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父总是喜欢捡些阿猫阿狗回来。剑客修长好看手指在剑柄上缓慢划过,仍是微眯着双眼。
说不去吧,关底boss这边首先过不去,但说去吧……
被大猫用这种眼神望着,这话能说得出口?!
不行,这套路太深了。顾迟大大表示他迫切需要一个标准答案。
“去的话,会带你一起。”顾迟抬手摸上异族人的头。
异族人顿时微垂下眉眼,改口‘嗯’了一声。
但这难道还不是标准答案……?
那边白袍的剑客面无表情,喜怒难辨。顾迟却无由来地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对方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好,
“我来此地是有要事,待事毕之后……”顾迟眉宇间神色仍是平静温和,言语随时未竟,但句末之意已不言而喻。顿住片刻,他又轻咳一声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有什么话不能回去睡一觉明天再说……非要在荒郊野外。
边说着顾迟抬手在眉心处捏了捏,本来之前闭目养神着他并不觉得疲倦,但半夜出来运动一场,现在真是全身上下都觉得不太好受。
系统给的身体太渣,不能怪他。
令狐伤再神色淡淡地往之前黑衣人逃离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把目光重新移回到顾迟身上,道:“是弟子考虑不周,这就随师父回去。”
套路实在太深。
顾迟大大神色如常地轻颔下首,但实际他已经开始艰难思考……
他开始思考要怎么跟自家师弟师妹解释,说你们师兄我半夜出去一趟在路边捡回了个便宜徒弟……
吗。
第18章 阿猫阿狗
“师兄,他是……?”房里点了烛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隔间柯容睡得舒服,但谢沉是不可能能睡的了,他就干脆沏了壶茶,边喝着边等。
结果他等回了三个人。
是的,三个。
那边话音刚落,顾迟就发现令狐伤已转过头来望着他,神情冷淡。但顾迟觉得……对方似乎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徒弟’这三字到底是没能说出口,顾迟默默换了个说法:“你师侄。”
“哦。”谢沉点了点头,片刻后一脸懵逼:“……啊?”
但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人已经疲倦到不行地沾床即睡,剩下清醒的三个人相对无言。
在意识空间里把系统反复盘问了几遍,顾迟也就大致拼凑出前因后果,没怎么纠结就接受了当下的情况。
心宽,能不心宽吗,带上系统就知道什么叫做一切皆有可能了。
但刚一觉醒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两道清晰无比的目光,这种感觉……顾迟微抽了下眼角。
说起来昨晚四个人两张床,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然没等顾迟继续细想,他就被碰触在额上的暖热温度给拉走了注意力。还在启动状态中的顾迟大大慢吞吞微侧过头,于是近距离对上一双少见的银灰色眼眸。
白袍华发的剑客面容俊美,五官深邃,尤其薄抿的嘴唇形状很是漂亮。但这与他垂落于左边眼角的额饰一样……
大概温度都是冷的。
额上被以暖热的巾帕轻缓擦拭着,在这辅助之下顾迟清醒地很快。但他一想到这个动作是由谁做出的……
看着令狐伤仍神情淡漠的一张脸,顾迟大大表示他现在有点方。
“……多谢。”顾迟温声说着,言语间顺便接过令狐伤手上的巾帕,继而就碰着了对方因热传递而变得有些温暖的指尖。
……好像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冷的,还能有极少数例外的情况存在。
因为看见床榻上的人神情放松下来的样子,异族人刚才只微垂眉眼,却并没有阻止剑客的动作。这次也是心脏微顿住的感觉,但不如之前几次那样让他心甘情愿只有欣喜,而是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在心头……
他想要将那东西挣开。
苍白肤色的修长手指贴着冰冷刀身,异族人有些茫然而不自觉地以指腹轻抚刀纹,这个动作能让他稍微平静下来。
这时顾迟恰好往异族人那边看了一眼,感觉就像是看见一只大猫正把自己藏在角落里,而且还不知为何耷下了耳朵。
这是被谁欺负了喂……虽然顾迟立即就从心里划去了这个想法,以异族人凶残的武力值,能用‘欺负’这个字眼对待他的人恐怕是没有的。
但说是这么说,顾迟大大还是没忍住温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这种大猫在你眼前郁郁寡欢的场景,稍微有点爱心的人都是看不下去的好吗?!
然后一秒……或许还不到一秒,异族人站到了顾迟面前。
“……”于是被大猫安静注视着的顾迟好一会没能讲出话来。
这等轻功……大概真没几个人会在这种并不宽敞的房间用上宗师级水平的轻功。异族人眨眼就出现在跟前的身影让顾迟微愣了愣,继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上手摸头。
心脏的跳动变得正常,异族人渐渐停下了指腹轻抚刀纹的动作。
离了暖热的巾帕,令狐伤的指尖也再次微凉下来。把顾迟对待异族人的态度看在眼里,令狐伤淡漠的眉眼也就更冷下几分。
他记得顾迟对以前捡回那些阿猫阿狗,只是帮它们医好伤口和提供短暂的休息住处。但对现在这只,眼看着像是要养起来的样子。
微眯下银灰色的眼眸,白袍剑客的内心实际并无太大波澜。他已想好待事情一解决完毕,他就把人带回漠北。
等顾迟出了房门看到门外明显化身好奇宝宝的两人,他轻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空闲了再与你们分说。”
眼下该去找谢阮,了解当地情况好方便完成此行任务。
路上柯容还脆生生地喊了白袍的剑客一声‘师侄’,甚至还说什么之后回万花谷就补见面礼什么的……听得顾迟眼角处微微抽动,而谢沉则是额上冒了点冷汗。
这一脸的生人勿近和那冷得能把人冻死的眼神,自家师妹一定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谢沉抬手抹了抹额。
之后找到谢阮不能说不费吹灰之力,但也确实没花多少功夫。人就在村落特意分隔出的西南偏角,那边安置的都是差一脚就能去见阎王的病患,因为病症传染性强而不得不采取的下下策。
“二师兄……?你怎么……”本还在煎着药的墨衣女子一抬眼看见来人,顿时又惊又喜。
“阮阮。”谢沉一脸心塞。为人兄长,他的存在感还能再弱点吗?
