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衣告诉他,沈予出了车祸,已经不治身亡。
他怎么可能相信?
于是他夺门而出开车去了医院。魏衣在太平间门口等他,来不及劝慰他节哀,他就疯了一样冲进去掀开沈予身上的白布,把那个面色尚红润的人抱在怀里。
他并没有哭,而是把沈予抱回了家——他看到他静静躺着的一瞬间就决定了,要带他回家。
他告诉褚安:“那天沈予出了车祸,很晚我才接到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沈予,一个死字卡在喉咙,无论如何都讲不出。
褚安摇摇头,说:“不对...不对江亦行,你再好好想想,那天你是怎么得知沈予死讯的?”
江亦行好像也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说不上来。他脑子一片混沌,揉了揉眉心道:“那天我——我很晚接到通知,是魏衣给我打的电话...”
褚安:“你确定是魏衣给你打了电话?”
“到医院的时候魏衣说一开始警察联系不上我,他们联系不上家属只能先把沈予带回医院安置在太平间。”
褚安抿了抿唇,又问:“然后呢?”
江亦行在千头万绪中努力地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事实上更像是在机械地陈述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模糊的画面,“然后我办理完手续,把沈予带走了。”
褚安:“再然后?”
江亦行脑海里混乱的记忆破碎到这里似乎又回归正常,重新拼凑出更加清晰的画面。他如梦初醒,淡淡笑着伸手在沈予额头轻抚,沉默片刻后冷静地说:“然后我给他办了葬礼,只有我一个人参与的葬礼。”
褚安:“沈予葬在哪里?”
江亦行被问得烦了,也被问得不安,他于是说:“褚安,我和阎王说得很清楚了,接下来的时间不希望你们地府来干扰我们,今天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不想知道,而且——”江亦行把沈予手腕上的铃铛取下来,扔回给褚安,“沈予不用再见你了。”
铃铛落在褚安手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随手把铃铛在手里化成灰烬,而后完全消失在空气里,缓缓道:“沈予执拗,企图用梦回灯改变现实,却导致了你记忆的错乱。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事发生了变化,你知不知你那样的交换根本是行不通的?这一世你们缘分已尽,来世还可以再续前缘,何必——”
“我不信来世,我只要沈予。”
江亦行打断他,把沈予横抱起来轻轻安置在另一边沙发,迷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褚安长叹一口气,挥手化出入口,说:“我可以不来打扰你们,但是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今生今世明明那么短暂,为什么江亦行就沉溺至此,是爱到疯了吧,疯到为了和沈予相守多一天就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自我,不要明天不要未来,他连命都不要。
而这场交易他知道的事实比江亦行多得多了,所以他才极力劝阻他和沈予。阎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江亦行的是一旦江亦行二十九岁阳寿尽时沈予顺利轮回,他就要因为这场交易进入无轮境,从此之后他和沈予的缘分就算断了,再也没有来世。
他是自己生生掐断了和沈予生生世世的羁绊。
褚安不知道是不是该说阎王自私,亦或者阎王只是觉得他们太苦,自作主张的想为他们纠缠不清的命运画下一个句号,一个不算圆满却是最稳妥的句号。
他想了想还是趁着入口消失前从缝隙里轻飘飘地抛出来一张泛黄的纸张。那草草写下几行字的纸张落在地板上,转瞬间就不见了。
江亦行态度强硬可以付出惨痛代价只为了和沈予一道,而现在沈予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江亦行因为自己变得痛苦不堪最后那样惨烈的彻底消失。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予醒来后看到纸条能立刻和他联系,也希望一切不会太晚。
褚安走后,江亦行安顿好沈予又去厨房做好饭,一桌饭菜摆放在餐桌上静静地等着沈予醒过来。
他一点都不担心沈予不会醒来,因为一切的准备他都做好——就连褚安所说的未知的变化,他都已经知道了。
夜幕完全降临沈予才疲惫的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正对上江亦行温和的笑。
他忘了最后有没有说完那句话,也不知道江亦行是不是真的听了那句话所以后来并没有去找阎王做交易。
他试探着问:“我怎么在这里?”
江亦行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抱了抱他,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睡着了,一直没叫你,饭做好了,来吃吧。”
沈予哦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又猛地想起褚安和梦回灯。他朝四周看了看,又卷起自己的袖子,发现手腕上的铃铛又不见了,以为是江亦行又把它拿走,于是问到:“我的铃铛呢?褚安呢?”
江亦行手上的动作一顿,飞快的思索着。
他假装一愣,反问:“什么铃铛?褚安是谁?”把沈予的衣袖放下来他又说:“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话沈予内心狂喜——难道他真的改变了现实,江亦行真的没有去找阎王做交易吗?
“没什么!我问你,我——我是怎么死的?”
江亦行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为什么眼神中都是欢喜和雀跃,他脸一黑,冷冷说:“你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