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沉把缝针、输血、打麻醉等在这里学到的毕生所学都全部使了出来, 他遍身都是血, 在照明灯下忙得大汗淋漓。
手缝脖子的时候尽量地压制住手抖,一边给路西法拍着手背一边尝试地问他是什么血型,一边拔出抽自己血液的针, 把血液转移输送进他血管里。
镊子钳子手术刀全是带血, 酒精消毒清洗不过来, 猛炽的照明灯苍白地打在手术台上, 不知道是要照出病人的严重情形还是要放大这位医生的镇定和慌乱的交织。
一番快速和实打实的手术和包扎,顾沉沉终于处理完正太脖子上的伤,他中弹的部位是肩上,顾沉沉镇定下来了许多,不知道自己的背部全都是被冷汗打湿的。
回忆着往常中弹伤员救治手术, 顾沉沉越加沉稳地继续做下去。
沉稳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这种沉稳包括了坦然甚至说是绝望地面对生死的无能为力。他只能选择沉稳,因为除了沉稳他别无选择。
不知道是什么情愫, 是痛苦还是伤心,氤氲在身体一个地方,出不来,抑郁着扩张。但是顾沉沉埋头处理地把子弹清理出来的任务, 全程只有了冷静和麻木的全神贯注。
顾沉沉把子弹终于从肉里挑出来, 清洗伤口,检查是否有碎片残留, 上药, 包扎。
顾沉沉忙完了一切, 他似乎还有精力。
从路西法身上找出了布朗宁枪,他的弓`弩没有箭,成了个空武器。拿上正太的枪,顾沉沉微微俯下身体,对着昏迷的正太说道:“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顾沉沉推门而出,直接沿着道路去找主治医生的家。
那道门几乎被他拍烂来,邻居投诉声此起彼伏,顾沉沉心中冷蔑道:怎么换成枪声就一个个安静如鸡了呢?
主治大夫是披着睡袍开的门,一开门,差点被顾沉沉拿枪抵住脖子压在门上。“有个病人在医药室,去救活他。救不活他……”把手`枪保险打开。
主治大夫吓得连声点头。
“还不快去?”顾沉沉喝道。
大夫立马飞奔出门。
顾沉沉视线又是一片模糊,后脑勺不去注意它的时候是不疼的,注意的时候才知道它有多要命的痛。
顾沉沉回到他住所的门口,他住处四周的邻居依然是大门紧掩,一片万籁俱寂。顾沉沉观察着地上的血迹,沿着血迹,一路地走着。
街灯并不明亮,隐隐约约,仿佛只不过是在装饰着这片黑暗世界的恐怖。
只有天上的那轮圆月,散发着皎洁的光芒。顾沉沉借着微弱的月色,辨别和寻找着地上隐约断续的血迹,一直顺着有着血迹残痕的路走。
他偶尔眼前视线丧失,但不要紧,他就一直抹黑前行,直到恢复,再看地上血迹,确定还有,他会继续往前走。
血迹的路线并不长,但是顾沉沉间歇性视线丧失,使他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顾沉沉想着康纳被打伤了大腿,经过了15分钟后,流的血迹应该是逐渐增多的,道路上一定有他残留的血。
他发现了一路的点滴块状。跟踪血迹,终于让他来到了一所住宅。那住宅有几分眼熟,顾沉沉似乎认出了这是谁的宅子。顾沉沉敲门,敲门声并不如刚才敲医生的门那样急切,而是很有掩饰效果的有力。
且久,顾沉沉一直在敲门,
门就在他持续敲门中打开了,门背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怀亚特。上身光裸,下面,下面披着什么顾沉沉也没有去看。
风高月黑,孤身来访。顾沉沉从肩上从裤子上,全都是血。手里还隐约握着个什么东西。
怀亚特看着顾沉沉遍身血污,便和气地问他:“顾先生,这么晚了,你来我家是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顾沉沉视线穿过怀亚特,看进别墅里面,只问一句,“康纳在里面吗?”