那边欢欢喜喜地认亲,顾迟看着也微弯下眉眼,人果真平安无事这当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唇角刚提起弧度没多久,顾迟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眩晕。这坑爹的身体还低血糖,于是他将左手手背轻抵于额上,轻撑着等待平缓。
就在这个时候,顾迟目之所及处看见了令狐伤伸来的手,虽虎口处有练剑而成的薄茧,但手指仍是十分修长好看。然而重点是,其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颗白色方形的……
糖?
在顾迟确定答案之前,这枚方糖已然抵在了他的唇上。仅轻抵在唇上也能隐约感觉到糖的甜味,这让顾迟很快就放弃挣扎,张了口。
口中甜味蔓延,眩晕感也随之渐消。
面容俊美的剑客仍淡漠着眉眼,但此时他浅色银灰的双眸中带有微薄温度,甚至于眼角处也有一丝柔化。
第19章 民风奔放
时隔数月才兄妹相见,话匣子一开就根本关不起来,但谢阮蓦地‘啊’了一声:“我的药……”
药材的气味浓重,顾迟闻着微微蹙了下眉……他能辨别出其中的药材种类,只是又觉得还有些微妙差异。
“安置在此处的病患这么多,难道就只靠你一个人照顾?”谢沉帮忙着抢救砂壶,顺带发表疑问。能看到煎药在忙的就只有谢阮一人,真要如此,那对方会与他断了半个多月书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阮摇头:“经常会有村民自愿过来帮忙,还有位擅医的姑娘与我一同研究药方。”
听闻有协同帮忙的人,谢沉就稍放下心来,哪有兄长会想看自家小妹过于辛劳的。再想其口中的姑娘应是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毕竟能让他的小妹用‘擅医’来形容。
这时顾迟已经给躺在藤席上的病患把望闻问切给用了一遍,多数病患是已经陷入昏迷,就只还有几个勉强有清醒的意识能回答他的问题。
藤席上的病患大多都已瘦骨嶙峋、面色青白,有些意识不清了的还会偶发出表达痛苦的低微声音,身上皆带着衰败的死气。
顾迟微敛眉眼,即便不为医者,常人见了这种场景也定然是会生起恻隐之心。
无法探明是何种病症,出谷之前顾迟本来是抱着这个村子可能发生了一场瘟疫的想法,但现下看来显然并非如此。
联想昨夜里发生的事件……黑衣人未能得手而负伤奔逃,之后如果不是生死一瞬,对方也许宁肯负伤深重也不会想曝露出那具尸人。
不排除有人为施毒的可能,顾迟思索着,面上神色仍是温和着看不出异样。
说到尸人,必定就与天一教脱不了干系,而此二者在中原武林都是非常敏感的字眼……
“翁莎娜姐姐,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是谢阮的声音。
原本还跪坐在藤席旁的顾迟站了起身,抬眼就看见一名长相颇为妍丽,衣着呃……的苗族女子。
这身装束风格实在太过明显,顾迟的视线刚扫到女子裸露出的背部,就迅速移开了目光保持目不斜视。
而在离顾迟不远处各自站着的两人,一个漠然着眉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另一个……另一个就算了,从头到尾视线就没从顾迟身上移开过。
看起来是完全没有联合在一起喊出‘愚蠢的中原人啊’这个口号的可能。
苗族女子……许是因为方才想到天一教,顾迟下意识对来人多了几分警惕防备,但谢阮看起来是与对方关系很好的样子。
“我不来,只你一个人要怎么给这么多人喂药?”被谢阮称翁莎娜的苗族女子微笑了笑,很快把周围对她而言陌生的面孔给过了一遍,过到顾迟的时候意外顿住……还就顿住这么不移开了。
这个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对。
“……姑娘。”半晌对方还不把目光移开,顾迟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岂料对方闻言还更走近好几步——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苗族女子一来就是这么一句。
等等,这个发展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翁、翁莎娜姐姐……”谢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给弄得一愣一愣,这一眼就看上自家师兄是要让她说什么才好……
刚才生起的警惕防备都暂时扔到不知哪条沟沟里去了,顾迟大大下意识往后小退了一步,轻咳一声后才温声道:“这种话容易引人误会,姑娘……”
然而言语未竟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翁莎娜的声音很是清丽,说这话时微弯着眉眼,言语听起来也是诚意满满。
不是不知道苗疆的女子比之中原的要大胆奔放得多,这点从衣着风格也能看得出来,但站立着的几名中原人还是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