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素虽是被父亲夸赞了一句,却感觉这这表扬只是在贬她,却因为对方是父亲大人,她只能向地上空瞪一眼,“怎么可能。父亲大人,这是取笑素儿了,杨家和潘家从来都是势不两立,容貌这个,只不过是皇后在皇上面前表演她善妒罢了,皇上只会以为这只是女人家的小事,她倒是把算盘打得精。”她就等这着一招了,不然自己天天和吴辛毅搞这些,那不就是要引她上勾吗。
潘洪阴沉的眼看着大女儿,话不对心的说了一句,“你知道就好,也别说什么打草惊蛇的话,为父我跟你一样,不过是一环扣一环,这计谋要用得不好,倾巢之下岂有安卵。”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也压得很低,空气中飘着细细的雨丝,有种凉凉的味道。呆了一会儿,潘巧素也没什么心情跟父亲多说。
借着要下雨的由头,还是让父亲早早出宫了。
这前脚才把父亲打发走,后脚潘巧素就派人给太医吴辛毅传话,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让吴太医速到潘巧妃这里把脉。
“娘啊,你怎么会钟意庞家?”她不想跟庞家的人有太多的来往,何况她也看出了庞欢对她根本没有意思,她可不想到处种烂桃花。
“乖女儿,我跟你说了半天,你都没听进去,不是?你要知道身在官家,女儿家的婚事向来身不由自的,何况庞少保家在京都地位也不低啊。你乖乖的,当成普通的应酬就行了。”张母虽然比较看好杨顶,但也得杨家愿意,而且丈夫交代不要张家女儿去杨家搅混水,那她当然要听从夫命了。
今天难得庞家递了帖子,这京都收了帖子的人家都是清楚的,借看兰花的由头,不过是庞家想为自己的独子庞欢求娶一门婚事。
毕竟纨绔这么多年的庞欢年龄也不小了,只是这些年他明目张胆对潘太师二女宁翠翠的死缠烂打,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姑娘愿意去结识他罢了。
其实论长相,论家世,庞欢的条件在京都也是不错的。
无奈的张萱只能略微整了整头发,换了件衣服,慢慢蹭下楼,坐在大厅里发呆,准备和母亲前往庞家。
同样的表姐张芳也收到了帖子,一得到张萱也会去的消息,就让家仆以表姐名义给张萱递了帖子。果然对方乐意,愿与她同行。
张芳见回帖,心里想着机会真是不要太好。
张家姐妹随着庞家女婢走进院子,以为又会是一大群莺莺燕燕穿着时下新潮的衣衫在后院里表面上一派详和,实际上是什么都在比。
然后路经中门看到的景象是,庞欢一身浅绿色衣裳,绑着同色的头巾,斜斜的靠坐在回廊的阴影处,神情冷漠却不减他全身一种别样的美感。
张萱从来不知道这个大家嘴中的纨绔子弟,竟能把女子喜欢的颜色穿在身上,关键是还这么好看,张萱看得目不转睛,至到庞欢被她盯得不耐烦了。
“哼,这位是哪家的小娘子,竟然盯得小爷不好意思了。”说罢,也不管满脸通红的张萱和同样感觉尴尬的张芳表情如何的发窘,起身就往与她们相对的方向走了。
“两位小姐,请随奴婢走这边。”庞家女婢轻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不知所措,带着人指了指后院的位置,“花厅在那边,小娘子们都在这里玩耍。”正好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婢路过,她赶紧抓住她。
“这位姐姐,麻烦你带张家两位小姐过那里去罢,我是前院五夫人府的奴婢,就不进去了。”一边吩咐,一边退到了别处。
托着茶盘的丫头看了看走掉的奴婢,又飞快的斜睥了一眼面前的两位张家小姐,心里却是嘀咕。
别家的小姐都跟着家人从正厅过来,这两位却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居然还是五夫人那边带过来。
“张家小姐,这边走。”喜春托盘一收,头也没回的领在前面,虽然她的语气不卑不亢,但一听说是张家的两位小姐,那动作怎么看都有些缺乏恭敬了。
喜春心下当是有些鄙视两位张家小姐,没来由在别人家里乱窜什么,要知道庞家独子欢少爷却是爱在前院呆着,最近潘家姑娘不见了踪影,他心情时好时坏。
“哟,这不是张萱么,怎么才过来。”身为庞家三小姐的庞乐远远就看到张家姐妹面色不佳的走了过来。
心下想是,会不会是遇上那个霸王哥哥庞欢了。她知道当初是张萱那边的人设计了潘巧乐,还害得庞欢差点被杨顶打死,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害得庞欢心情不好,没事就找自己麻烦,现在看到这张家小娘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嗯,刚刚我俩走岔了道。”张萱自是不敢提,路遇庞欢的事。
“芳姐姐,真是。”站在花枝招展的小娘子群里的赵婉惠发出了一声似乎是不经意的嗤笑声,不同于庞乐的招呼,张芳明明白白的感受到来自这位辅国公的孙女赵婉惠的挑衅和幸灾乐祸,想来阻挡在自己的前路上不仅仅只是一个宁翠翠。
