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的异样,季榆的耳根一热,莫名地有点不敢去看边上的人。
分明是他自己千方百计地把人给勾到了手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却无端地羞赧了起来……就连季榆都为自己的这般心思,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再多睡一会儿。”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百里承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轻笑着说道。
“……可是我睡不着。”被百里承的举动弄得脸上一热,季榆轻咳一声,视线有些飘忽。
说不上来为什么,尽管他此时感到很是疲惫,但精神却有一种没来由的亢奋,让他连静下心来都有些做不到。
百里承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脱去脚上的鞋袜,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我陪你说一会儿话?”扶着季榆坐起来,小心地靠在自己的怀里,百里承柔声问道。
分明是以往做过许多次的事情,可放到此时,却与以往有着全然不同的感受。
这种时候,他甚至觉得便是自己的声音稍大一些,都有可能会惊扰到怀中的这个小东西。
察觉到百里承的那份小心与珍惜,季榆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低下头抓着百里承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玩了一阵子,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看向一直垂头看着自己的人:“说起来,百里你……”他略微弯了弯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对我做这种事的?”
这个人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收敛与克制,以至于他每每都只能靠着一丝对方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去猜测对方的心意——除了在他的父母坟前那一晚之外,他甚至没有哪一次,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心意。
百里承:……
这个小家伙,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种让人难为情的问题?
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尴尬来,百里承的视线游移,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见到百里承的样子,季榆眼中的笑意更深,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一定要说吗?”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百里承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稍显无奈叹了口气,略感不自在地搔了搔颈侧,移开了和季榆对视的视线,“……我不知道。”
在未曾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只觉得所有不对劲的想法,都只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那过分的关怀,而等发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却反倒觉得自己连最早的那些原本无比正常的相处,都变得不对味起来了。
便是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地分辨两者之间的界限。
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的季榆闻言,却倏地笑了起来,那眉眼间落满了笑意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动人。
“百里,”收拢了握着百里承的手的五指,季榆垂下头,没有去看身边的人的表情,不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还没有说过喜欢我……”
这句他说了那么多遍的话,这个人却一次都没有说过。
百里承闻言略微一怔,继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榆,”他少见地喊了这个少年的全名,对上对方视线的双眼中,满是真切的认真,“我爱你。”
——深入骨髓。
第92章 第四穿(二十五)
季榆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起了低烧, 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直往百里承的怀里钻,像是感到十分寒冷似的。
曲长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抢了今日值守的大夫的活计, 那模样,看起来比百里承还要焦急几分。
百里承犹豫了一阵, 终是没有阻止对方替季榆诊治。
撇开其他不谈, 这个人的医术, 的确比寻常的大夫要高出许多。
而季榆, 总是值得更好的。
更何况,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百里承着实不敢去冒任何一丝风险。
被百里承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季榆显得很是不情愿,在对方好不容易的安抚下,才勉勉强强地缩在了对方的怀里。
“都说了没什么事了,就是昨天……”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看了边上的曲长歌一眼, 没有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出来。
这种事, 要在外人的面前提起, 终究还是令人感到有些羞赧, 尤其季榆还记得昨天在百里承来之前,曲长歌对他做过什么。
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的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变化,曲长歌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说完之后,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冷硬了些,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种时候,任何小毛病都马虎不得。”
季榆闻言,没有开口反驳什么,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告诉对他,他有可能只是在昨夜被百里承按在地上来回折腾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凉吧?
——而且,事情发展成那样,还是他自找的。
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有点不自在起来了,季榆轻咳了一声,侧过头移开了落在曲长歌身上的视线。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装作忘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和这个人一如往常一般地相处。
“昨天的事情,”然而,还没等季榆想好今后该怎么做,曲长歌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多少?”
“什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季榆的面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曲长歌的这个问题。
看到季榆的反应,曲长歌就知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突然就有点想笑。
分明昨天险些趁着这人意识不清的时候,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的人是他,可到头来,这却成了帮助对方达成自己目的的最后一股推力。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包括昨天自己的举动,都全部在这个人的预计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的的心计,就实在太过可怕了些。
曲长歌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季榆颈侧那没有被很好地遮挡住的痕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就感到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
即便再怎么聪敏早慧,眼前的这个人,也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又怎么可能将人心算计至此?又怎么可能……做出了那所有的一切之后,对他无动于衷?
看着季榆那有些躲闪的双目,曲长歌略微弯了弯唇角,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