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和张睿阳也没拦阻,看着五辆车亡命一样呼啸而去。毕竟亲自动手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只要不主动攻击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太强烈攻击性的小家伙自然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做!”
“是啊,是啊,我们也劝了,让他们不要为难这位兄弟,但是他们不听,我们也没办法啊。”
两个被扔下的人瑟缩地蹲在被践踏得乱糟糟的雪地上,面色惨白地辩解。他们倒也没说假话,他们确实不赞同其他人用那样下作的手段蹂躏似异生物化但仍保留着人类情智的南劭,可惜他们在队伍里根本说不上话,否则也不至于被暗算抛下。
张睿阳将信将疑,不理他们,而是对嘟嘟说:“嘟嘟,你看好他们。”然后才看向已经坐起却低垂着头的南劭,小声问:“南瓜叔叔,怎么办啊?”如果对方凶巴巴的,他跟嘟嘟直接就把他们打扁了,哪知人家一上来就求饶,反倒让他没了主意。
“让他们滚!”南劭缓缓抬起头,眼神有片刻的迷茫,盯着小家伙看了半晌,而后才冷淡地回答,语气中并没带有丝毫愤恨,似乎之前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哦。”张睿阳答应一声,转向那两个人,大声说:“南瓜叔叔让你们走。你们快走吧!”
那两人如蒙大赦,虽然心中其实不是那么相信对方肯就这样放过他们,但并不敢有所耽搁,转身就跑。直到跑出很远,回头见那变异昆虫仍跟小孩站在原地,才将忐忑的心放回原位,双腿却迈得更快了。
“南瓜叔叔,你饿不饿,我这里有东西,给你吃。”张睿阳看着一身伤痕累累且造型十分奇怪的南劭,憋了半天,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事实上,小家伙想问的是南瓜叔叔的伤要不要紧,他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奇怪的模样,想问爸爸在哪里……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他觉得应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南瓜叔叔好起来后才能问。
南劭没有接小家伙递过来的饼干和方便面,只摸了摸他的头,说:“在这里等我。”而后目光扫过嘟嘟,看得它一瑟缩,才吃力地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向远处的变异植物林。
“南瓜叔叔,你要去哪里?”张睿阳果真听话地站在原地,但忍不住大声问。
南劭抬起手向后摆了摆,却没有回答,不过很快张睿阳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看着那成片成片消失的变异植物,他惊讶得嘴巴张成了喔形,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嘟嘟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晶亮无比,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展翅冲向变异林,跟南劭比赛似地啃起变异植物来。
等南劭回来时,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不止是好了,而且外形再次发生了变化。头上的两根触角消失,胁下的两只萎缩蚁足也退化得只剩下两点拳头大的突起,额头完全人类化,原本的半张蚁面如今只剩下眼睛下面的部分是黑色蚁甲。从正面乍然一看,倒像是戴着半张面具身穿黑色铠甲一般。至于从后面……头发很长,翅膀还在。
“我们走。”南劭将张睿阳抱到肩膀上坐着,然后大步往村里走去。他要去找身衣服穿上,以免像之前那样惹人注目。
原来自从蚁母的茧壳出来后,这些天他的神志和记忆一直不是那么清楚,只记得要去找张易。幸运的是路上始终没碰到什么人,直到今天在此地遇上刚刚那个幸存者小队。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惊世骇俗,直接就上前向对方询问张易在哪里,结果被当成变异生物攻击,伤了翅膀。他不是没有能力反抗,他甚至很清楚,如果他出手,这些人没一个能逃掉。但是在心底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此时杀了这些人,他可能会就此万劫不复,真正变成一个以杀戮为乐的末世异生物。他不怕杀人,但他更不想彻底失去自我,成为一个会遗忘甚至威胁到自己所爱之人的怪物。所以他始终在克制着心底的暴戾情绪,不让自己被黑暗的情绪所掌控,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感触反而不是那么清楚。好在那些人在发现他“软弱可欺”之后,竟然兴起了玩弄的念头,改用那种低劣的手法在他身上宣泄他们对变异生物的痛恨。否则如果他们执意要杀他的话,他逼不得已,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就算会完全丧失理智,恐怕也要出手了。当然,如果张睿阳不出现的话,最终的结局只怕也不会改变。
张睿阳的出现唤醒了他心中部分的记忆,让他的情绪趋于平稳,自我意识更加清楚起来,压制了变异蚁母的黑暗意识,在补充了足够的能量之后,身体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也让他对身体内的那股力量有了新的认识。
见两人离开,嘟嘟忙紧紧跟上,在发现南劭也啃变异植物后,它对他颇有了一些亲切感,觉得他似乎没以前那么可怕了。
“南瓜叔叔,你好了吗?”张睿阳坐上久违的位置,乐得不行,倒也没忘关心南劭的伤势。
“嗯。”
“南瓜叔叔,爸爸在哪里?”这是张睿阳最想知道的事。
“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神智恢复了少许,南劭自然知道该去哪里找张易。
“南瓜叔叔,你怎么变得跟奥特曼一样了?好酷哦。”
“……”奥特曼不是这样的吧,你是不是其实想说的是怪兽?