“原来是赵妹妹,听说庞家的国色天香芙蓉,我们姐妹俩很是想观睹一番,所以失了分寸。”很厌恶赵婉惠这样不怀好意的笑脸,突然想起宁翠翠其实还好对付一些。
可是为什么要想到宁翠翠,张芳下意识晃了晃头。
“我可没说什么,怎么偏就向我解释,主人家还在这那。”赵婉惠想不到随意接了一句,还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耸耸肩打句哈哈。
“哟,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几个小娘子纷纷往小亭子里跑去,一场唇枪齿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咯在各自心里的刺,怕是没那么容易拔掉了。
“听说,宁翠翠被找到了,一个人跑去什么边境,据说还被江湖里的什么毒派给伤了。”意外的消息,并不是从张家或是庞家人嘴里说出来的,而是在兵部任职的钱堪之女钱俏像说天气变幻无常一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赵婉惠这才想起差点忘了这个强劲的敌人。
她缓缓坐下在离张家姐妹不远的地方,看着同样在消化这个消息的张芳,看起来纯真可爱的小娘子,心思怎么会这么冷静呢。
“钱家姐姐,这消息可当真?”虽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然她何必提起,赵婉惠依然想知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但却让她有些羡慕的勇敢女子——宁翠翠。
“那是当然,听说伤得严重,要知道我叔叔可就是和杨顶在一个营的。”为了自己的清净,钱俏管不了那么多,一股脑儿的信息全都倒了出来。
听了钱俏这话,众人一片哗然。
“难道她是追去杨顶的军营了?”
“女不是不能呆在军营么?”
“哇,这个宁翠翠也真是脸皮太厚了吧。”
一时间,夹杂着雨声纷纷,小娘子们平时闲得发霉的心,全都被这重磅消息炸得沸腾。
“钱俏,我看你今天把这话带出来,怕是要惹大祸了。”虽然说得是宁翠翠的坏话,但她讨厌这个消失掉的人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赵婉惠很是不喜地白了钱俏一眼。就这样的人,估计不多久就会把钱家拖进官场的沼泽里。
“我又没说什么,你们就是不从我这里听到,想必你们各自家里早就传开了,这种事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听到赵婉惠的警告,钱俏不得不承认,她为了取得这些小娘子的好感,不得不把这些官场里的隐私当成炫耀的资本说出来,但后果却让她方寸大乱。她只能推得一干二净,然而她心里却是懊恼,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果要自己承担。
“哦,你倒是想推干净。”赵婉惠半站着身,举起白紫色的蒙绸扇遮了遮自己的脸,弯着腰在那里沾沾自喜的笑。
“不然,孙姐姐的意思是要拿我定罪了?”钱俏面色不佳,冷冷地看着赵婉惠,其他人也不劝,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不带一丝感情。
“我可没这个资格。”赵婉惠原地转了一圈,“只怕是今天这事,不能那么快了结了,而且这庞府也多多少少会沾点麻烦吧。”走近几步,一双眼在庞乐身上瞄来瞄去。
庞乐倒是懂了。
“那你还不走。”庞乐冷冰冰对着钱俏下了逐客令。
“这么大的雨,你让我走,这是你庞家待客之道。”钱俏皱眉望望亭外,雨水连成线似的落下。
“算了吧,庞乐,这么大的雨,钱家小姐要是离开,生了病,你可就麻烦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张芳,这时沉静的看着庞乐的,却没再理会钱俏,也就忽略了她递来感激的眼神。
然而,庞乐并没有买张芳的账,没有说话。
钱俏见此情景,知道庞乐是要跟自己翻脸了,可是她不过是出卖了宁翠翠,这宁翠翠又不喜欢庞欢,要她庞乐出什么头哇。
一气之下,钱俏唤来自己的丫鬟,冒雨离开。
随着钱销的离开,雨势开始变小的意思,虽然庞家备有晚宴,但各府的人大多还是告辞离开。
过了好几天,宁翠翠的脚伤都还没复原,她却急着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没事就在外面闲逛。
甚至还一瘸一拐地在军营里转悠。
宁翠翠站在营帐门口,看着士兵们各干各的事,时不时有人往这边看一眼,她却是一脸的茫然。
“脚还没好,就乱跑!”杨顶的声音募然响起,宁翠翠惊异低头看向右边的牵着马的人。
他是神仙吗?总是能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七哥,这匹马我觉得真的适合我,送我吧,送我?”一旁的杨八妹亲热地拉着杨顶的衣袖,并且仰着脸娇媚地对着杨顶低喃。
