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盛慕槐曾经尝试过穿五厘米的高跟鞋和室友逛街,才逛了两个店她就默默买了一双拖鞋换上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想着辛韵春在舞台上那臻入化境的台步,默默下定了决心。
见她已经决定好了,盛春将木跷拿过来,蹲下来替她绑布条。他用跷带子把盛慕槐的脚与木跷一层又一层地紧紧裹在一起,一点儿缝隙都不留。
盛慕槐一边看着,一边好奇地问:“爷爷,你是从哪里找来这双木跷的?”
盛春说:“孟东辉从戏箱子里翻出来的。他们说这玩意儿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也没什么价值,反正跷功已经被禁多年,以后也没人再会了,干脆扔了得了。是我让他们留着才没扔掉,放心吧,这上面的布条是我新换的。”
说着,他已经替小孙女绑好了跷。
盛慕槐在床上晃了晃腿,别说,腿和绑了个沙袋一样,还挺沉。
“这三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坐着也可以,但就只一点,不能把它脱下来。” 盛春再次强调。
“我知道啦,爷爷。” 盛慕槐满不在乎地说。
第17章
盛慕槐扶着床站起来,哎呦一声又摔了回去。她错了,仅靠几根脚趾支撑全身的重量实在太难了,木跷又不好平衡,简直比驴蹄高跟鞋还难踩十倍。
不过既然都穿上了,就没有脱下来的道理,盛慕槐又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这下好歹是立在了原地。
“我教你个动作,双脚并立,挺胸抬头提气,两手反向叉腰。诶对了,这叫做站跷,你就这样站着,不准动,看能坚持几分钟。” 盛春一边说一边调整盛慕槐的姿势,要她优美些,别跟董存瑞炸碉堡似的。
盛慕槐才站了三十几秒,就觉得脚趾痛的不行,全身都在颤抖。爷爷还无情地数着秒数:“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那感觉就跟做平板支撑已经到了极限但时间还没结束一样,每一秒都反复去世。
“还有最后十秒就到一分钟了,坚持住。十——九——八——七——”
“爷爷,您能不能别拖长音啊,您数得这数绝对不止一秒吧?” 盛慕槐头冒冷汗地问,这难道是每个教练的通病?
“练功的时候别说话。” 没想到盛春没有了平常对孙女的疼爱,冷漠地从头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盛慕槐只能闭嘴,夹紧屁-股,咬紧牙关,拼命绷住身体。
“三——二——一!” 等盛春念完,盛慕槐一屁-股跌到了床上,甩着腿想放松放松,可是没用,她的脚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脚指头都被固定在特定的位置,连轻微移动都困难。那感觉就像是一个130斤的妹子被强行塞进了xxs码的衣服里,还要和男神吃饭一样。
“你没事的时候就练站跷,这三天下来,总会有进步的。” 盛春甩下这句话,竟然径自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盛慕槐呆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凭自己的力量出门打水,刷牙洗脸吃早餐。
她扶着墙站起来,十分别扭的以小步蹭出房门,走到屋后打水洗脸,期间还差点滑了一跤。
然后她就慢慢地小碎步挪到了院子里。王二麻和凌胜楼都已经练完了晨功,正坐在槐树下吃早饭,见盛慕槐这个造型出来,都是一惊。
“槐槐,你在干嘛?” 王二麻瞪大了小眼睛。
“快来扶我一把。” 盛慕槐说,在王二麻和凌胜楼两个人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在了条凳上,把来龙去脉给两人说了一遍。
“跷这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如果是你爷爷要你练得,那绝对是好东西。诶你想想,你要是学会了踩跷,那就是全中国独一份儿啊。这也太牛了吧!等你踩好了,说不定能上首都,到邓主席面前表演呢!到时候你可得也把我带上去见见世面!” 王二麻想象力丰富,说的眉飞色舞的,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出现在中-南-海里面了一样。
“行,行,等到那天我一定把你捎进去。” 盛慕槐笑着说。
吃完早餐,她拒绝了两人的帮忙,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因为双脚已经水肿充血,站起来那瞬间盛慕槐低呼出声,凌胜楼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但她并没有去扶,而是颤颤巍巍地掌握好了平衡。
她朝院子的围墙走去,过程中深切地体会到了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跳舞的感受。
“你要去干什么?” 王二麻大喊。
“练站跷!”
