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眸光倏然一沉,缓缓转过身,目光清冷的望着来人。
一个掌控着整个黑暗组织财技,让郑言和韩域同时给出“不简单,绝不要掉以轻心”评语的男人。
和郑言等律政精英不同,在刘义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卓越不凡气质,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弱,长相平庸,就连身上的黑西装都算不上笔挺。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放在人堆儿里平平无奇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男人,如果不是那天在名人会所曾柔见识过他眼神中的锐利摄人,可能也被他过于寻常的外表骗了。
或许这正是刘义这个人厉害之处。
“怎么,曾律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刘义勾着嘴唇,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象个温和的中年大叔。
曾柔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在那双狭长湛黑的眸子里并没有多少笑意,阴沉凉薄。
刘义指上夹着只没有点燃的香烟,此时拿到嘴唇边点上,隔着氤氲的朦胧白雾,他微微眯起眼。
一股呛人的浓烟吹在曾柔的脸上,她慢条斯理开口,“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刘义挑了下眉,大手挪开唇角香烟,呼出薄雾的同时,喉头滚动溢出一声轻笑,“有意思。”
他饶有兴致的凝视着曾柔,半晌用脚尖碾灭没有抽完的半截香烟,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张斌的代表律师刘义。”
曾柔瞄了眼他伸出的手,又看向地下的烟头,淡淡抬起眼眸,“刘律师,会议室在对面,负责这起案件的康律师正在等您。另外,随手乱扔垃圾是非常缺乏公德的行为,希望您下次改正。”
这一次刘义笑出了声,窄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兴味的光芒,让曾柔一阵脊背寒凉。
“我还不至于象曾律师这么迷糊走错房间。听说曾律师也是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之一,我是专程过来找曾律师的。”
刘义的笑容收得很快,眼神平静而淡漠,“曾律师,请吧!”
他身子侧了侧,刚刚伸出来准备与曾柔握手的手势,自然变成了一个“请”的手势,轻松化解了曾柔拒绝与他握手的尴尬。
人家已经找上门来,再要逃避已经没有意义,曾柔微垂着眸子,淡然的迈步走向会议室。
康景秋看到曾柔眼睛闪亮溢出一抹喜色。
曾柔在康景秋旁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神情寡淡地开口道:“我们开始吧!”
张斌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儿闪得晃了下神,跟着想到了什么,眸色沉了沉。
“我不同意离婚。”张斌道。
他抬起眼眸看向张若兮,表情诚恳,“若兮,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我知道我最近工作忙,可能有很多地方忽略了你,我向你道歉,你有什么不满说出来,我们大家沟通解决,不要动不动就提离婚,这样很伤感情的。还记不记得我们恋爱的时候就说过……”
“别说了……”张若兮红了眼眶,隐隐泛着哽咽,“张斌,你什么我都能容忍,可出轨不可以,只要想到你和那个女人……我就觉得恶心。”
“出轨?”张斌一脸诧异,“这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我怎么可能出轨呢!若兮,我只爱你一个人啊,没有其他女人,永远都不会有,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没有人胡说。”张若兮喉咙沙哑,眼睛里蓄满了泪,“是我自己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你就不用再狡辩了。你说的话我现在一句也不会信。”
张斌眸光闪烁,一时也吃不住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张若兮看见了,他并不在乎和她离不离婚,但离婚就要理清财产,偏偏最近有几批款项进出,这个时候不对。
“你是不是看错了?若兮,我真的没有。你这可要冤枉死我了!”
反正又没有抓住现行,张斌打算死不认帐,只要他一口要定没出轨,再多说几句甜言蜜语,态度总会软化的。女人嘛,耍耍性子,多哄几句就好了。
张若兮红着眼睛看向他,“上个月7号……下午5点……我在家里……你们做的事,包括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看到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可还是有一滴泪猝然落下砸在黑棕色的会议桌上。
“你在……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张斌的话嘎然而止,诧异的望着张若兮,“你提早回来了?”
“是!我提前回来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却先送给我一份大礼。张斌,我承认自己是懦弱,我躲在衣柜里看你们做那些恶心的事,说那些话,却不敢站出来,我捂住自己嘴巴,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这份屈辱,是你给我的,张斌,我是个人,也有自己的底线……所以,张斌,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们离婚吧!”
