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在他假意配合和服从下, 他不再被绑在床上,而是手脚带着犯人那样的枷锁和链条,坐在了椅子上, 每日的心理医生在为他上课。
这一天里, 心理医生的问话:“ 你经常因为同性很美而欣赏吗?选项以下:是的, 只要是美丽的人我都欣赏。不是, 我只喜欢异性。不一定,看心情。”
蒙堤戴着枷锁,坐在椅子上,他那张看不出起伏情绪的脸,慢慢地说出来:“不是, 我只喜欢异性。”
心理医生的问题继续:“你觉得同性恋属于正常的恋爱关系吗?选项:是。否。”
加西亚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否。”
心理医生:“你比较喜欢中性打扮吗?选项:是。否。有时候。”
加西亚说道:“否。”
心理医生继续:“要你挑选衬衫,商场的颜色有限, 你会选择哪一种?选项:黑色。白色。橘红色。”
加西亚说:“黑色。”
心理医生看了看问题纸,抬起头看见那个少年平静的灰色眼睛,“ 如果遭遇到同性向你表白爱情,你会如何?选项:很惊讶, 但是表示理解。很厌恶, 马上和对方绝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加西亚平静地说道:“马上和对方绝交。”
心理医生的问话:“你的同性朋友比异性朋友数量多吗?选项:是。不是。差不多。”
加西亚说道:“不是。”
心理医生:“你是不是经常受到同性的赞美?选项:没有过。偶尔。”
加西亚淡淡地道:“没有过。”
心理医生:“你有一天发现你最好的朋友是同性恋,你的反应是?选项:惊讶但接受。不接受, 断绝来往。要考虑一下以后怎么相处。”
加西亚:“不接受, 断绝来往。”
心理医生:“你经常和同性朋友去看书、杂志、画报吗?选项:是。不经常。没有过。”
加西亚:“没有过。”
心理医生:“你对自己的同性朋友经常有什么样的想法?选项:想掐他脸玩。想亲他一下。想照顾他。”
加西亚:“都不想。”
心理医生:“如果你发现自己是一个同性恋, 你会很害怕吗?选项:会。不会。”
加西亚:“会。”
心理医生:“最后一个问题,你对尼德兰上将这样优秀的同性,是什么倾向。选项:极度嫉妒。疯狂爱慕。没有任何感觉。”
加西亚慢慢地说道:“没有……任何感觉。”
心理医生突然说道:“你在撒谎吗?”
加西亚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夕阳照进来,射在他眼睛里,就像是把他灰色的眼睛射出了透明的、没有任何情绪的颜色。
“没有人能对尼德兰上将不是爱慕或嫉妒的。”心理医生平静地,像是复述一条真理给他听似。
医生们没有人知道他和尼德兰的关系。下人们也不知道。所以加西亚平静下来,选择了另外的一条答案:“极度嫉妒。”
医生才满意地点点头。
心理医生看了看问题和的纸,问题已经问完了。他把刚才把蒙堤选择的选项都在背后打了个勾,简单地浏览了下测试结果。把记录下来的纸整理了下,“今天的测试就到这里为止。”
加西亚淡淡的神色,在心理医生准备离开的时候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治疗?”
