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呢!”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男孩神气的喊声,“我爷爷是警察!”
几个月后,杨州因为任务的关系又来到那座城市,他故地重游,结果却发现罗伯特一家已经人去楼空。跟周围邻里一打听,他们搬迁的时间正是罗伯特的孙子遇见他的第三天。
其实只要用心打探,再找出他们的行踪也不难。但当杨州站在荒草丛生的花园前,他忽然感到十分倦怠。
他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和软弱,即使一辈子追寻,也无法求得内心真正的平静。往事并不如烟,他将和心中的魔鬼永远纠缠,被内疚吞噬,孤独至死。
“喂。”陈坚见他发呆,伸手在他嘴角的伤口一按。杨州条件反射地挥了挥拳头,半空中硬生生地止住了,落在陈坚眼里十分好笑。
杨州眨了眨眼睛,逼退那一阵湿意。他这时才算完全恢复理智,对两人亲密的姿势十分介怀,连忙坐直身体,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陈坚的手臂。
“干嘛,”陈坚不悦,“翻脸不认人了?刚才明明是你往我怀里钻的。”
他这话说得冷冰冰,还带着点恼怒,好像杨州真的做了什么背信弃义的事一般。杨州闻言一愣,竟然真的不动了,局促而警惕地盯着他,就差竖起两只兔耳朵。
陈坚看人很准,他知道杨州吃软不吃硬,可这么轻易地就拿捏住了,还是让他心中诧异,继而涌上一阵强烈的冲动,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献上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那个丹尼尔,”陈坚斜着眼瞟他,阴阳怪气道,“把他吹的这么好,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他?”
杨州显露出困惑的神色,他认真地打量着陈坚,试图弄清楚这话的意思,很短的一瞬间,他仿佛猜到了什么,正在自我否定,却见陈坚嘴角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冲他轻轻一点头。
“你——”杨州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巴掌打在他胸膛,“他是我哥哥,我那时候才七岁——陈坚你是不是有病?”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总算像个活人,跟片刻前的颓靡相比,简直是生机勃勃。
陈坚暗中松了口气。他露出一个轻浮而漫不经心的笑,以此掩饰激烈跳动的心脏,“那么激动干什么,不喜欢就好。从今往后他不是你哥哥了,我才是你哥哥。”
杨州整个人定住了,下意识问:“你不是……不认吗?”
轻飘飘的几个字,让气氛瞬间变得古怪。陈坚笑容一僵,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无数过往的碎片——程北冥的脸,被欺侮的场景,咬牙切齿地憎恨着周芸的那个自己……每一幅画面都在他心头扎上一刀。陈坚默默地忍受着,极短暂或极满长的时间后,他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
杨州后悔自己失言。他不知如何化解尴尬,又不敢与陈坚对视,只得偏过头望着雪白的墙壁。
“你该让丹尼尔离开你了。”陈坚忽然恢复了一本正经,“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何必再折磨自己。你看作恶的人都能问心无愧、含饴弄孙,你是受害者,反而过得这么艰难。”
杨州仰着头,睁着孩童一般无辜的眼睛,真诚地向陈坚寻求答案,声音低沉如同呓语,“是啊,为什么呢?”
陈坚心中大恸,几乎淌下泪来。两人对视良久,陈坚说:“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