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域带曾柔回位于天明街的公寓。
房子今早刚刚安排人重新整理清洁过,空气中还飘浮着一股清新的清洁剂的味道。
韩域打开窗户,转身去厨房烧水。
曾柔跟在他后面,顺手打开冰箱,入目是码放整齐牛奶、饮料和各色新鲜水果、蔬菜,分门别类的摆放在里面,齐全的超乎想像。
韩域回头看她,“洗漱用品和衣服我都准备了一些,你看看还缺什么,一会儿带你去买。”
曾柔不知道说什么好,摸摸鼻子转身去卧室,梳妆台上整套的护肤品,彩妆,品类齐全的她都认不全,一水的国际大牌,比她现在用的高出几个档次。
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衣服,有些她认得,是很早前她和韩域逛街一起买了放在他那里的。
那时他们认识不久,她还住在曾家,满衣柜都是不合时宜的死亡芭比粉。
另外,还有很多是韩域后来添置的,仅当季的通勤装数一数就有十几套。
整面墙的大衣柜竟被放得满满当当,各种颜色、款式。
曾柔不知道韩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但这份被人在意的心思,让她的心软软的,暖暖的。
韩域走过来从后面环抱住她,“还满意吗?”
曾柔“啧”了声,打了下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干嘛呢,放开。”
韩域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下,喉咙里溢出一个轻笑,“不放!抱自己女朋友,天经地义。”
他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比平时要软一些,象是在撒娇。
呼吸的热气刮过曾柔的耳廓,原本白皙的小耳朵悄悄染上了一层微红。
曾柔板着脸侧过头瞥他,“谁说的?”
韩域借势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刚刚答应的,别想赖!”
曾柔的心跳得很快,抿着嘴唇不出声。
到底谁耍赖,她简直不想说。
韩域很懂得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倒也没想再做什么,看着女孩儿不好意思红了的耳尖儿,很快放开她,转移了话题。
“后面还有个衣帽间,要不要看看?”
“还有?”
曾柔觉得实在已经够多了,见过的,没见过的品牌经典款,差不多都在衣柜里面了。
“嗯,这些是给你日常穿的,礼服和一些皮包、鞋子放在了后面。”
韩域推开旁边的暗门,一个宽敞的衣帽间呈现在曾柔面前。
整排的射灯打在满墙的玻璃柜上,熠熠发光。各色的箱包、皮鞋整齐的摆放在里面,象个小型博物馆。另外还有整整一面墙的礼服,曾柔觉得她一辈子都穿不完这么多礼服。
看着琳琅满目的衣帽间,唯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曾柔此刻的心情:握草!
当你刚刚还在为自己拥有一间服装店而欣喜的时候,有人告诉你,其实你还有一个大型服装厂,你会怎么样?
除了这个两字,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涵盖此刻震得目瞪口呆的心情!
看着小姑娘一脸震惊的表情,韩域决定等到下一次再告诉她,那边柜子后面还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放满搭配礼服的珠宝。
没办法,当你真真切切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除了满心满眼都是她之外,就恨不能把全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献给她。
而韩域又恰恰有这种能力。
曾柔走出卧室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儿晕。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还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一定会遭到天谴。
都准备到这种程度了,还来问她这种问题,这男人分明在转着弯的求夸讲!
可还是太震撼了!
网文的世界就是这么不科学!一次买这么多,就不怕过季吗?
韩域看了看还在魂游的曾柔,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缱绻的温柔。
平时牙尖嘴利一点儿不肯吃亏的一个人,这会儿看起来莫明的有点儿呆萌,却又让人觉得软糯得可爱。
韩域很会转移曾柔的注意力,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储备,缓缓的开口,“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曾柔眸子眨了眨,似乎已经看到韩域那样一个芝兰玉树的人捆着围裙会是什么样子,果然完美的男人全在小说里。
她歪歪头,“你都会做什么?”