好容易走到了院子边,盛慕槐把背微贴在那面粗糙的围墙上,像爷爷教的那样练起了站跷。每咬牙坚持一分钟她就坐在地上歇息两分钟,然后再爬起来,就这样无止无休的练。当然她同时还在脑内剧场里播放着京剧,不然实在是坚持不下来。
就这样剧团里几乎每个人都来把她的情况问了一遍,一开始是劝她歇歇,后来没人劝了,都站在远处偷偷看她,给她数时间。
渐渐地,盛慕槐已经能从一分钟时间增长到一分半钟了。
“盛老师,槐槐已经在那里练了四五个小时了,连饭都没吃几口,快让她歇息一下吧。这样下去,脚都会受不了的。” 于学鹏劝道。
盛春看着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盛慕槐说:“她什么时候休息得自己决定,今晚上她坚持不下去了,明天自然就不练了。”
就这样一直站到了下午五点,盛慕槐终于决定回屋了。
今天一整天她都是凭着意志力在练功,后面甚至已经痛习惯了,感觉不到痛了。
可是现在一口气松懈下来,她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连抬都抬不起来。脚在绑带里既闷又痒又痛,已经不知道磨出了多少水泡,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已经破了。说不定现在把布条拆下来,里面都是鲜血淋漓。
盛慕槐实在是没有胃口在去吃晚饭,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忽然,系统在她脑内叮咚一声,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个全黑的空间里,一个消息框从荧光屏弹出来:“恭喜您成功触发条件,解锁‘练习空间’!请快去看看吧。”
盛慕槐一看,荧光幕右上角三个灰色模块中的一个已经变成了粉红色,上面书写了大大的四个字:“练习空间”。
盛慕槐点进去,系统让她选择场景,共有四个场景,分别是大练功房,民国戏台,芦苇岸边,林海雪原。前面三个都很好理解,可以用来训练、模拟实战、喊嗓,可是最后一个林海雪原是什么,难道是要在漫天大雪里唱戏吗?系统还真是该死的浪漫啊。
吐槽归吐槽,盛慕槐的手忠实地把四个场景都预览了一遍。
大练功房是一个足有200平方米的空旷空间,地上铺着台毯,角落里摆着各种用于练功的器械。盛慕槐更是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心意让四面墙都变幻成镜子,随时观看自己的表情、动作有哪里不足,可以说是个梦幻练习室了。
民国戏台是一处高于地面两米的木质楼阁,屋檐高高翘起,斗拱层层叠叠,天花板是雕刻精细的九龙戏珠藻井。盛慕槐可以从写了“出将”字样的上场门进来,再从写着“入相”字样的下场门出去。
芦苇岸边其实就是一处大湖,湖边长满了芦苇。这里的好处就是空旷,盛慕槐可以对着湖水大声喊嗓吊嗓,也绝不会有人来告她扰民。
林海雪原则是一块被白雪皑皑覆盖的林间空地,松树的针尖上都有晶莹的雪,在这里唱戏,仿佛能听见大山的呼吸。
盛慕槐切换到选择界面,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积分暴涨了40分,又突破了100的分数线,算算自己白天踩跷和休息的时间,估计是在系统外每练习一小时,就能积累10分。
那这三天下来,她说不定又能换几出好戏了,盛慕槐美滋滋的想,突然觉得浑身都充满动力。
那么是不是在这个“练习空间”练习,也能赚积分呢?怀着这样的想法,盛慕槐选择了大练功房。
第18章
“确认消耗100积分开启大练功房场景吗?确认请按是。”
消耗100积分?!这可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盛慕槐心疼不已,但系统不做人,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按下了是。
她落入了那个巨大而空旷的练功房,同时,积分也回到了10这个刺眼的数字。
一正式进入,系统就让她选择难易模式,简单模式练习一小时能够积5分,普通模式积10分,困难模式积15分,每小时都有一次更换模式的机会。
盛慕槐是冲着练跷功进来的,现在自己连站立都有困难,选择简单模式更有利于掌握踩跷的技巧,不至于让动作变形,于是她先选择了简单模式。
可是要怎么找到跷呢?盛慕槐刚一想这个问题,脚就自动绑上了跷。这跷和外面爷爷给她的简易版不同,前头套上了一双十分精美的白色绸缎绣花跷鞋,鞋头缀着五彩丝绦。
这样一看,这双鞋真是小的惊人。
盛慕槐尝试着走了几步,因为是简单模式,脚上的疼痛被调的不那么明显,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三十左右,她得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如何让自己的体态和体姿更优美上。
盛慕槐学着阴阳河里的步伐对着镜子练起了走路,辛韵春的这出戏已经被她从各个角度反复观摩了几十遍,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辛老板的风韵。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照着练又是另一回事。盛慕槐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在走路的时候把脚给自然伸直了。