杨顶不发一语的从杨八妹手中抽出他的衣袖。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宁翠翠看到这个情景,心下有着异样的感觉,杨顶之前告诉过自己,她是自己的八妹,只是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扮男装的八妹对杨顶分明不是兄妹的感情,这会是自己的错觉吗?
杨顶有些生气,宁翠翠居然不听自己的话,还把话题扯到一边,于是没想再理会她,递了一个眼色给杨八妹。
叫她上马,杨八妹见此情景,以为七哥这是把这匹马送自己了,心下大喜,看着宁翠翠一脸的沮丧,忍不住回嘴。“当然,我七哥自然是最疼我的,你还是听我七哥的话,好好养伤,过不几天,你就要回京都去了。毕竟你在这里只会拖累他。”说完挑起嘴角的笑笑。
杨顶这是真的生气了,“八妹,你不要乱说话。”他有些焦燥的把杨八妹提上马。
宁翠翠紧咬着嘴角似乎快渗出血来,“我没想拖累谁,其实我也想早一点离开了。”压抑着怒气,真是好笑,转身一拐一拐的往营帐里走。
“谁说你拖累我了!”杨顶看着宁翠翠生气的脸,后悔这时候牵马到这边来,一急之下就吼了出来。
“明明就是,我也不是瞎子,你那天跟钱骑尉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宁翠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到杨顶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之前明光姐姐说自己抢了她的心上人,可这个杨顶魅力太大了,不止明光姐姐,就连他的妹妹也似乎喜欢这个杨顶过头了点。
“巧双,你刚才说什么……”她听到他说什么了?钱虎?,杨顶震惊得连额上都爆出了青筋。
“怎么,你还想骗我吗?我只是失忆,但并不是傻瓜。”宁翠翠不屑地扫了一眼坐在马上若无其事玩弄自己手指甲的杨八妹。
“不可能,巧双你误会我了。”看着她脚伤未愈,就四处乱走。他是生气,气她不爱惜自己。万万没想到,宁翠翠心里埋着这样一根刺。
原来这些日子,她的冷淡和疏远是这样一个恐怖的误会。
宁翠翠冷冷地望着杨顶,她不敢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望,事成事败还不受她的掌控。
这个人,她也要不起。
“算了,懒得跟你说。”宁翠翠本就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误会也好,真相也好,都不重要。
看她头也不回,走得决然。杨顶哪里肯放她走。
杨顶猛地紧紧抓住她的手,也不理会军营里无数的眼光。
“为什么?明明我都说了我们重新来过,你难道不相信我。”杨顶眼里全是痛楚。
宁翠翠试图甩掉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抓得她手腕生疼生疼的。
只得回转头,讽刺他,“重新来过?我姐姐的命能重新来过,抢了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不可能再和你重新来过,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杨顶紧紧地盯着宁翠翠,眼神中除了愤怒,还有着复杂的神色。
“巧双,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失忆了,但是你都是想好了,不会重新和我来过了是吧?”他严肃的表情,让宁翠翠感觉强大的压力。
却也硬着头皮顶回去。“想好了,虽然我是失忆了,只是我得感谢我失忆了,不然我也看不清你这个人。”
杨顶脸上泛起淡淡的苦笑,他这个人,很好,本来他不该和失忆的她计较,可是她分明好多事都记得,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假装失忆。
“宁翠翠,你确定?你不后悔?”仿佛没有听到宁翠翠刚才的话,杨顶逼进一步。
面对杨顶深邃的双眸,宁翠翠感觉自己不再迷惑于他的魅力,斩钉截铁的回道。“确定,一定,肯定。”
“好。那从今后,你我没有任何牵扯,而我也自由了。”本该意气风发的话,却被他说得那么沉重让人负担不起。
倏地放开她的手,还等不及她先走进营账,杨顶已经快速地牵过自己的马,跨马而去。
黑马如飞般射了出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望着早已没影的方向,宁翠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呢,她根本就对这个人没有感情的啊,姐妹俩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姐姐还为此丧命,她还有什么资格再跟他继续。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家人呢?”宁翠翠这才发现,身边有一个挑担卖绿色果子的大叔。