韩域回想了一下刚刚冰箱里的食材,道:“蒜香排骨,香辣虾,黑椒牛肉,蟹粉豆腐羹,炒时蔬……”
曾柔听着韩域有文有路的报菜名,“两个人吃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第一次有机会在女朋友面前展现厨艺,当然得好好表现才行。”韩域说得理所当然。
曾柔,“……”
用不用这么总强调,生怕她会后悔似的。
韩域热了杯牛奶给曾柔,“你先喝着,一小时后开饭。”
曾柔接过牛奶,心中泛着暖意。
韩域脱了西装随手搭在沙发上,修身的衬衣下摆扎在裤子里,宽肩窄背身材格外的好看。
曾柔的视线在薄景川解开的衬衫领口上停顿住,蜜色的皮肤煞是勾人。
再次印证这样的神仙男朋友,只会存活在网文的世界里。
现实世界里,帅气多金的男人也不是没有,但不会属于你。
至于说那如胶似漆,专一温柔的爱情,呵呵,那更是想多了。
曾柔觉得她应该抓住难得的穿书的机会,好好谈场恋爱!
万一哪一天穿回去了,至少她也不会后悔。
毕竟她曾经拥有过一个完美的男人,一份真挚的爱情。
勇敢点儿,曾柔!
她给自己打气。
迷茫的目光逐渐清晰、坚定,曾柔陡然站起身,很快的走到厨房,来到系着围裙带着点反差萌的男人跟前,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韩域……”
“嗯?”
韩域身体僵了一下,转过身,垂眸,紧紧擭着眼下突然凑上来的女人。
曾柔深吸口气,抓住男人熨帖的一丝不苟的衬衫,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浅尝辄止。
韩域深沉的眸子微微眯起,大掌顺势扣在她的后脑勺,俯身深情的加深了这个吻。
等再松开的时候,曾柔一张脸红得不像样,星眸里染着几分迷蒙的水汽。
韩域眸子再一次深黯,手缓缓滑到她的腰后,用力将她揽进了怀里。
曾柔红着脸抬起眸子,直直地望着他,一双清丽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望着他,里面带了几分坚定和强势。
“韩域,我们在一起。”
韩域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宛如砚中的墨一般浓稠的化不开。
良久,胸膛里溢出一声轻笑,是发自心底的愉悦,“呵,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了。”
他的头抵着她的,视线直勾勾的定格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肯移开。
黑濯石般的眸子倒映着她的影子,也只有她的影子。
与此同时,曾家的饭桌上,因为墨景琛的到来,多日凝结的低气压有所消散。
穆欣瞳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曾学礼清萧、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所松动。
曾晗芳因为网上那些关于曾柔的负评,心情更是不错。
穆欣瞳笑容温婉的拿着碗,给墨景琛盛了碗汤,“这个炖汤是阿姨的拿手菜,很好喝,你试试。”
对墨景琛,穆欣瞳今天格外热情,自上次墨老爷子生日宴那件事儿后,这还是墨景琛第一次上门。
曾晗芳心气太高了,总想着在墨景琛面前拿乔,可穆欣瞳不一样。
生活的阅历,让她活得格外明白,她看得清形势,也清楚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墨景琛现在就是曾晗芳最好的选择,把墨景琛抓在手上,对曾柔,对曾家都好。
大选在即,曾学礼有意参选京州州长,这里面少不了墨家的支持。
一直以来,曾学礼超过6成的竞选资金是墨家提供的,而墨家商业版图发展的背后少不了曾家的政治支持。
墨家与曾家从来都是唇齿相依,一损共损,一荣共荣的关系,也是在这个基础上,两家确定联姻。
如果是以往穆欣瞳还会想用曾柔先顶替曾晗芳嫁过去,给曾晗芳再谋一个更好的前景,但在曾柔离开曾家,曾晗芳在生日寿宴上出事之后,墨景琛已经是曾晗芳唯一的选择。
“很好喝。”墨景琛尝了一口微笑道。
穆欣瞳象最好客的女主人一样又给他舀了一勺,讨好道:“是吧,你喜欢的话就常过来,阿姨亲自炖给你喝。”
“谢谢,阿姨。”墨景琛拿起筷子,从容优雅的夹着菜。
穆欣瞳看了曾晗芳一眼,向她打着眼色,曾晗芳抿抿唇,夹了块排骨放到墨景琛碗里。
她能感觉到墨景琛对她不象以前,而她自从见过韩域,墨景琛就完全被比下去了。
墨景琛最近和尚可欣打得火热,对曾晗芳的关注自然而然少了。
两个的相处就这样变得礼貌、疏离了许多。
穆欣瞳看着着急,不停给曾晗芳打眼色。
曾晗芳难得主动了一次,没得到墨景琛的回应,便低着头,拿着筷子不急不缓的自己吃饭,不肯再行动。
曾学礼难得开口,“晗芳,马上到实习期了,你有什么打算?”
