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赚钱。”
被廿四唤起的那一丝共感并没有消失,但安东才不会对小坑货卖惨。
在他看来,卖惨是很拙劣的手段,尤其是由没有真情实感的人说出来,非但打动不了别人还会适得其反。这年头谁都不傻,廿四能触动他是因为廿四本身对江逸不求回报不计得失的大爱,他又没有,还逼逼个毛?
听到这么直白的答案,E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我还等着听一场催人泪下的故事呢。”
安东说:“没有故事,这就是一份活儿。”
E非常喜欢安东这种直接,当下也不兜圈子了,“好,作为回敬,我也知无不言。我想,你能找到我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及ER807目前只存放在医学院地库和辛亭岛两处。那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一种几乎可以算起死回生的药物,为什么它一直被严防死守而不投放使用呢?”
“因为它有毒。”
“对。”E拿起笔刷刷刷地写下一条长公式,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容,“以为是灵丹妙药,其实是饮鸩止渴。使用者每个月都要定时服用,但至多三年,他的肌体就再也承受不住药物的副作用,遭受反噬的结果还不如不吃。这就是ER807,曾经是多少人的希望,现在看来也是可笑。”
安东想起了1204的女人,她不使用药物时的样子,以及同样受到通道开启辐射后第一个自爆的结局。
拿过纸条塞进存储球,安东顺便取出来几个奇异果,“送你的。”
E眼睛一亮,“啊!这是爱的果果吗?”
安东离开农场时并没有要求E把追踪器取出来。今天虽然得到了公式,但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还没完。尤其是临走前E说“再来玩哟”的表情,和他小时候被团里的算命瞎子作弄时对方特有的笃定一毛一样。
小坑货在“帮忙”的背后必然另有目的,在他达到目的前,安东是安全的。在安东彻底完成这趟活儿之前,也要对小坑货顺毛捋。
杨小锋被他们留在了农场。安东在回程路上想,平行空间还真是平行,他们的锋哥是前信使团哨兵,这边的杨小锋就是前大使团哨兵。这么论起来,信使和大使岂不都两两相对?双方见面就跟照镜子一样,只不过大使团穿白,信使团一身黑。
敢情是一帮围棋子。
至于那个穿大使团制服睡在镜子里的“安东”,看他满身穿孔飙血的样子,怕是已经薨了。
所以当快递员真是英明决策!另外还得谢谢秦关,要不是春阳西里出事那天他提醒他快走,这特么被信使团抓住了八成他也成信使了吧?
如今在安东心里信使团的人就是一帮苦逼,干着高危工种,要么像锋哥那样落一身病,要么像江逸他们家那样家破人亡,连看上去混得很不错的廿四,四十出头了还单身。
都说单身久了的人容易变态,安东从地铁站穿回来后特别不乐意去找廿四回复消息,但按照签订的合同他还必须得去。试图拉上胖子和马氪,这俩孙子跑的比狗还快!
东城,某胡同的老院子。
安东如实转达了小坑货说过的话,并把公式交给了廿四。
廿四叹了口气,手指缓慢地在纸条上摩挲了片刻,掏出打火机给烧了。
“没用的,咱们这边没有原料,制造工艺也达不到。”
那你也不能烧了啊!这又不是地下工作传递情报,留着交给科研机构不好吗?你一个执行组的打手凭什么就断定……
脑子里灵光一闪,安东忽然明白了。廿四肯定是早就拿到过公式,也了解ER807的药性,更明白想闯入存放药物的两个地方根本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在逃避!
“江逸还不知道ER807有副作用吧,你不敢告诉他他已经没有了痊愈的希望。”
廿四儒雅的气质中浮起一层杀气,声音却是缓慢而平静的,“每个人都有弱点,我的弱点不多,被你说中了一个。”
安东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仿佛脑袋上悬了把利剑,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要往下扎,“每个人也都有爱好,我的爱好就一个,赚钱。”
放心,小爷最不爱多管闲事,你给钱,我干活儿。
这回安东要一吨玫瑰香葡萄,还要了半吨安格斯牛肉,雪花的。
廿四依然大方,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但在他们走出西厢房时,安东第一次看清了江逸的脸。
他坐在轮椅里直盯盯地看着安东,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上到回廊里的。
“小逸!”
“给我药。”不理会廿四的焦急,江逸的声音是粗哑的,仿佛被炭刮过喉咙,“我不怕副作用,只要能让我站起来。”
他的脊椎受过重创,像这样抬起头对他来讲非常痛苦,脖子就像筛糠似的颤抖,但他依然倔犟地昂着头,凶猛而绝望的眼神让安东想起他驯过的虎。
他答应他:“好,我给你找药。”
廿四眼底闪过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