一大一小带着只虫子找到了个还算整齐的农家小院落脚。村子里能吃的食物以及煤块气罐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好在拆拆卸卸还能弄到不少木柴。南劭生起火堆,然后用了个小锅,把张睿阳带在身上的方便面煮了两包给小家伙吃。他自己却是不需要吃的,嘟嘟自然更不需要。
自从被嘟嘟拐带离开宋砚的车队,二十多天来张睿阳还是第一次吃到热食,捧着热乎乎的汤面,笑得见牙不见眼。南劭这时弄了一身衣服套上,看上去除了小半张脸外已经不显特别。只是他的神志还是有些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过比起以前又好了很多。也是因此,性格便显得异常冷淡孤僻,就算是面对张睿阳,也仅仅是知道要照顾好小家伙,而没想过询问更多的事。
第222章乍闻音讯
这一晚窝在南劭怀里,张睿阳睡得特别好,又暖和又安心,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他见到了爸爸,开心得咯咯笑出了声。南劭睁开眼,冰冷清醒的目光落在小家伙的脸上,隐约的火光照在那张稚气十足的小脸蛋上,依稀可以看出张易的眉眼轮廓来,让他的眼神不由微微放柔。
阿易。
数日后,头上戴着帽子,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的南劭肩上坐着小孩,身边跟着虫子,重新穿过蚁母曾经所在的隧道,回到那个已经被变异植物占据的破烂汽车旅馆。
有南劭和嘟嘟这两个变异植物的克星在,那些盘虬在残破旅馆框架上的变异植物很自觉地收缩让开了通道。宾馆大厅里还停着那辆南劭开进去的货卡,车头已经撞烂,车斗里的货早就被卸干净,只剩下两三个破塑料袋散落在那里。
南劭木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脑子里浮起当初自己在蚁群围攻下从车上扛粮食的情景,想起张易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接应自己,双腿被咬得血糊淋当的画面,他眼中戾气一闪,却终究因为飞蚁已经全部成为了蚁后进化的养料,而蚁后又被他吞噬而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下。地上原本密密麻麻的飞蚁尸体早就被清扫干净,只有一些角落里还能看到几只,他没有在大厅多做停留,径直往地下室走去。并不意外,里面已经人去室空。
阿劭,云洲。
墙上用烧过的木棍留了四个字,南劭以前没见过张易的字,但是在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这是他留下的。没有因为人已经离开而失落,反而感到有些激动,因为可以确定张易还活着。
“呀,爸爸写的字。”在进入地下室时,张睿阳就已经被放到了地上,此时看到墙上的字迹,不由欢喜地冲上去,摸了摸,说。原来当初张易还在狱中时,每次写信回去,奶奶都会把阳阳抱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认上几遍。久而久之,小家伙字或许没记得太多,但是却是把爸爸的笔迹能认个八九不离十。
“嗯。”南劭也走过去,摸着那字,低头与小家伙目光对上。一大一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
“阿力,云州。”小孩点着墙壁,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遇到不认识的,直接给按认识的念了,倒让他蒙对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