曾晗芳道:“我的目标是四大律师行,最近沈教授的模拟法庭,正好请了四大律师行的人做陪审团,我好好表现,应该可以。”
曾学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尤其不愿开口,要不是看穆欣瞳的眼睛都快飞抽了,他也不会开口。
“不过……”曾晗芳欲言又止,“小柔的情况不太好。”
曾学礼抬头,“怎么回事?”
“她得罪了郑言,接下来的实习恐怕不会太顺利,有同学说郑言要封杀她。”
曾学礼蹙眉,“应该不会,郑言不是个小气的人,应该不会咬着个后辈不放。”
一旁的墨景琛眸子微微缩了缩,若有所思。
曾晗芳捏紧了筷子,“不清楚,反正同学都是这么传。”
曾学礼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我让江诚去了解一下。”
穆欣瞳温婉的表情有瞬间僵硬,抿抿嘴唇,终之没有开口说话。
曾学礼起身去书房打电话,另外三个人各怀心事,很快都放下了筷子。
吃过饭,曾晗芳送墨景琛出去。
走到车前,墨景琛驻足觉默了一会儿,垂眸问道:“曾柔这么胡闹,你怎么不管管她?”
十分嫌弃的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关心。
曾晗芳脸色难看,她说曾柔的事情,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一个两个关心她的。
“我怎么不管,可我说她听吗?我几次劝她回曾家,她不但不领情,还对我冷嘲热讽。”曾晗芳掩去眼底的翻涌的恨意,抬眸看向墨景琛,“现在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不是真心为小柔好?故意赶她出曾家?”
“晗芳,我不过随口一句,没别的意思。”墨景琛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淡漠,“你不必多想,时候不早,回去吧!”
曾晗芳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指尖收拢直插掌心。
从来。墨景琛从来没这么冷漠的对待过她,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浓烈,但他一直是个谦谦君子,温润体贴着她的感受。如此生、冷淡的对她还是第一次。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差到这一步了吗?
是曾柔!一定是她对墨景琛说了什么?
曾晗芳的手再次收紧,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语气却是有几分负气,“好吧,我就是那个恶毒的坏姐姐,完全容不下收养来的妹妹!千方百计赶她出门,眼看着她误入其途!我都认,行了吗?满意了?”
曾晗芳一番话说得情绪饱满,实在是因为里面藏着她太多真实的情绪。看着墨景琛不经意流露出对曾柔的关心,再想想在书房里急着打电话为曾柔解决麻烦的曾学礼,她再也忍受不了!
她就是恨曾柔,怎么了?
有什么不应该吗?
是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家,打破了她幸福的生活,抢走了父亲的关注,所有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拿出来与曾柔分享,谁问过她愿不愿意?又有谁考虑过她的感受?
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墨景琛看着象受伤的小兽般发火的曾晗芳,想起她过去对曾柔的种种忍让,他以前不是总嫌弃她太过宠爱、牵就曾柔,处处委屈自己吗?
怎么会突然在心里怀疑起她来?
实在是今天在曾家的感觉太过奇怪,按说曾柔离开曾家的时间并不久,可这个房子里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和她有关的痕迹,完全不象是子女离家出走后,父母应该有的反应。
曾学礼还好解释,父亲对女儿的关心总是从大处着眼,口硬心软,听到曾柔有事,他还不是马上去书房打电话啦?
态度最为奇怪的是穆欣瞳,她以前那么宠曾柔,如今对她只字未提,听到她出事,表情也是淡淡的。
让他不由得多想,不过,他确实不该怀疑晗芳,她一直那么善良,善解人意。
墨景琛充满愧疚的解释,“晗芳,你别多想,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不过随口一句,惹得你这么伤心,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把她拉到怀里,语气温柔,“我的错,不生气了,行吗?”
曾晗芳一脸委屈地望着墨景琛,眼里含满了泪水。
“出了那件事后,我是生曾柔的气,如果不是她贪玩,我就不会……”
墨景琛想起寿宴那天撞开偏楼房门的看到的情形,黑眸黯了黯,将怀里的曾晗芳抱得更紧。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幸好,幸好赶到及时。
怎么可能不想?
