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政治手腕, 更不会用人, 林德父子是他唯一在政治上信任和放手的人。军事他更一窍不通。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的国王,谁都比他更能胜任这个角色。
可是他不能松手这个位置。放弃了他不仅梦碎,还身首异处。
他有可能会毁了波塞冬。但是人的一生这么短暂, 还是留给想要给的人吧。
他想到这里, 看向了身侧看电影的尼德兰。
这部剧是当时新上映的, 当时还算是冷门。一开始几天里票房平平, 结果却票房大爆,成为了电影史上最经典的电影之一。
尼德兰看得挺认真的,可能宫廷的生活太过乏闷枯燥。平日自己把他压抑得不像个正常人。
所以每一回出来活动,或者去影院,或者只是坐辆轿车游首都一圈, 蒙堤看得出尼德兰心情还是愉快的。
周围是昏黑的光线,尼德兰的侧脸在电影的光投映下,显得淡淡的腴白。
蒙堤转回头去, 看向了黑白演绎着一个平静小城里的爱情故事。
他想,就这么看一辈子电影,就这么看下去,永远不到停, 也不要落幕。
……
蒙堤觉得蓝色药剂对于他非常重要, 使得尼德兰听话许多。这种听话在于他柔弱无力的时候,蒙堤亲他他不会反抗。
所以蒙堤带他出了首都。
去鲁道夫议员家中, 算做客, 也是旅游。国家就这样丢给了他的大臣们。
鲁道夫在首都有一个家, 在他自己的家乡纳维斯城也有一所寓宅。其实主要是带尼德兰散心,和增加感情。他想起了以前他和叶弥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与叶弥一起睡觉,一起在书房里看书,上下学由他接送,在同一张餐桌上进餐。
他想回到这样的日子,但是他知道需要很长的时间。天真吗,他不是。
鲁道夫他拥有着一个庄园,几幢宅楼。为迎接国王的到来,腾出了最好的宅子来。鲁道夫忠实可靠,他的家乡是国王和尼德兰度假最好地方之一。
宅子就在庄园里面,屋前屋后都是草坪。后来鲁道夫的仆人曾说,有人看见国王和尼德兰上将曾在此地为裸身翻滚过。传闻后来更是不胫而走。
尼德兰每天都处于着虚弱没有力气,但是精神还是有些的。原因是国王每天都给他注射蓝色药剂,只不过剂量少了。
叶弥在草坪上的躺椅上晒太阳,绿草如茵,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不远处,啄着地上草掉下来的种子。
有个蹒跚着步伐的小孩从草坪上爬上来,爬到了尼德兰的身上,尼德兰原本有些睡意,来了个小孩,约莫四五岁,金色的卷发,一双浅颜色的眼睛,尤为软糯。
小屁股撅着,小短腿怎么都爬不上来,发现尼德兰醒了在看他,脸上还满是婴儿肥的小孩向他努动嘴巴,“呼,呼。”
尼德兰知道波塞冬经济繁荣的城市里,家庭都是非常宠孩子的,以至于孩子长到了七八岁还不会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尼德兰知道他两声的“呼呼”是什么意思,将他捞上自己的腿上,他动作不大,却是有些吃力,小孩还是坐上了他大腿,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尼德兰,金发的小男孩抬起小脑袋,圆滚滚的浅色大眼珠盯着尼德兰看。
不时还用胖嘟嘟的手指指了指尼德兰,但是嘴里微张大,像是仆人教会他的惊讶词汇“哇”,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大人,还是别的原因。
尼德兰知道鲁道夫家中有个四五岁的小外孙,见他衣着整齐,质料不菲,猜测他就是那位小外孙吧。
摸着他金发毛绒绒的头发,小男孩在他腿上玩了一会儿,然后被摸脑袋,抬起头来看尼德兰,暖洋洋的太阳下,美人的脸总有那么吸引力,小男孩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又像是记起什么,低下头来找他刚才玩的半截肢了的小蚱蜢。
尼德兰看见那只被他玩得半死不活的蚱蜢,掉在椅子上,他捡了起来,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又抬起头来看尼德兰,那种小小年纪,又是一张婴儿的脸蛋,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尼德兰,再次低下头去松开捏住的蚱蜢,用胖胖短短的拇指和食指去一次次地拨蚱蜢。
尼德兰被他逗笑了,这脸盲的小鬼。