听到大叔的疑问,她故作坚强的笑笑,可是让人看着更令人怜惜。“嗯,家人应该就在附近吧。”她知道于公,杨顶也是会拼命找到她送她回京都的。
只是,她不想再面对那张脸,再也不想。
“姑娘,要不要吃个核桃,凡事都往好的一面看,什么坎迈不过去啊。”大叔递了一个果子给她。
本来不想接的宁翠翠,奇怪地看着大叔黑得不成样子的双手捧着绿色的果子,这是核桃吗?核桃长这个样子?她记得明彩以前曾拿了好多出来玩,都是硬壳小球啊。
谁知大叔伸出的手,又突然拿了回去,宁翠翠的手举在空中,有些尴尬。
“我真是老糊涂了,这还没开壳呢,你怎么能吃。我来开壳。”大叔嘿嘿地一笑,一脸的憨厚。
宁翠翠于是仔仔细细看大叔开壳,她想把那些不快压下去,看着大叔虽然贫穷,但是单纯开心。
人的欲望那么大,却换不了最简单的开心,她看这个认真敲去绿色壳,露出里面她认识的褐色来。忍不住惊喜地说,“原来核桃是长这样子的。”
语罢,就伸手去拿,大叔又端着板子让了让,不给她碰到。
“姑娘,不要碰,等我剥好了再拿给你,别看这个绿绿的外壳,它的汁液啊,会把手染黑,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弄脏双手,多难看啊。”大叔慢慢的解释,慢慢的把里面的核桃肉撕出来。
原来是这样,就像有的人,外面看着光鲜,结果是一副祸心,有的人看着脏污,却有着世界上最澄净的心,一如这位卖核桃的大叔。
宁翠翠正在感慨世事,却听到后面响起的一串驾马的声音,不由得她和大叔都转头去看。
颠簸的山路上飞快的奔着一辆马车,那速度太快,马车里的时不时发出一些惊呼,甚至看到一双白嫩的手伸出来紧紧抓住车窗框。。
一路上,杨八妹的脚趾头都唯恐抓不住车底,她也不敢出声让七哥驾慢点。她惧怕的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杨顶一脸铁青,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却还咧出一丝残酷的笑来。听到这声音,杨八妹恨不能跳下马车去,躲开这场风暴。
本来她还开心宁翠翠在她的刺激之下,终于识相的一个人走了,却没想到七哥会这么生气,这怒气她完全就承担不起。
只是她有什么办法,不可能真的跳下去,这山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只得压抑地缩着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发抖而已。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来!”杨顶低吼,径直拉开马车门,杨八妹这才看见,杨顶阴沉的脸,骇得她更不敢下车了。
杨顶怒气冲冲走到后面,倏地拉开车门,没有丝毫的怜惜把杨八妹拉下来。
“八妹,你现在应该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宁翠翠独自离开的事吧。”杨顶面带怒意地盯着杨八妹,看着杨八妹楚楚可怜的发抖,毫无感觉。
他一个转身,从他僵硬的背影,可以看出他非常生气。
“你最好快点说出来,否则你会自讨苦吃。”隐忍的语气夹带着抑制的怒火。
“我……我只是跟她说,你亲自送她回京都的原因是,皇上为她和秦王赐婚了。”看不见杨顶的眼睛,杨八妹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扯开嗓门,并且不自觉的挺了一挺腰,抬高故作镇定的下巴,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你!”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难道他还在她的心里?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万事不惊的脾气早就被宁翠翠揉捏地不成形了。
“只是这样?”他可不认为八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心会这么简单就了事。
“而且,我还跟她说了一件事。”杨八妹犹犹豫豫试探着开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看没有转回身的杨顶。
“继续。”杨顶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温度。脑子里却飞速地看着四面方向搜寻不到宁翠翠的事情。
“我跟她说我,我和你并没有真的血缘关系,我跟她说……”听到这里,杨顶倏的转身,眼里全是震惊。
他转身的时候,杨八妹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肩头就被他抓住,像是要捏碎了她的肩膀一样。
杨顶好容易控制住的情绪,“你还说了什么?”