两个小时过去,她给自己换成了普通模式,让自己重新适应在正常状态下戴跷的感觉。至于困难模式她还没那个能力挑战,还是等熟练掌握了跷功再说。
就这样练了整整四个小时,赚回30积分,盛慕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盛春正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来,温声说:“这一天可累坏了吧。”
盛慕槐动了动自己的腿,发现进入系统前的种种酸痛竟然都已经消失了,而且原来痛如刀割的脚趾也好像恢复了正常,系统还有自动疗伤的功效?看来那100积分花的又太值得了。
“学戏就是这么件苦差事,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盛春说。
“爷爷,我没事。” 盛慕槐说着从床上坐起来。
“没事儿饭也不吃累成这样?” 盛春明显不信,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碟子说:“我给你留了晚饭,赶快去吃,吃完再给你上药。”
“可是爷爷你不是说三天都不能脱跷吗?” 盛慕槐警惕地问。
“擦药除外。” 盛春说。就凭盛慕槐这个疯劲,脚上可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了。他原来以为孙女就是穿着跷站几分钟,最多再走走路,大多数时候坐着就好,
可他发现自己低估了盛慕槐的决心,她显然不满足于只是把跷绑在自己的腿上,还想着要练出点什么来。但是长久这样不是个办法,学戏没有一蹴而就,只有细水长流。
盛春决定趁上药的时候好好跟盛慕槐讲这个道理。
“不用了爷爷,我真的没事,休息后脚也一点都不疼了。咱们还是按原来说的来吧,这样我心里也踏实。” 盛慕槐说着,两跷踩在地上,在盛春面前特意走了两步。
她双膝并拢,每步只往前走一个脚掌宽,两手随着步子的移动而轻轻摆动,上半身却几乎保持直立。这是她在系统里按着辛老板的步伐苦练了四个小时的成果,虽然和辛老板吧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这进步也是很惊人了。
走着走着盛慕槐还将右腿向前踏一步,与左腿交叉,微微弯曲,指尖点了点眼前的饭菜。这是个典型的戏曲程式动作。
盛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她,怎么睡了一觉还自己领悟出了正确的步伐和姿势?想想,也只可能是这孩子平时把于笑兰的台步记在心里,然后突然醍醐灌顶了。
看这丫头状态还真不像是脚受了伤的样子,可是第一次穿跷,练习了这么久,怎么能浑然没半点事儿呢,是这孩子天赋异禀,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疼?想想他当年练跷的时候也几乎没流过血,但是起水泡磨破皮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不过那时候总是怕师父抽他,对脚上的伤也全没在意。
见盛慕槐在桌边恹恹地扒菜,盛春没有再提上药的事。
学戏是人人都要过这受苦的一关,既然槐槐决定了,就得让她承担后果,不能因为她是自己的孙女就过于宠爱了,盛春逼自己狠下了心。
盛慕槐随便吃了两口饭,艰难地洗漱完后就上-床休息了,她还想趁着这时间继续去大练功房练练,毕竟是花了那么多积分才换回来的。
有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可太疯了。不过看到爷爷诧异的样子的时候她还是很有成就感。
等盛慕槐乖乖地躺在床上,如羽扇般的睫毛闭起,盛春才拿着药膏走到于学鹏的房间外,把药膏还给了他。
“槐槐怎么样了?我们看她这样不要命的练,都很担心她。” 于学鹏说。
“那丫头是真的累了,下午回去倒头就睡,我给她小腿按摩了挺久也一直没有醒。” 盛春说,心疼的语气里还带着暗暗的骄傲。
“这孩子真是个好样的,这年头还能这么吃苦的孩子也不多了。再说她也很有天赋,脑子又聪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于学鹏满怀希望的看着盛春。
盛春沉默了会儿,开口:“于班主,以后槐槐如果要加入你们凤山,还请你一定多多担待。”
“盛老师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儿呢,她加入不加入我们早把她当自家人了。您老也放心,我们这是新剧团,不是旧科班,不用签卖身契也一定好好培养她。”
于学鹏看盛春一时不答话,又说:“盛老师,您就留在我们凤山拉琴吧。槐槐以后要是有机会上台了,那还不得您老亲自保驾护航啊?”
盛春笑笑:“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拉到你们找到下一个琴师为止。”
于学鹏看了盛春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他一直不找新琴师,盛春是不会主动请辞的,一下子就为凤山拉到了一员老将和一个很有前途的演员,于学鹏心里乐开了花。
接下来的两天,盛慕槐继续练站跷,爷爷纠正了她走路时的一些姿势,她又在院子里画圆圈走路。
虽然系统的练习空间有疗伤的功效,但盛慕槐也只在晚上才进入系统练习,所以白天照样满脚是新伤,忍着疼痛咬牙坚持。
这样过了三天,盛慕槐终于脱掉了那双跷,这个时候她走旦角的碎步已经有模有样,可以坚持五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