心理医生是个高瘦的人,稍年轻,不超过四十岁。推了推金边眼镜,金边眼镜使得他这个白肤棕眼的小伙看上去更像是同性恋。“我也说不上来,我要回去跟我的专家团队确认一下。”
加西亚不再说话,金边眼镜看了一下加西亚,这几个月的治疗下来,这位上将亲属平静了许多,从刚开始的反抗、不配合、甚至自杀,到了现在的乖巧服从,甚至主动配合,他觉得加西亚一定是在康复中,他将摆脱同性恋这个在波塞冬令人厌恶、退避三舍的名号。
金边眼镜对这个态度温和了不少的小少年说道:“你一定要配合吃药,这样康复的疗效更好。”
加西亚只点了点头。
金边眼镜知道他不爱说话,这几个月下来,很少看他主动说话,除了头一个月的脏话不停外,都没有怎么见过他说话。
加西亚在看书,金边眼镜微微注视了一眼,那是治疗同性恋的书籍,他感觉加西亚即将快完全康复了,很高兴,并更加西亚打了个招呼,“明天见。”
加西亚只是点头,看见他消失在门后。把那本书扔在了地上,站起来走出了书桌。外面的窗户被金边眼镜临走前关上了,他第二个月的时候尝试从这里跳下去过,就推门进来的金边眼镜发现了,像个娘娘腔地尖叫不止,让他还没有跨出腿就被一群冲进来的士兵给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所以金边眼镜保留了这个出门一定要关上锁好折扇窗户的好习惯。
加西亚看见被锁上的玻璃窗,那金边眼镜走出别墅,跟女仆打招呼的身影,他想到了金边眼镜的身材,跟尼德兰差不多,他没有尼德兰高,一米八的个子,让他消瘦的身材看起来柔弱不少。
他恨尼德兰,包括这个跟尼德兰背影有点像的金边眼镜。
加西亚回去了床上,从床下面找出了一张纸,被他藏起来的,上面是他在这囚禁的几个月里,偷偷地做测试时用笔在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写的: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
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心
唯独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
爱你那日渐衰老的满面风霜”(作者:叶芝,傅浩)
加西亚早已把这四句诗熟烂在心。
写出来不过是在提醒自己,看着自己模仿尼德兰笔迹写下来的131个字母,这4行诗,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不能忘,不能放过这首诗的主人。曾经给过诗的希望他,又将他狠狠地踩碎骨头那样地踩在了脚底。
他将这四句诗沉默无声地启动在嘴中,波塞冬语已是非常流利的他,可以把这首诗的抑扬顿挫念得非常圆润饱满。但是在空气里,依旧是无声的,只有墙上的钟发出了一帧帧走针的声音。
我不会忘记。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脸庞。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心。
我会报复于你。
唯独我爱你,包括灵魂的龌龊和面貌的美艳。
爱你那百折不屈、驰骋炼狱,而又令人难忍施虐之心的肉体。
天边夕阳挂在云层中,透出了淡红的橙光,流泻在了加西亚的这张脸中,就像是为他这张愈渐像是油画作品的脸,蒙去了一曾不真实的、让人难以再窥探清楚的灰尘。
加西亚被允许从房间出来,已经是五个月后,他显瘦,面庞更为冷峻,眼窝深陷,眼睛亮了许多。
与五个月前更不同的是,似乎性格更为冷静沉着——那只是外表。他隐藏了内心的无限思念和错以为的仇恨。他怀揣着计划出来,甚至连见到尼德兰第一句话还怎么说他都想好。
但是他出来后,并没有找到尼德兰。尼德兰去了前线。他后来才知道尼德兰主动请缨打恶仗,要求复职。上面将他派去打最艰难的战役——人称血城的尼尔斯城。
波塞冬士兵打了四年都没有攻下来,派去的军队接连地葬身在那里。之前没有派战神尼德兰去攻打,是因为尼德兰没有被分管西边。他一直在开垦和收复东面。
他气到吐血,在一起上学的时候,翻了出去,去尼尔斯找尼德兰。
等到管家伯尼急匆匆地发完了三封加急电报,而加西亚就被绑了回来。
他被扔进了关押他的房间,一个月后他被放出来后又去找尼德兰。这次他是被关了三个月。第三次被绑回来,腿被打折了。
第二次的时候,他以为他伪装已经够好了,但是在士兵人群中,尼德兰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尼德兰跟副官说了一下,下面立马有兵长将他从士兵队伍里拽出来,尼德兰连一眼都没有看他,他就被士兵按在地上,刚喊出“叶弥”就挨了一拳,嘴巴立马塞进布团。
他脸贴在地里,看见了尼德兰留给他远去的背影,以及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粗暴的带口音的话问他来自哪里,以及骂到“年纪轻轻就当叛徒”。
波塞冬人痛恨叛徒,第五军队尤为憎恨,恨不得活剥。
加西亚还在被塞住了嘴,唔唔地直骂这群饭桶,他是王子之子!他恨尼德兰,是他说自己是叛徒他们才把自己逮捕起来的。
第三次的时候,他被人按在地上,灰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站在他面前,差点被他袭击的尼德兰上将。
尼德兰的话响起在屋子里:“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加西亚死死地瞪着他,嘴巴塞住了布条,“叶弥”的叫声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唔声。
棍下来的时候,加西亚裂骨的疼,士兵将他摁在了地上,裤管里的肢体发出清脆的骨折声响。
加西亚只能看见尼德兰的背影,刚直、孤傲的就像一柄冰冷无情的军刀。
背对着加西亚的尼德兰,闭上眼,耳里充斥着惨鸣声。不一会儿,人的惨叫小下去,棍声也停住了。
尼德兰走到了那个叫也不叫的人身旁,看见他的头颅垂在了地上,没有动静。上将蹲下`身体,看见了那张有不少污渍的和血丝的脸,看见那阖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