“我说,其实,其实……其实你爱的是我!”杨八妹闭着眼,冒死说出这句深藏在她心里的话。
“七哥,好痛,松手……松手……”这次杨八妹倒真是痛的流下眼泪,不是装可怜。
“八妹,你说,你怎么敢,你是问天借的胆么?”杨顶毫不客气的把杨八妹像个破布一样摔进车里。
马车复又再飞速一路颠簸回去,只因杨顶收到了士兵向天空发射的信号烟。
宁翠翠找不到了!
两个月前,才经历了一次战役,也就是杨顶被提为校尉的那一次唐家寺战役,打得辽兵这么几十天都没有动静。
所以杨顶想到,借此机会,把宁翠翠和杨八妹一并送回京都,现在情势急转直下,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当初说的等他两年。
可是现在这局面,这两年还有必要继续吗?他也才做到校尉,家里总是说让他锻炼一下就可以回京都了,只是他也有难以割舍的士兵兄弟。
晃晃头,杨顶决定先不想那么多,把两个姑娘送回京都,再作打算,至于宁翠翠和他的事,再说吧。
以前他看到宁翠翠就烦得不行,现在她居然忘了他了,不要他了,明明对他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自己的心如此的失落。
之前答应娶她,有一份责任在里面,谁叫八妹设计陷害她,只是现在……突的,杨顶想到八妹之前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脑子一团乱。
八妹的确不是他的亲妹妹,只是他娘在缘云寺抱回来的弃婴,娘说那也是一个缘份,谁知道,在她十岁那样,被下人无意中捅破了。
唉,心烦意乱的杨顶发出信号弹,即刻回营和副将军交接了公务,准备回京都。
原本和失忆的宁翠翠朝夕相处后,已经习惯的杨顶此番若有所失地在寂静的山林里策马奔跑。
他对自己突然这么在意宁翠翠而感到不知所措。
以前宁翠翠那样死死的纠缠着自己,可那时他并不以为意,仍一味拒绝他。
可如今,一听到她对自己言辞不善,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他心里就堵得慌。
再一想到她今后将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生活,在她身边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时,他的心就闷得发慌。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杨顶意外的听到了兵马交战的声音,当即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停下马,他看到山下的平地里有他的士兵和另一众人在交战,而……
杨顶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心下一惊。
怎么会是他?
秦王!
杨顶心里顿时警觉。“八妹,你之前不是说秦王和你一同出来?”
