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忽然抬眸,泠泠地看着牧辰,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牧辰呆了一下,小声道:“不是……你是我恩人,我还不能为了报恩告诉你些什么了吗?”
白决:“我于你,并无什么非报不可的大恩。”
牧辰急了,嚷嚷道:“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从沧州带回去藏起来,好生照顾,我怎么有时间修养怨力,画下九九八十一道转生阵法,避免了魂飞魄散的结局啊!”
白决:“……恕在下直言,在下……从来都没有将宗主‘带回去藏起来’。”
牧辰:“……”
这他娘的也是很尴尬了。
“可是——那种情况下,除了你还会有谁救我一命???”
白决笑了一下,摸了摸牧辰的小脑袋,道:“别多想,说不定是谢秉心把你捡回去准备炼魂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的呢?”
牧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谢秉心怎么可能对我这么温柔?这么温柔……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白决:“……”
我不说话,你开心就好。
真要说起来,谢秉心当年确实是有一段时间在四处寻访挽回魂魄的灵药。
记得他那时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白决手上有一株天灵草,竟然生生地求上了门。说是门,其实也不过是两片破木板一撘了事,基本上还要靠灵阵撑着才勉强不倒下。
可是那株天灵草是叶虚舟的命草,命草拿来入药,叶虚舟就真的身死道消一无所有了。更何况,那株天灵草还被白决呕心沥血布下的重重禁制给护在封魔的阵眼之中,彼时要是取出来,那只叶虚舟穷尽心力才封住炼化的邪物必然会被释放出来。
而且,无论白决怎么问他,谢秉心都不肯回答他拿那株天灵草要做什么。白决都不知道他要拿去有什么用,自然是完全不可能把草给他的。
于是,谢秉心就在他的破烂仙庐前跪了九天九夜。等白决睡醒了爬起来给他师弟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唯一儿子喂米糊时,外面的地上只剩下一双跪痕,谢秉心却是无影无踪了。
后来许多年,哪怕是直到他被秩行渊出卖而沦为魔道禁脔,他都未再见过谢秉心一眼。
“不好!”牧辰突然失声道,“尊主这一出阵,困住那些蛊人的阵法就破了!城里的那些东西统统都会向外蔓延!”
白决也是脸色一变,好像忽然间变得力气奇大地提起锄头就往酆都城的方向冲。
两人没有来得及招呼那些仙道小友,直杀入尸群中,杀得是进进出出,毫不留手,酣畅淋漓。
白决一脚踹开一个流着涎水就要扑过来的蛊人,冲着似有若无地护着自己的牧辰道:“牧辰!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牧辰艰难的推开一只伸过来的大黑爪子,粗着脖子道,“到底什么事?!!”
“尊主走之前是给我渡魂了。”
“啊?啥?渡魂???”牧辰反应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何谓渡魂,当即骂了一声道,“剑修哥哥!拜托照顾一下我这柔弱的法修啊!”
渡魂渡魂,其实也不过是用自己的魂魄去补全他人的魂魄。而尊主乃天生地养的灵体,他的魂魄绝对称得上是至圣良药。不说生死人肉白骨,复原一两道主干经脉却是绝对可以的。
白决的嘴角上扬,极其意气风发道:“没问题。”
话音刚落就一锄头扫平了一大片,显然是真的非常之生猛。
谁知道这时候,牧辰居然给他来了一句:“哦,剑修哥哥,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珞珈山上古白氏的人。”
“嗯?”
牧辰嘴上一点儿也不留情地继续道:“你现在应该是个只会跳跳小舞、唱唱小曲儿、顺便下点小毒的娇弱巫修!”
白决手上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好吧,那我再告诉你个事儿,我估计着这事情闹得这么大,至少得来个青霞观天师首位的人。天师首位是谁,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牧辰,“不好意思,知非道长现在是青霞观的掌道天师了。而且,这件事你之前已经用来威胁我过了,换一个。”
白决:“……”
本事见长。
未几时,天降玄雷,差点没把尸堆中的白决两人给一块劈了个正着。
云裳羽衣,黑笼罩纱,拾翠冠戴,扫尘拂月。
半空中落下一人,怀抱拂尘,一手一个地将白决两人拉着领子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