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玥怔怔的看着萧牧的离去的背影,他终究还是不信自己!不但不信,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了!
因为姽婳,萧牧的心乱了!他竟然连理智的看透整件事都做不到了……
秋风乍起,吹着阆苑下的丹桂树飒飒作响。
尹玥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良久,身旁只剩下秋分与小叶子。二人惊惧优思的互相看了看,可是谁,也不敢上前劝说尹玥一句!
直到迎面而立的寒风将尹玥的斗篷鼓吹而起,她散落在肩上的长发四散着飞扬摇曳。尹玥面色苍白,双眸晦暗无光,神情憔悴,怅然若失。
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尹玥猛地咳了两声,剧烈的咳嗽让她弓着身子蜷缩着蹲在地上。
秋分眼眶微红,上前将尹玥拥在怀里,“小姐,奴婢扶您进去吧!”
“秋分……扶我起来。”尹玥声音嘶哑,刮着秋分的耳朵生疼!
小叶子俯身上前,蹲下身与秋芬一起将尹玥扶起。“大小姐,皇上这样做实则事出有因,你先莫要伤心!”
当然是事出有因,只是,这样的原因尹玥无法接收罢了!
二人扶着尹玥回到殿内,将她安置在软榻上,秋分倒了盏热茶放到尹玥手中,又拿过了软毯盖在她的腿上。
尹玥呆愣的捧着茶盏,看上去失魂落魄,黯然神伤。
“大小姐,干爹有几句话托奴才转告您,说您只要一听,便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不必了……”
尹玥轻声打断了小叶子的话,“都不重要了……”
殿内煦暖,可尹玥仍旧感觉心底生寒。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尹玥缓缓抬起头看向梳妆台的方向,“秋分,去把那柄折扇拿给我。”
秋分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过折扇交到尹玥手中。
尹玥慢慢打开折扇,上面的每一处细节她都已经刻在心中!
从前她极爱看着扇面上自己的背影发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每每看到这两句诗词,尹玥便感觉心底一阵暖意。
可是如今想来,原来一切早有注定!“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终究还是不得善终!
尹玥掀开软毯,迈步走下软榻,行至书案之后,看着洒金的宣旨透着晕黄的色泽,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笔架上的玉管。
从前尹玥的字最是苍劲,虽是女子,可她临摹的本事却令人叹为观止!
落笔的每一下,犹如下刀!一刀一刀的割着尹玥的心肺!心中早已千疮百孔,身上亦是体无完肤,趁着一息尚存,尹玥想给自己一个了断!
最后一笔,尹玥迟迟未落,手指已经颤抖到无法控制!最后,竟然没有拿稳手中玉管,应声掉落在素笺之上,晕开了一个大大的墨点!
尹玥看着素笺之上狼藉的墨渍,这便是她与萧牧的结局,浓墨重彩却不得善终!
尹玥麻木的抬起双臂,反手解下脖颈上佩戴的项链,连同方才的折扇一起压在了素笺之上。
若是她连萧牧都可以放下,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秋分,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宫。”
“啊?”秋分一怔,“小姐……您……您总要听听皇上是如何说的,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亦未可知!”
“是不是连你也不懂我?”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
秋分揪着心,她当然知道方才萧牧抱着姽婳离去对尹玥伤害有多!可是,若就这样走了,难道尹玥不会后悔吗!
“大小姐,干爹那日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吩咐奴才一定要跟您说,您担心的事情是一定不会发生的!”
尹玥现下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小叶子,若你想要留下,我不会强求。好生孝顺郭公公,日后当差谨慎些。”
小叶子一听尹玥这话,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大小姐,奴才生是您的奴才,死是您的死奴才,您要去哪,奴才鞍前马后,做牛做马也要伺候您!”
秋分瞥了一眼书案之上压着的素笺,顿时心中一惊,看来,这回尹玥是下定了决心,怕是再难有回旋的余地了!
“小姐,可要收拾些什么?”
尹玥抬眸环顾一周,轻叹一声低下了头,“不必了,这样就好。通知初丹,说我在宫府等她。”
还是上次那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车厢之内满满的坐着四个人。
王嬷嬷一早去针工局给尹玥挑选腰封的绣样,随后又去了藏书阁给尹玥寻几本医书,长春宫内发生的事情,她也只是听了那么一句。
但看尹玥面上神情,王嬷嬷也知道此次怕是真的出了大事!
不出半柱香的工夫,马车便将几人送到了宫府门前。虽然宫氏夫妇已不再多时,可这里永远是尹玥的家!
或许,也唯有这里,才算得上是尹玥可以落脚的地方!
未得停歇,尹玥吩咐着小叶子将商昱找来。
商昱还正纳闷,几日之前才见过尹玥,为何这次如此匆忙,还是在宫府相见?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商昱快马加鞭的赶去了宫府。乍看尹玥,商昱顿时心底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玥儿,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这脸色可是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劳兄长挂心,玥儿无恙。今日急着将兄长唤来,确是有一事要劳烦兄长替我安排一下!”
“说什么劳烦,玥儿有事只管说便是。”
尹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商昱手中,“劳烦兄长差人快马加鞭,百里加急将这封信送到乌秅!”
商昱神情一滞,许久之前,尹玥也曾三更半夜让他送三名乌秅人出离盛京,当时商昱没有多问,按照尹玥的吩咐,悄无声息的便将人送了出去。
“那……可是要交给什么人,或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不是很好寻到,玥儿已经画了一分地图,只要按照图上所指示的位置,便可以找到这座府邸。”
“那要亲手交到何人手中?”
“不必,府中之人看到信笺自然知道如何安排。只要将他们给的东西带回便可!”
商昱重重的点了点头,将信笺与地图一同小心揣入怀中。
“此事你放心,我定然寻个信得过的人来办这趟差事!若是不出意外,紧着赶一赶的话,有两个月出头便可回来了!”
尹玥去过乌秅,自然知道路途遥遥。一人骑马,中途换三匹,昼夜兼程的话,也要近两个月才能往返。
“那玥儿便在宫府静待兄长佳音。”
此话乍听好像没有什么,可是仔细一想,两个多月的时间,尹玥竟然要在宫府之内等候消息,难道,她这两个月都不用回宫了吗?
还是说,尹玥正是因为不能再回皇宫,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联想到之前尹玥曾消失那一年,虽然商昱知晓实情,可她是知道尹玥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留在乌秅!
商昱越想越担忧,看着尹玥,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玥儿,别怪为兄多事,今日看你总有些不寻常,可是宫内出了什么事?还是你与皇上之间生了什么别扭?”
商昱问的小心翼翼,无论是什么原因,也都算是宫闱内之事,多打听总是不妥当!
“兄长不必替玥儿担忧,并无大事。您不是总说玥儿聪明伶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吗?现下玥儿看着便不聪明伶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