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袭绿衣的月华缓缓走到了船头,站在了宁王的身边,在身形高大的袀言跟前,这个十二岁了,只是和绾绾差不多高的小姑娘看起来真的是很娇小玲珑。
“王爷,您是在担心吗?”一直以来就知道王爷不是一般人,跟着出来后,看着他是如何的指挥作战。看着他挑了一个又一个的海匪窝点,她终于是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疯狂的迷恋宁王,为何这么多人敬重他。
如同师父说的,这个男人,有运筹帷幄,俯瞰天下的能耐。
“我们都会没事的。”他想,他们都不会有事的,那么多大风大雨,他都和云曦经历过了,想必这海上的惊风骇浪,也奈何不了自己。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月华就回到船舱里。只是她才坐下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着:下大雨了。
月华的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大雨要到明天早上才下来。其实在收到师父的信之前,就已经有会夜观星象的人告诉了王爷要靠岸的消息。只是,那人说会下雨的时间是明天早上。
她连忙把自己手中的药书放下,走到了外面看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在海上最忌讳的就是这样。而且,师父制作的指南针在前段时间已经是全都坏了。其中还涉及了内奸,这段时间他们用的都是以前军队里使用的一些简易的指南针,和师父制作的指南针效果相差很远。
欧阳袀言看到月华走了出来,挑眉说道:“你出来干什么,赶紧进去。”他想不到这一场大雨来得这么快。
文谦这时候也从后面的船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站在雨里的月华,再看了一眼沉着脸的欧阳袀言,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月华却转身回到了船舱。
一个时辰后,终于是发现船如今距离那海岛越来越远了。不管是跟在后方的应松还是别的将领,脸色都变了变。欧阳袀言那张妖孽的脸更多了几分煞气,想到了那些潜藏在军队里的奸细,其中还有自己信任的人,想到了那些被毁了的指南针。他闭了闭眼,他很长一顿时间没有发现云曦的来信,敢情是因为那些信全都被截下了。
他们想要的就是这样吧,把他们一群人困在这里,然后让大雨全都把他们给吞噬了。只是,他不会让这些人如愿的。他想到了云曦曾经在他跟前制作指南针,唇角微微勾起。
一刻钟后,一个经过欧阳袀言改造过的指南针呈现在他们跟前了。
船,调转了方向,朝着海岛方向所在而去。
夜色降临,欧阳袀言站在摇摇晃晃的船头上,风越来越大了,船上的帆已经是一降再降了,若是再这样下去,等着他们的指不定就是全军覆没了。
第一次,欧阳袀言感觉到如此的无力,他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人类,而是老天。人祸可以躲,天灾却难以躲。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他以为,他以为还会有时间把这些士兵带到岛屿上。殊不知,还是迟了一步。
狂风在咆哮着,暴雨依然是不断的落下,滴滴答答的,这样的声音听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死亡的节奏。月华躲在船舱里,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二号船翻了。”
二号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凌文谦所在的船,她想到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想到了第一次打海盗的时候,她缺少了实战的经验,差点死在敌人的刀下。是凌文谦拉了她一把,然后,他受伤了。她记得,他们在孤岛的时候,她被毒蛇咬了,本是很小的一件事,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少年已经是蹲下去,撸起她的裤腿,帮他把蛇毒吸出来。若不是她随身带着百毒丹,那少年指不定就死在蛇毒下了。
虽然,他很莽撞,可是那个少年,却是真实的为自己好。
后来,她问他为何要不顾生死帮自己吸毒。他只是笑笑说道:我只是遵从本心,想要保护你,护你一生无忧。
护着自己一生无忧,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在遇见师父之前,她的人生是很平淡的。遇到师父后,她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她不怕死,甚至随时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因为师父,因为她的使命。
她并不知道,被除了自己亲人(在她的心里,云曦一家子都是她的亲人)以外的人保护,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和诧异。
二号船翻了,翻了。
月华想也不想直接朝着外面走去,看到了迷迷蒙蒙的不远处,一艘船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在沉下。雨,依然在下,狂风,依然在吹。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她想到了那些无数次生死与共的将士,想到了文谦温和的笑容。想到了,那一天他低声的说道:月华,等到你及笄后,嫁我可好?
那个说要迎娶自己的少年,就要伴随着那一艘大船,下沉了吗?
她听不到耳边传来了王爷怒声的喊着:“救人。”
欧阳袀言拿着备用的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把绳子交给几个护卫,让他们拿着,自己开始跳下去救人,有人劝欧阳袀言不要以身犯险,欧阳袀言看着卫龙,淡淡说道:“我是宁王,那些都是本王带出来的将士。卫龙,若是本王真的有事,就让应松作为这一次大军的元帅,你作为监军,务必带着这些将士,回到琼台去。”
就在他往下跳的时候,月华突然大声喊道:“王爷,不能。”您不能跳,您这样是把我师父置于何地。她带着绾绾,睿睿和长怀在琼台等着您呢。
只是,狂风大雨淹没了她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很快,后面的船也有很多人开始跳下去救人。看着一个一个被拉下来的人,这些人,全都是在二号船上的。当月华看着那一抹白衣身影来拉上来的时候,她的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顺着脸颊落下的到底是自己的泪水,还是雨水。
只是,凌文谦突然大声喊道:“王爷,赶紧去救王爷。绑着他腰的绳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