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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潜从沙发上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班准的门口,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班准正握着一把药,背对门口、面朝窗外发着呆。
  他似乎很抗拒吃药,但又好像吃得很习惯。
  荣潜安静地没有吭声,默默地瞅着他的背影。
  班准咳嗽一声,将药片攥紧在掌心里,起身准备去倒点水,吃了药再开始工作。
  没想到一回身却看到了站在他卧室门口的荣潜。
  班准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荣潜同样也没有想到班准会突然回头,脸色不太自然:
  经过。
  班准迷惑道:啊?
  这间客卧是整套房子最靠边的位置,何来经过一说。
  班准脑子本来就混沌,难受的时候他更想不明白荣潜的做法,权当是他特意过来看自己的热闹。
  不过看就看吧,能让他出出气也好,毕竟是自己让人接走了白之。
  班准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吸着鼻子走出卧室,准备去厨房倒点热水喝,顺便把药吃了。
  他刚仰起头,正要把药塞进口中,皱着眉头用水送服。
  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直接攥住了班准的手腕。
  这屋里除了荣潜没有别人。
  他又想做什么?
  班准头疼欲裂,连转头的幅度都让他觉得难受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珠,无奈道:怎么了?
  荣潜从他手中拿过那把药片儿,抽了张纸,把它们放在上面:先测体温。
  是药三分毒。
  如果平日里的基础体温偏高,发烧后又未超过38.5c的话,尽量要采用多喝热水和酒精擦拭的方式来降温。
  班准只想早点好起来,便没理会荣潜的话,伸出手去拿自己的药。
  结果却又被攥住,然后不客气地推了回来,要先测体温。
  不管怎么说,班准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本来就病得难受,还不被允许吃药,这种感觉让班准觉得烦闷极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班准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不愿意让外婆担心你的身体吧?药都是有毒性的。
  荣潜掏出手机,翻出和赵伯的通话记录,指尖悬在屏幕上,做出将落未落的样子。
  班准忙伸手去夺他的手机,哑声道:你别打,我测我去测体温。
  荣潜遂了班准的愿,顺手熄灭屏幕,低头微微翘了翘嘴角,看着青年认命地朝客厅沙发走去,掏出茶几下面抽屉里的体温计。
  班准似乎格外喜欢客厅落地窗前的那片地毯,但凡有空就会窝到那上面去。
  即便在测体温这短短的几分钟等待时间,他都要跑到那上面躺着。
  荣潜重新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料理台上慢慢晾着,然后也跟着走到了客厅,静静地等着测温完毕。
  班准每次生病的时候,不管严重与否,都是直接自己来对症下药。
  长久以来也就形成了习惯,总是会忘记在发烧的时候先测一**温。
  但话说回来,其实他也不是忘记,只是觉得无论严不严重,吃了药就万事大吉,一了百了,又何必费那些麻烦。
  因此家里的体温计都是最原始的水银汞柱,测温的时间也会有点长。
  班准觉得无聊,拿着被荣潜拨乱的魔方摆弄起来,侧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你也喜欢奥特曼?
  没有男孩子会对奥特曼say no,没有男孩子会不相信光
  不喜欢。荣潜果断地反驳了他。
  班准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被撅了面子的班准尴尬地咽了下口水:好吧。
  荣潜发现班准安利失败自己的爱好之后,明显有些失落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如果刚刚说喜欢呢?他会不会笑?
  今天就先叫点外卖吧,班准夹进温度计,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家里没有食材了,没办法,将就一下吧。
  见荣潜没有反驳,班准放心地继续问道:吃点面?
  荣潜嗯了一声。
  听见班准解锁手机后,又转过头补了一句,不要辣的。
  班准爽快地应道:成。
  荣潜知道班准的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肯定最讨厌磨磨唧唧,所以听到他不要辣的要求之后,也不会给自己那份特意备注成辣的。
  他还生着病,得吃点清淡的东西。
  班准点完了外卖,直接习惯性地将手机放在肚子上,随时准备接外卖员的电话。
  一旁的荣潜却抑制住了自己将要扬起弧度的嘴角。
  他怎么这么喜欢随手把东西放在肚子上。
  客厅里安静极了,班准放松地眨了眨眼睛,枕在沙发边缘看着窗外的落日。
  荣潜拿起他刚放回到原处的魔方,说道:
  其实还可以。
  班准晕乎乎的,完全忘记了刚刚的话题,听荣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不免有点疑惑,转过头问道:什么?