“我不同意!”张斌不再假装深情,可依然坚持不肯离婚。
张若兮没想到张斌会是这个态度,怔了下,唇瓣微微嗫喏,凉薄声线里透着几分悲伤。
“张斌,请你不要让我活成一个笑话!”
张斌寒着一张脸,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我对你还有感情,我绝不会离婚。”
我对你有感情,只是同时还想睡其他女人,这大概是所有出轨男人的心声,对他们来说,这从来不是二选一的单选题,而是多选!
以上答案都对!这些女人都爱!
张若兮只觉得一阵悲凉……
康景秋并不知道曾柔给她的几页纸意味着什么,只把张斌当成财务上有些小漏洞的普通商人,此刻看着两个人这样还在犹豫是劝合还是劝离。
生活中丈夫出轨,妻子最终选择原谅的例子不少,有些最后也生活得很幸福。
曾柔看着康景秋这副纠结的样子,就知道她来对了,如果她不在,让两只老狐狸忽悠她们两个小女人,今天这婚可能还真就离不成了。
她伸手拿过康景秋面前的资料夹,从中抽出那几页资料,推到张斌面前。
“张先生,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她那张惊艳的乖巧五官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清亮的眸子平静地瞅着张斌。
“我在和我太太说话,你……”张斌的视线扫过文件,瞳眸蓦地紧缩,声音戛然而止。
曾柔勾了下唇,“你可以和你的代表律师商量一下。”
刘义直接拿过张斌手上的文件,眸光一冷,他抬起头,一双窄眸迸发出锐利的光,直直的盯着曾柔,仿佛一把冰刃,锋利寒凉。
曾柔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脊背骤然发凉。
她脸上的表情未变,将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递了过去,“这是我方应张若兮女士的要求,参考过双方实际经济情况起草的离婚文件,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最后一页签字。”
张斌脸色铁青,接过文件迅速的翻了一遍,丢在桌上,“我不同意。”
协议是康景秋负责起草的,提出的条件算不上苛刻,一套房产,五百万现金用来保证张若兮今后生活,还有一条限制张斌再接近张若兮的限制令,是后来曾柔出于张若兮的安全要求康景秋加上去的。虽然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但总比没有强。
但对张斌来说重要的不是条款合不合理,他能不能满足,而是他不喜欢这种被几个小女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他有一种被人全程压着打的感觉,他前面表演的深情被张若兮一句我亲眼所见打散,后面他的坚持,又被她说成笑话,之后更直接拿出一份他公司模棱两可的帐目威胁他。
这种一切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张斌很不爽。
他就不相信,就凭她们几个人手上能真的掌握什么了不得的资料,想拿份依是而非的账目唬住他,没那么容易。
既然想玩,他就陪她们几个好好玩玩,“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找到这么一份断章取义的账目,但实际情况是我公司最近一直在赔钱,我现在还欠着银行上千万的贷款。”
他抬头看向张若兮,抿了抿唇,“若兮,如果你非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离婚也不是不可以,必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我能理解,可你提的那些条件,我真满足不了你。报歉。”
“我们住的房子现在还在银行做着抵押,公司帐上现金严重不足,资金链随时断裂,如果你一定要走,能带走的恐怕只有个人物品。若兮,我也不想这样,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吗?非要在我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吗?”
张斌眼圈发红,痛心疾首的看着张若兮,好象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张若兮一时语噎,她不知道张斌说的是真是假,他出轨她很生气,也不打算原谅,可让她在张斌最落魄的时候离开他,她又做不到这么无情。
生性善良的张若兮犹豫了。
从张斌一开口,曾柔就在低头摆弄手机,漫不经心的表现,几次差点儿让张斌出戏,此刻,她干脆直接站起身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寂静。
张若兮在纠结该不该给张斌一次机会;
康景秋在反思,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她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激进了;
刘义在等曾柔手里的底牌,来之前他对曾柔这个小姑娘也做了简单了解,她没有那么简单,在跟踪他们之后,拿出这么一份看似无用,又有一定点醒作用的东西,她一定还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