怀亚特表情凝固了片刻,没等他回答,顾沉沉推开了他,边听见顾沉沉的声音,“我不是来找你的,不关你的事。”
怀亚特在顾沉沉身后,看见他手上有把枪。
怀亚特只好不说话。他不是惧怕顾沉沉,因为他身上也有佩戴的枪支。他是没有必要混着趟浑水。
顾沉沉走进了别墅里,血迹逐渐变少,在客厅上楼梯的位置消失。
顾沉沉举起了手`枪,悄声地上了楼梯。
楼道不长,但是光房间就有八间。
墙上的灯座装饰是一个个鬼魅般的精灵,手捧着油灯,等待着谁上天堂的那一刻。
顾沉沉推开第一扇门,里面空无一人。顾沉沉退出来,走到第二扇门,将门打开,里面有个人半坐在床上,顾沉沉看到那几乎要裸出来的胴`体。
洛拉在房间里,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夹带着鞭痕和红痕,顾沉沉眼睛有些呆住,试图喊了她一声,“洛拉?”
对方没有回应。
顾沉沉再说了一句:“我带你走,洛拉。”
萝莉面容冷冷的,没有动容。任是身上伤痕遍身,她依旧表情冷淡,无丝毫被顾沉沉窥视到的其他情绪。她只告诉顾沉沉地说道:“康纳在最后一个房间。”
顾沉沉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冷血萝莉,“谢谢。”退出了房间,直奔最后一间房。
顾沉沉手`枪牢牢地握在手上,屏住了一口呼吸,撞门而入!但是果如他所料,门锁上了,顾沉沉立刻踹门,两下便把门给踢开了。
看见房间是一片漆黑的,顾沉沉不知道是视觉暂时的失去,还是因为房间里的电灯没有打开。摸黑地摸着墙上的灯光按钮,打开了。
一瞬间,房间里明亮如炽。
枪声响起。顾沉沉倒地,他早看见了沙发上光着大腿给自己包扎着的康纳,一直举`枪扣下扳机的举动他也看得清清楚楚,不然他怎么能避过。
康纳拖着残腿,想往地上来发补射,没想到顾沉沉翻了个身,抬枪就射,康纳应声倒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
顾沉沉从地上毫发无伤地起来,走近了沙发上的康纳。
康纳没有想到的是,神枪手射在了他胸口上。康纳还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直接射中他心脏,顾沉沉先是回答了他疑虑。
鲜血横流在嘴里,顾沉沉俯身看住自己。“你对路西法做过什么?”
活着让你告诉我。
康纳嘲弄般地瞥着顾沉沉,“他小子现在在天堂了吧,你还要知道吗?我想他不想让你知道。”
顾沉沉把枪口对准康纳大腿的伤口,戳进去,康纳疼得哇哇大叫。
“说。”顾沉沉冷道。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康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放过你,”顾沉沉盯紧他浑浊的褐色眼球,“别人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是别人的事,不是你的事了。”康纳接道。
“你们这个社区是不是都在随时随刻地性`侵着每一个人?”顾沉沉问道。
“不是每一个人,”康纳纠正他的说话,喘了半天气,回答上来,“是弱小的人。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被你们性`侵或者伤害的人都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吗?”顾沉沉不敢相信诺大个社区没有个人反抗,逆来顺受着。甚至别人反抗时候会冷漠至此。
“有的,”康纳狞笑着,说,“只不过被我们驯化、奴役或者屈服了。没有被驯化或者屈服的人,现在都变丧尸或者下地狱了。”
顾沉沉质问他,“你对过路西法做过这样的事?”
康纳没有直接回答他,“你要知道,这个社区建立的理念和生存价值是什么?就是付出劳动,不要说‘性`侵’这么难听,这都是每个社员为社区为其他社员作出的贡献一部分。”
“去你妈的。”顾沉沉用枪敲了一下康纳的伤口,康纳疼得哼哼了半天。望着顾沉沉,“你是不是还要问那些小孩除了付出身体,还有是干什么的?”
康纳不等顾沉沉说话,直接回答了,“他们是我们培养的童子军,这种小孩最好培养,因为没有成熟的思想和个人情感,最容易被驱使和利用。”
敢情去偷袭和围攻他家就是被这些人教出来的?
顾沉沉恨恨地问道:“路西法的心愿是什么?”
康纳没想到顾沉沉最后的问题是这样,他咧嘴笑了一下,缓着气,“他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只有他是值得上天堂的。”
顾沉沉咬牙切齿,路西法还在医药室躺着熬着,“你给我闭嘴。”
“像你我这些人是下地狱的,只有他……”康纳回想了一下,视线从远处飘回来,盯紧顾沉沉。
“你给我说话,”顾沉沉扯着他衣领,“路西法心愿是什么?他屈服你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