  荣潜借着整理靠枕的动作,低着头避开了班准的目光,小声地说了句:奥特曼。
  哈哈,我就知道,还有,你的反射弧好长啊。
  班准烧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不过笑得却挺开心,像是考试得了满分后充满了成就感的小学生。
  测温时间还有四十多秒,班准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同时也不忘自己的爱好:
  我最喜欢阿古茹奥特曼,他拥有大海的力量。
  荣潜对他的幼稚和执着感到有点意外,但毕竟是自己重新挑起了这个话题,总不能再晾他一次:
  我比较喜欢梦比优斯。
  真的啊,那这个魔方送
  班准刚要大方地将带有梦比优斯奥特曼的魔方送给荣潜,却突然想起这是他大哥送给他的,到嘴边的话不由又咽了下去。
  心里觉得荣潜这种干大事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更何况是满大街都有的儿童玩具,他应该不至于非得朝自己索要吧?
  送给我?
  荣潜看得出班准突然生出的不舍,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
  啊?班准为难得不行,但又不敢得罪荣潜,于是咬咬牙,打算忍痛割爱,过后再在班卓发现的时候跟他解释,那行吧
  荣潜只是想逗逗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夺人所爱,见班准对他大度,心里已经觉得舒坦了不少,甚至还击退了不少因为白之而萌发的郁闷情绪。
  时间到了。
  荣潜指指班准的手臂,示意他拿出体温计。
  班准忙不迭地去跟着照做,将体温计横在床前,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刻度。
  他的视力实在是很差,眼睛都快眯瞎了也没有看到毫米汞柱的位置。
  我看。
  荣潜从他指尖抽走体温计,随意地逆着光扫了一眼,38.5c。
  刚好卡在吃药和物理降温的边缘。
  吃完晚饭再吃药。
  荣潜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竟然会因为班准而产生波动,态度不由冷淡了下来。
  他站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只留给坐在地毯上的班准一个背影。
  主卧的门被关上。
  班准愣愣地看着那道门半天,才倏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算是被荣潜照顾了吗?
  。
  外卖被班准备注请外卖员挂在门把手上,故而也就减少了互相接触的风险。
  班准不知道荣潜在卧室里做什么,但应该不是在睡觉。
  于是轻轻敲了敲门,外卖到了,面很快会坨的。
  荣潜刚做完了三百个俯卧撑,额际泛着薄汗,听到班准带着哑意的试探性轻唤,呼吸突然乱了节奏。
  嗯,知道了。
  班准对这种呼吸有着深刻的肌肉记忆,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没少看猪跑。
  这种呼吸的频率,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了。
  班准在心中啧啧感叹。
  年轻人,火力旺,正常,正常。
  荣潜还没有出来,他也就不能一个人吃独食,以免再被记上一笔,以后别说是面条了,就是面粉他都吸不到半颗。
  如果刚刚他敲门的时候,荣潜正在进行时,算着他的年纪和网上那些身为yyds的高中生差不多大,所以时间应该也相对来说会有点长的对吧?
  班准羡慕地叹了口气。
  想当年他十八岁的时候,被大哥管制着不许恋爱,就连女孩子偷偷送来的情书都会被大哥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同桌直接截获,然后原路返还。
  更别提做这种刺激性十足的事情了。
  荣潜这孩子看着还是很寡淡的,怎么突然跟他说着说着,就进屋干这事儿了?
