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没等她答,她就先将保温杯递到她唇边。
程淮安喝了两口,说:“还好,就是做手术清理的时候好疼。”
万茜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也是运气不好,下次出去玩儿要小心着点儿,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听到这话,程望不满地皱着眉,看得出心头有火气,但刻意隐忍着。
“什么叫运气不好?!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你该去的!你不去不就没事儿了?”
程淮安自知理亏,小声说:“我已经知道错了。”
程淮启道:“以后你还是跟着殷诩哥靠谱点儿,别老跟着周逸诚他们鬼混。”
“咦,”程淮安闻言,环视一圈,“那周逸诚人呢?”
赵慕妍向她解释:“周叔叔知道了这件事儿,觉得周逸诚要负全责,现在他已经被叫回去挨打了。”
程淮安深以为然:“他确实该打。”
“对了,”想到那个肇事者捅自己刀子前的异常举动,程淮安问,“凶手抓到了吗?”
这场混乱发生得突然,程淮安当时只顾着自己,没空顾及凶手,让他逃了。
监控里查不到踪迹,而且夜店的人有意把他放走,追踪变得很艰难。
这凶手的来头应当不小,和夜店高层沆瀣一气,经理一口咬定他已经跑了,打马虎眼说在抓,但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殷诩道:“还在找。”
“我怀疑他沾毒了,导致精神失常,”想到那人骨瘦如柴的体格和空洞麻木的眼神,程淮安觉得后怕,握着万茜的手紧了紧,“我看到他往手臂上注射了什么东西。”
殷诩望着她的目光沉静:“会找到的。”
男人的气场内敛强大,总能给人以信赖感和安全感,程淮安重重地点头:“嗯!”
气氛短暂地沉默一会儿,殷诩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到凌晨一点。
万茜道:“时间很晚了,今天妈妈留下来陪你,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程淮安“啊”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妈妈,你认床,在这里睡不着的,你回去睡,我想要殷诩哥哥陪。”
“……”万茜和程望对视一眼,深觉无奈,“你还真是跟殷家人比跟自家人亲。”
“我哪有,”程淮安甜甜地说,“殷家人也是自家人呀!”
虽说程家家风开明,但也不能纵容她这样耍小性子。
程望走近一步,劝道:“淮安,爸爸留下来陪你,让你殷诩哥哥回去休息,他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
程淮安不依,语气很坚定:“可是我就是想要殷诩哥哥陪。”
“……”
程望刚才那没处发泄的火又蹿上来一点,但终究不舍得对女儿生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谁都不肯让步。
“行了,家长别掺和,”万茜拍了拍程望的手,做主道,“让他们小辈自己商量。”
程淮安立刻撒娇:“妈妈最好了!”
万茜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过两天我就去跟你殷爷爷殷奶奶说,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好迎你进门。”
“……”程淮安的脸颊攀上一抹薄红,“那是还有点儿太早了。”
“早吗?”万茜挑眉,“可是我看你恨不得立刻就嫁过去。”
程望恨铁不成钢地说:“没出息!”
程淮启附和:“没出息!”
程淮安:“……”
言谈间,殷诩挂了电话,重新推门进来。
万茜瞥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儿:“你自己说。”
程淮安抬起头,乖巧地说:“殷诩哥哥,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看万茜和程望的表情便能知道他们的态度,殷诩应下,又道:“时间不早了,伯父伯母先回去休息吧,淮安这儿有我看着。”
“淮安这个小妮子讲不通道理,麻烦你了。”
万茜道谢,又对赵慕妍说:“慕妍跟叔叔阿姨的车,我们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赵慕妍笑:“好,谢谢叔叔阿姨!”
一行人又嘱咐了许多。
终于离开以后,偌大的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殷诩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饿不饿?”
“饿,”程淮安思忖了一会儿,说,“想吃炒河粉。”
现在是夜宵时间,炒河粉倒是处处都有,但医生嘱咐过病人近期要饮食清淡,不能吃这些油大的食物。
殷诩直接无视了她的请求,在手机上看附近的店铺。
“粥、排骨汤、清炒时蔬、清蒸鱼。”
程淮安听着那些就觉得没胃口,摇头道:“只想吃炒河粉。”
殷诩指尖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炒河粉和手臂留疤,二选一。”
“……”
虽说留疤可以通过医美去除,但程淮安还是不想冒这个风险。
她耷拉着眼皮说:“那酸奶和三明治好不好?”
殷诩道:“可以。”
三明治和酸奶送到的时候,高帆也正好到了。
殷诩出来得急,还落了些工作没有处理完,刚才那通电话,就是让高帆把他的电脑送来。
他早猜到小姑娘晚上要他陪。
两人一个吃东西、一个工作,气氛安静而融洽。
在剧组待了一整天,程淮安本就疲惫,刚才又经历了这样的事儿,精神更加不好,她吃了小半个三明治便没了胃口。
“殷诩哥哥,我困了。”
“睡吧,”殷诩把电脑放到一边,走过去扶着她躺下,把大灯关掉,“我就在外面,有事儿喊我。”
病房的卧室和客厅之间有一道屏风,客厅里有一张沙发床。
殷诩今晚应该就会睡在那里,但程淮安不想他走,伸出左手揪住他的袖口。
这家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夜景很美,高楼鳞次栉比,即便入夜,依旧灯火辉煌。
明亮的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将少女的眼眸照得细碎晶亮。
“你在里面陪我睡着好不好?”
“就坐在这里用电脑,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
见他不久久应声,只凝视着自己,小姑娘又喊了一句:“殷诩哥哥……”
她声线软糯,明目张胆地撒娇。
殷诩只好把飘窗上的电脑搬过来,坐在她身边。
“那我睡了,”程淮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唇角向上翘了翘,“晚安。”
殷诩道:“晚安。”
床上的人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而绵长,睡颜难得安谧乖巧。
殷诩合上电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她。
少女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细腻白皙,像精致无暇的美玉,没有半分瑕疵。
她闭着眼,长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浅淡的阴影,随着呼吸的动作轻轻扇动,像是要扫进人心里。
殷诩心念微动,指尖几乎落到她唇角。
似是觉得这样不妥,又缩回来一段距离。
最终,他只是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拨开,静立良久,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殷诩的工作处理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正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下,他就听到屏风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男人一对剑眉蹙起,快步走过去,把大灯打开。
“怎么了?”
程淮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到,眯着眼睛说:“不小心碰到伤口了,好疼。”
看她小脸疼得皱成一团,殷诩手臂伸过去,按下床头的迅铃呼叫器。
程淮安小声呜咽,看起来像只悲惨的小猫咪。
她抿着唇说:“真的好疼。”
“忍一忍,”殷诩道,“医生很快就来了。”
程淮安垂着眼睛,小小声地说:“那你抱着我,不然我忍不住。”
“……”
她不生病的时候都有特权,生病的时候,就更能呼风唤雨。
殷诩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坐到床沿,把人半抱进怀里。
男人的怀抱温暖宽阔,程淮安靠在里面,还能听到从后背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