那是曾柔加注在她身上的耻辱,曾晗芳恨不能将曾柔碾碎,十倍,百倍的把自己内心所受的煎熬痛苦还给她。却从来没想过她自己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坏人有别于好人,是他们从来不懂得自省。傻人之所于一直犯傻,是因为他自觉聪明。
曾晗芳也是一样。
她一脸委屈的看着墨景琛,幽幽的开口,“我是怨她,有段时间甚至不想见到她,但我不会坏心眼儿到眼看着她犯错都不拉她一把,我是真的没办法啊!你知道吗?她是在庭上突然对郑言发难,大家都吓了一跳,没人能遇见到。事后我找过她,不止一次,可是她不领情,还……”
曾晗芳欲言又止的顿了顿,看着墨景琛变幻的脸色,语气担忧地道:“同学们都说她被人包养,因为有后台才这么嚣张,传得特别难听。景琛,你说小柔她该不会真的……”
墨景琛的脸在听到“包养”二字时彻底黑了下来,心里把曾晗芳的话信得十足十。
在他眼中曾柔就是个没脑子的作女,以前有穆欣瞳宠着,娇纵得她无法无天,现在离了曾家,如果不是背后有什么仰仗的人,以她娇娇女的性格怕是连一天都过不下去。
“好啦,不说她了。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送走墨景琛,曾晗芳转身的一瞬,唇角勾起冷然的弧度。
回到房间,曾晗芳速度打开电脑,手指翻飞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的幽光将她的脸照得阴鸷诡异。
……
曾柔和韩域愉快的结束晚餐,她靠在厨房岛台边,看着韩域在刷碗,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均匀,好似艺术家的巧手每个动作都透着优雅。
韩域抬头看他,嘴唇的笑容温暖,“去客厅坐,马上就好。”
曾柔嘴唇嗫嚅,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是想回学校。”
韩域的俊脸微沉,“不行。”
曾柔,“……”
韩域将碗碟放好,不紧不缓地开口,“马上就要实习了,你留在宿舍不方便,而且你同学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有必要把精力消耗在这上面吗?”
曾柔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除了消耗自己外,再无意义,赢了她也不会特别高兴,万一不小心……好似今天那巴掌如果韩域没及时出现落在自己脸上,就更加不值。
可是……
“我不放心伍佩仪。”自己一走了之,徐凡她们肯定会欺负她。
“放心,她没事,现在应该到家了!”
韩域洗净手擦干,走到曾柔面前,点点她的鼻子,“说了助理会处理,不相信我。”
“不是。”
好吧,是有一点儿。
一向自己的事情自己办的曾柔,对自己有一个可以帮自己包揽一切的男朋友,多少有点儿不习惯。
“说了让你满意,就一定会令你满意!嗯?”
她仰着头,平静干净的清澈瞳仁凝视,高她一个头的韩域,“下次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处理?”
别人出手,再满意也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哪有自己动手,快意恩仇,来得爽快?
韩域的手指划过她左侧的脸颊,想到那险些落在她脸上的巴掌,眸色微敛,“好,下次。”
再议。
韩域揽着曾柔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眉眼微挑看着她,“要还不放心,就给你同学打个电话,看我有没有骗你。”
“不是。”曾柔眼睛眨了眨,“我就是有点儿不服气。”
她和伍佩仪就这样搬出宿舍,有一种主动认输的感觉,心里免不了有些不痛快。
韩域看着女孩儿眼睛一转一转的,哼笑了一声,喉结跟着滑动,“怎么,疯狗咬一口,你还想咬回去啊?”
曾柔鼓着腮,“当然不是。”
她可以给打狗队打电话,可以给狗下药,可以有一千种对付它的办法,就是没有一种是绕着走。
咬完人就完了,谁知道它下次会不会再扑过来咬人?
生活教会她,如果有人欺负你,就算咬着牙也要打服她。
这就是曾柔,睚眦必报,绝不圣母。
不过,徐凡的手已经断了,威慑作用应该够了吧?
曾柔难得想就这么放人一马。
韩域看着女孩儿表情变换,慧黠灵动,象只狡猾的小狐狸,伸手揉揉她的头顶,“你啊!”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曾柔从包里翻出手机,是伍佩仪。
这家伙大概应该姓曹,说曹操,曹操就到。
曾柔嘴角溢着浅笑,划开电话,“曹姑娘,有什么指教?”
伍佩仪此刻心情起伏,没有注意曾柔的打趣,她紧紧握着电话,声音微微颤抖,“小柔……”
曾柔眉目微凛,“怎么了?不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