  班准突然反应过来。
  一定是因为白之!
  ljj里的主角受对主角攻的影响力向来是个谜,是个可以上升到玄学的问题。
  在原书里,荣潜为白之痴,为白之狂,为白之哐哐撞大墙,所以今天只是一个手冲而已,不足以让人感到惊讶。
  班准回忆着自己在逃出白之卧室前,给他和荣潜互相做介绍时,两人那含蓄却又偷偷看着对方的晦涩眼神,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姨夫笑。
  正沉醉间,主卧的门突然被荣潜打开。
  班准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浴衣,不免更加确信了自己刚刚所有的推论。
  荣潜注意到班准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点尴尬地拢紧了领口,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但荣潜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班准的。
  因为他很难保证自己一拳出去的力,能让班准剩几口气。
  好在班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招呼着他,快来,一起吃吧。
  在外卖送到之前,班准已经喝了很多热水,这时候竟真的觉得自己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因此跟荣潜说话的时候,也有了不少的力气。
  荣潜走到餐桌前,拉开班准斜对面的椅子,俯身坐了上去,抄起筷子搅拌着牛肉汤面。
  这店家这么实惠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牛肉?
  荣潜心道可能是班准点的那家店价格比较昂贵,分量也就很足。
  所以也没再多想,低头安静地吃起了面。
  班准捏着筷子,忍住面条划过嗓子的刺痛感,艰难地咽下了第一口。
  牛肉面的味道鲜美,虽然牛肉都被他提前夹到了荣潜的碗里,但留下的滋味还是让人回味无穷,饶是因为生病而没有食欲的班准,都忍不住喝了几口面汤。
  咳咳咳咳咳咳
  肿痛的咽喉被温度颇高的面汤烫了一下,班准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咳嗽了起来。
  他还是想直接把药吃了,但又担心荣潜会用打电话给赵伯的方式来威胁他。
  班准单手端起面碗,摸过拐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回房吃,省得传染你。
  荣潜没有吭声,想来是默认了班准的做法。
  吃过了药,班准的精神状态果然比之前好了更多,甚至还有精力给班卓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班准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来电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接起来:
  大哥。
  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冷淡,又补了句:大哥晚上好。
  班卓在那边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嗓子怎么哑了?
  班准不想让班卓觉得自己对工作懈怠,忙清清嗓子解释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呛到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估计一会儿就好了大哥。
  班卓一向对班准慌里慌张的做事习惯感到很不满意,听到他又开始犯老毛病,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沉声教训道:
  怎么总是这样?不能小心点吗?
  班准吸吸鼻子,笑道:是,大哥说得是,我肯定改。
  班卓觉得自家小弟的这个态度似乎有点可怜巴巴,不过也没有多想。
  毕竟班准除了在剧组之外的任何地方,都向来是个戏精,今天装出这幅样子,很有可能是又要像以前一样拜托他去投资某部电影。
  等拆了石膏之后,在年前回家一趟,外婆这几天的状况又不太好,所以你多回来看看她。
  提到外婆,班卓凛冽的语气也柔和了很多,隐隐透着失落。
  班准眼睛发烫,即便没有别人在场,他也还是下意识捂住了眼睛,颤声道:我我知道了大哥我明天就回去。
  等拆了石膏再说吧。班卓道。
  班准咽了下口水,努力给班卓营造出轻松的氛围:
  没事的大哥,我现在走路不影响,出院第一天我就能开车呢。
  别胡闹,明天我让司机去接你。
  班卓说完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班准沉默地将脸埋进掌心。
  。
  荣潜睡得很不踏实,心里像是有什么事情惦记着般揪心。
  他眯着眼睛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着应该去班准的房间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退烧。
  然而刚从床上坐起身来,荣潜就听到了班准极力忍耐的咳嗽声。
  看来是又严重了。
  荣潜伸手拍开床头灯,趿着拖鞋就走出了卧室。
  咳咳唔咳咳咳咳
  班准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是将自己的脑袋藏在了哪个角落里一样。
  荣潜来不及顾忌那么多,直接推开了班准的卧室门。
  青年正蜷缩着身体趴伏在被窝里,被子随着他咳嗽的幅度一颤一颤。
  班先生。
  荣潜担心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他,便提前叫了班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