这般巧合,他甚至怀疑这是杨八妹又在搞什么鬼。
杨八妹闻言,也从马车里跳下来,站直了身眺望。“我之前是和秦王一起过,但只是巧遇,七哥,你可不能怀疑是我。”
杨顶心下思量,立即发射停战的信号。山下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兄妹俩旋即又回到马车,快速向山下奔去。
而一直没有看到宁翠翠的杨顶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急于想马上看到匆匆消失的她。
“秦王,属下来迟,这都是我们的士兵,其中的误会,还请秦王多多包涵。”杨顶跳下马,向秦王抱拳陪礼。
“原来是杨顶,无妨。”秦王挥挥手,似乎要离开的样子。
达灰心里一急,“校尉,你要找的人在他车上。”当初下令找人时,杨顶有意没有说得太清楚,所以达灰说的那个人,他却也肯定是宁翠翠。
“杨校尉在找她吗?说来也巧,我刚好也认识她,但看起来她的精神不佳,既然杨校尉还在营中,想必很忙吧,不如让我带她回去,也是不碍事的。”杨顶打量着秦王,只觉他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弱不禁风,文弱王爷一个。
一想到宁翠翠和秦王曾有过的指婚,只是没成,杨顶自觉心里散发着阵阵的涩意。
“不用,我已经安排妥当,而且这件事因我而起,
正说着,秦王的马车上传来一声清楚的低泣声,顿时杨顶的心像被猫抓得鲜血淋漓。不由自主杨顶迈前一步,想要拉开马车门,看看里面的那个人怎么了。
“大胆,秦王的马车,尔等也敢侵犯!”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举剑跳出来。
顿时杨顶的士兵也都一个个围上来,拔剑向前,一时间整个现场变得紧张起来。
秦王见状,笑了笑,“想必是姑娘醒了,之前在路上看到她,我认得她,她却不认得我,大概以为我是坏人吧,一个劲的往树林里跑,然后你的人马也出现了,就发生了打斗,在那个时候,她从那个斜坡上摔了下去,摔破了头。”
说到这里,杨顶更是想要看看宁翠翠的情形,奈何人家是王爷,顿时,把他们隔开的那架马车,像是千山万水,他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急迫的想要看到她,可是却无能为力,原来自己竟然护不了她。
也难怪她要离开。
“她现在什么情况?”杨顶感觉自己的嘴像被人堵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晕了,后脑摔了个大包,我也没办法,只好把她抱上马上,涂了些金创膏。”
听着秦王一句一句的描述,杨顶双拳紧紧的握着,忍着不冲破那扇马车门,想去看看那个倔强的女子伤成怎样。
都怪自己。
他恨,从来没这样抱怨过自己,心里只能嘲笑,看吧,杨顶,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来了。
等着吧,会一直来的,他心痛万分。
继而再听到马车上的动静,那个一直看不见的女子在马车上摸索什么,倏地,马车后门打开了,泪眼婆娑的宁翠翠跪趴在马车门口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么一大群人。
此时,杨顶听到自己的心一块一块破碎的声音,然而他却不能向前走一步。
她受伤了,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小脸蛋上也被树枝蹭破了皮,有着一条长长的血丝,杨顶真想一剑刺死自己,也省得心这般煎熬的疼。
在秦王也显示出关心的神情,欲向马车走去时,杨顶不敢在秦王面前拔剑,直接用手臂隔开秦王管事的剑,冲到宁翠翠的面前,她再往前爬一步,铁定会再次摔下马车。
她难道就看不到危险吗。
宁翠翠被来人紧紧的抱住,疑惑的瞪大双眼,“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杨顶一听,晃了晃神,仔细看着宁翠翠,“你?你又不认得我了?”
宁翠翠咯咯一笑,“认得认得,你是好看的哥哥。”
杨八妹闻言,不由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个宁翠翠又在搞什么鬼,天知道她之前说的失忆是真是假,更想不到她耍了这么多鬼把戏,竟然让七哥中招了。
她心痛死了,可是面对七哥的怒意,她又无力招架,难道自己就能只能是妹妹?她不甘心啊。
长身玉立的秦王闻言,嘴角挂着轻笑,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个民间传闻甚嚣的女子,长得清丽无比,哪怕是此刻狼狈的样子,双眼里却是透着澄清的可爱劲。
这就是潘贵妃的亲妹,听说曾经要说给自己的女子,杨家最得力的干将,但这个女子有别于宫里那些现实的眼睛,他竟然有些不舍,拿江山换美人,他能做吗?
思量间,秦王已经走在杨顶的面前。
轻笑着,“这位哥哥好看,那我好不好看呢?”
惊讶于秦王似乎看待宁翠翠是一个稚童,难道……
杨顶心里划过一丝设想,不不不,不要不要,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只是面前的宁翠翠一双墨色的大眼,滴溜溜地在他和秦王之间打量,这么直白,他都有些面红。
但让他意外的是,秦王的问话说完,宁翠翠反挂在他手臂间的手,更为紧紧的抓住他,让他无法动弹,他发现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他不再排斥,而是满满的保护欲。
她抬头望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是十足的依赖。
“呵呵,看来我是错过时机了,曾听说,小动物醒来时,会认准第一眼看到的人,难道说姑娘已经认准杨校尉了。”秦王故作遗憾的让管事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