不上去北山了不是?”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和那个扔了罗帕下来的姑娘见面。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的眉头一扬,下意识地就想说上几句斥责对方不解风情的话来,但一想到自己以往碰上这种事情时的表现,也就住了嘴。
该说果然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小孩吗,连这种时候的反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瞥了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一眼,百里承压下不自觉地扬起的嘴角,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走快些,”见季榆还站在原地,百里承开口说了一句,“不是还赶着去北山吗?”
季榆闻言,应了一声之后,就乐颠颠地追了上来。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百里了?”和百里承并肩走着,季榆突然问道。
“你说过了。”百里承说道,话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我就再说一遍,”季榆弯起双眸,笑容灿烂,“我最喜欢百里了!”
笑着看了季榆一眼,百里承故意问道:“那曲大夫呢?”
“嗯……曲大夫啊……”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第二喜欢好了!”
毕竟对方不仅救了百里承,还教了他那么多东西。
“夫子呢?”百里承又问。
“唔……”鼻尖皱了起来,季榆的面上流露出纠结的神色来,显然不敢随意回答这个问题。
百里承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家的孩子,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可爱。
第73章 第四穿(六)
季榆是被百里承背上北山, 倒不是他在半路突然犯起了大少爷的脾气,非要仗着自己寿星的身份,非要折腾某个人一番, 而是他无比倒霉地, 在上山的途中,一不小心给崴了脚。
“我觉得, ”趴在百里承的背上, 晃荡着双腿, 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山顶, 季榆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郁闷, “这肯定是我之前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的报应。”
要不然他来着地方这么多次,都一点事儿没有,可偏偏就这一回,好巧不巧地扭了脚?
一想到来年的这一天,百里承说不定就会笑着拿这件事打趣自己的模样……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脑中想象着百里承双眼含笑的模样,季榆的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似乎只要和这个此刻背着他的人扯上关系,无论是什么事情, 对他来说, 都是同样的美好。
“百里, ”收紧了环在百里承脖子上的双臂, 季榆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轻声说道,“能碰上你……真好。”
他甚至有些无法想象, 若是没有了这个人,他的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百里承侧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略微弯了弯唇角:“我也是。”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为自己视为兄弟的人,完成对方那一份没能尽到的责任,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背上的这个人,就成了他最为美好的牵挂。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百里承看着前方蜿蜒着向上的,突然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天底下的某个地方,是不是还有着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最初的记忆,是从一间破庙开始的。在那个地方,他和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争抢着一个黑得发硬的馒头,结果腿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道疤痕现在都还没有消退。
百里承有点记不清,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想要参军的了。或许是为了能吃口饱饭,又或许是为了能够有个不漏水的睡觉之处,但肯定不会是因为听信了那些劳什子的保家卫国的鬼话。
他在军营当中学会了很多,得到了许多,也体会到了许多他曾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感情——每当那些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中的时候,他的心中,总是有着无法言喻的触动。
他感激并珍惜着这得之不易的一切,然而他的心中,却依旧有一个无法填补的缺口。
——直到某个小家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夺走了他在军营之外的所有时间与精力。
当他拖拽着还淌着血的长枪回到府上,见到那个坐在他的房门口,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显然早已困倦至极的人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家”的事物。
百里承不是个合格的长辈,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刚失去了至亲的孩子,也不清楚该如何去教导一个不识事的孩童,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捧到这个对自己格外依恋的人的面前。
也亏得季榆天性纯良,才没被他那堪称溺爱的方式,给带得走上歪路。要不然,这会儿在这里的,就不会是两个能够这般随意地谈天的人,而是两个相互厌憎的仇敌了。
将额头轻轻地抵在百里承的肩上,季榆安静地听着对方轻声说着自己的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听这个人,提起那些他未曾参与的日子。
镇国将军,不败战神,加在百里承头顶的名号实在是太多太响,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这个人在许多时候,实质上也只不过是个与寻常人无异的普通人。
他也会碰上难以克服的困境,也会有不愿提起的过去,也会渴望……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
“快到了。”看着出现在视野当中的寺庙,百里承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百里,”望着逐渐靠近的建筑,季榆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好今天要许什么愿了。”
去年百里承从边城赶回来的时候,属于第二天的打鸣已经响了好几轮了,他们两人便在落云寺外头,许下了今年一定要来这里,一起进去许愿的约定——或者说,“愿望”。
而这,正是他们两人今日来这里“还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