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了!”
“胜了。”
“休要去管武田氏的杂兵,各队径自讨捕武田氏的组头队长大将!”
小兵无所谓,多杀一个武士,就多损害一分武田晴信的本钱。武士死完了,纵有足轻十万也没有任何作用!
背悬着毘字旗的上杉军使番,以及背悬着二引两的山内军使番早就按耐不住,飞驰下山,大声宣布着军令。
武田军左翼的士兵在一声又一声催人的钟声中轰然大散,武士们再也约束不住士兵,士兵们再也团聚不成阵列。
同乡同队的的士兵聚做一伍,手眼相望。再也管不了战事,向着海津平和千曲川的方向一路撤退,亦或说溃退。
沿途的地上尽是武田军士伍丢弃的旗帜、太刀、长枪、甲具,甚至是很多私人物品。左翼小荷驮队的马匹、粮秣、金钱更是无人管理,除了有心人掳劫了些之外,更多的是四散于野。
早已鏖战了一日的上杉军率先停下追捕,一来是实在疲累,二来是满地的战利品需要“收拾”。
山内军则不然,各队武士哪里顾得上地上的那点蝇头小利,他们的战利品只有一个———武田典厩信繁的首级。
看着单骑冲出的武田信繁,金井今福斋心里百味杂成。武田信繁遭此大败,丧师败旅,无颜回去见甲斐父老,已经心怀死志。
可他武田信繁不能死,他死了就没有一个有足够分量的武士向武田晴信建言改变武田军的军略方针了。
数百骑兵日夜奔袭,铁炮临阵如雷施放,有用吗?很有用!时代在进步,甲斐的黄金应该去添置铁炮和战马,而能说动武田晴信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武田典厩信繁公!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护卫着典厩大人撤退!”金井今福斋带上武田信繁遗落在这的那个和诹访法性院披白熊毛兜一摸一样的配兜。【注1】
武田信繁的马廻们立马就明白了过来,金井今福斋是要以身代死。
数骑马廻催动战马奔向武田信繁,用马包围拥挤着武田信繁,强迫武田信繁的战马改道回头,簇拥着武田信繁撤退。
而剩下的马廻,一个人把一面红底黑纹的武田四割菱三阶马标往身上一捆,另一人则打着一面上书武田典厩名号的大旗。十余骑马廻团团围绕着带着鬼面的金井今福斋。
“武田典厩信繁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
“武田典厩信繁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
“武田典厩信繁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
......
武田左翼败得太快,两军人马数万人,拥挤在八幡原南部的一小块平野上。人马拥堵,漫山遍野。几个骑兵的转向根本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至于武田信繁的喊声,一个人的喊声在数万人的大队中?不好意思,没几个人听到。
山内军只看到武田信繁的马标高高招摇,“武田信繁”正在马廻骑兵的护卫下向山内军反冲而来,他正在为后撤的武田军士兵争取时间。
小平太只恨武田溃兵太多,根本冲不到武田信繁的面前。
但是前队的金井明五郎和岩濑元政看到武田信繁冲了过来,不仅没有一丝半点的害怕,反而浑身上下都是激动和兴奋的因子。
甚至今川义亲也朝着那面武田四割菱越去,战场上不论哪一个山内军的武士的眼睛里只有那面价值无算的旗帜。
艺高人胆大的单人独骑也敢去,武艺稍弱的纷纷向麾下足轻许以重诺,打着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算盘。
“山内氏旗本,今井明五郎秀春前来讨教!”今井明五郎离得最近,带着二十多足轻率先赶到,迎着一骑武田骑兵就挥刀上去。
助跑一段,凌空跃起,连人带刀聚成一体,眨眼间就劈了下来。那名武田马廻尚未挺枪来刺,今井明五郎的刀光已至。
一条左臂直接飞出,那名武田马廻伴随着惨叫跌落下马,死的不能再死。
今井明五郎的大太刀随即掷下,稍一站定,立刻拔出一把稍短的太刀,猫腰一滚地就砍断了一条马腿。战马嘶鸣一声,试图跃起不能,重重倒下。连带着那名武士也被山内足轻扎了一个透心凉,死的憋屈。
今井明五郎擎刀在手,杀的爽利,可武田信繁从骑颇多,又有两骑冲了上来,挺枪就刺。
“山内氏高天神城代,足轻大将岩濑藤次郎元政前来讨教!”
岩濑元政一枪架住,为今井明五郎解围。
话音未落,一支鸣镝飞射而来,尖锐的破空声甚至刺耳。
“山内氏玉泷城代,足轻大将小笠原与四郎长政前来参见!”
监督着木曾兵的木曾监视役小笠原长政人未到,他的弓矢却先声夺人!
几个人都是仗着武艺精强带着几个手下脱队而来,短时间内便达成一致,先解决跟随着武田信繁的马廻和些许步兵,不然谁也立不了功勋。
而“武田信繁”自然神勇无比,高踞马上,左刺右砍,连连打杀了好几个山内足轻。武田马廻也非弱手,甲具精良,武艺也颇为令人夸赞。
山内军虽然围了上来,却反而奈何不得。
“辰三,先上去放一轮枪!”小平太终于带着几十个手下加入围攻。
武田军内数名士伍立刻挡在武田信繁身前,十几支铁炮一个齐射,五六个武田军扑倒在地,尚未死透,便有人前来补刀。
忠心的马廻如今全部凋零,武田信繁身边几无护卫,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大笑着把滑腻的长枪丢在地上,拔出腰间的太刀,一手举着武田四割菱的马标,一手舞着太刀向前冲来。
枪刀俱下,英武的身姿不屈倒地。
“武田典厩讨死了?”“讨死了!”“确实讨死了!”“是死了!”
夕阳西下,川中岛的血战即将落幕。
【注1】:除了信繁和信廉之外,给武田晴信做过影武者的人多了去了,最多的时候战场上能同时出现五个武田晴信。所以信繁用同样的兜不仅很正常,而且还是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