便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腿上。不知道是不是小金鱼转世,这位大臣的外孙,看了他五六回,每回都是看他好久,像是不认识他,第一次看见他。小脸蛋是惊讶又是惊奇地“呼呼”几声。
尼德兰向来不怎么拒绝过孩子,毕竟他曾经对还是孩子的加西亚是无限宠溺的。
加西亚看见尼德兰的时候,是快下午四点钟,他在草坪上,而不是在椅子上了,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子。
像是给他抓着草蜢,小男孩抬起头楞呼呼地看他,然后尼德兰再用草蜢去碰他的胖嘟嘟的手,逗他的时候,小孩又乐了,咧着嘴巴笑起来,非常糯甜。然后玩着尼德兰给他抓的草蜢,弄死了几只,尼德兰再去给他抓来。
加西亚冒出心尖的是不太敞快的嫉意,他连五岁的小孩的醋都要吃。
但是不知为什么,倏忽有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去,他觉得那个五岁的小孩就是当初小时候的自己。
尼德兰不厌其烦地陪自己玩玩具,还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吃饭。自己提出的要求尼德兰无一不答应实现。自己犯的多糟糕的错误尼德兰都无限容忍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四周都是田野的风吹和蟋蟀叫声。
加西亚把椅子上坐躺着的尼德兰想抱去卫生间,尼德兰摇头,“不用清洁了,我想睡了。”
蒙堤只简单地给他擦拭着,一边扬起头看尼德兰,只看见他半阖着眼睛,白色的面容在房间内昏淡的光线照泻,犹如是河面倒映的雪。不知道是不是药剂起的作用,还是时间的问题,他近来都配合他。
于是抱他到床上,替他盖上了被子。
“你喜欢今天下午的那个小孩吗?”电灯没有熄灭,只是被暗了几个度。
尼德兰有些困意,还是回答他:“鲁道夫家那个小孩?”
“下午你陪他玩了一会儿。”蒙堤安静地说道,尼德兰的腰间被他环过手去抱着他。尼德兰多是平躺的姿势,这点很像是规律的军人特点了。
“挺可爱的。”尼德兰难得地跟他说多几个字,末了,“挺像你小时候的。”
说完,空气有些沉默,这沉默是完全来源于蒙堤。
因为尼德兰平日跟他对话不多,前段时间是多讽刺他,后来因为药物作用,精神消沉下去,脾性没有起初倔硬。
蒙堤想到他曾经这么宠爱自己,把自己当做亲弟弟。自己却上了他。还要费尽周折地制造跟他过一辈子的机会。“你恨我吗,叶弥。”
尼德兰没有声音,蒙堤摸上他的手,想跟他十指相缠,尼德兰却松开了他的手。蒙堤知道了他的回答。
夜渐渐深了,尼德兰以为蒙堤睡着了,将他揽住的自己腰的手搭回去他自己身上,发现他被子没有盖好,便往他那边掖了掖,再疲倦地睡去。
蒙堤没有睡着,他发现尼德兰为他盖了被子,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后悔吗,我可以吗,来不及了。
第二天早上,蒙堤起来,他吩咐了下人把糖果融成了糖浆,用来涂在面包上。国内的人几乎是不吃糖,人体内的糖分从面包的淀粉上还有果汁和蔬果上会获得。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主动去吃,除非是小孩吃糖果。
蒙堤也是意外下知道尼德兰嗜甜。十分独特,每日为他熬制糖浆,再添加糖浆地烹饪他的食物。
尼德兰的胃口比起很早以前是好了一些,此时的他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多少体力,还是拿着面包吃,他吃相十分的斯文,甚至优雅。喝了果汁,闭眼,蒙堤在他脸上落下吻后,又睁开了眼睛醒来。
“今天我们去钓鱼。”
烈阳高照,刺目的光芒穿透了云翳,洒落在了肥沃的草坪。
河边水草丰茂,静静的河流犹如一片流动的绿野。
从一望无际的庄园吹来的风,悠悠扬扬地荡上了天边,雀鸟从西边飞下来,落在了水面上。
两个人坐在了小木凳上,手持着钓鱼竿,钓鱼竿一头细长,像是杨柳地垂落在静谧的河水里,另一头握在了那苍白的手间,尼德兰看着一端没有动静的河水,阳光沐浴在他黑色的眼睛里,有些刺目地眯着。
蒙堤另一根钓竿也是如此,像是挖到了河水底的淤泥,任风吹草动,没有一点动静。
长久的午后时光,金光像是沉默拆开的比划一点点地跳动在了看似不动的河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