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你想杀我。”
苏锦绣久久没有回话,穆令羽金晃晃的折扇再次打开,微微的凉风拂过苏锦绣的面庞,竟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用的是笃定的语气,眼神灼灼,看着苏锦绣。
这折扇纯金制成,却又不是那么笨重,用了镂空的叶子图案。就算整把扇子都用纯金制成,苏锦绣也没有觉得丝毫的俗气。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穆令羽爱财,可是却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丝毫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魅力。
午后的阳光淡淡,透过轻纱薄缦,打在这金色的扇面上,苏锦绣不由得想起了沙漠里的花,从干涸的沙土中长出,曼丽妖娆,却也生来就带着绝望。
许久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她又重新抬起了头,脸上再次覆上一层疏离的面具。
见此,穆令羽的眸色暗了暗,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却什么都没有说。
“之前现在不会,谁都不会想要跟你成为敌人。”
这是真话,在这片大陆上,这是很多人的心里话。
也仅仅是真话而已,带着客套疏离,就好像两个互取利益的人之间无关紧要的寒暄客套。
“杜洪街到了,下去吧。”
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穆令羽闭上双眼,喜怒不辨地说道。
苏锦绣忽然觉得或许穆令羽从头到尾都知道她的心思,虽然当初她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带她到漠北来。
只为了她的眼睛么?这个显然她是不信的,一个占据高位的人,必然是踏过了荆棘,趟过地狱之海。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要丢掉性命,他又怎么会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一双鞋眼睛,自然不能跟他辛辛苦苦得到的比,可是至今她却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什么意图。甚至那双天生带着魅惑的眼睛,她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杂质,这是她至今为止不清楚的一点。
提起自己的裙角,苏锦绣向地面伸出了脚,转头瞥见穆令羽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脸,顿了顿可还是毫无犹豫地踏了下去。
她没有发现,在她踏下地面的那一瞬间,穆令羽的手紧了紧。
帘子终究被下人恭恭敬敬地放下了,好像至此被隔成了两个世界,她的世界,他的世界,他们互不干扰,也再不能交涉。
心口倏然一痛,他皱了皱眉头,转瞬又恢复了平常。
一双眼睛罢了,至少把她放回去自己不会太孤单不是么?凌宣死了,他忽然也无所适从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对手忽然死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这让他这么多年为了绞尽脑汁就是为了打败他的信念轰然倒塌。
苏锦绣是个聪明的人,甚至她有男人没有的细心,更有比平常人更加坚韧的心。所以他想,用她来代替凌宣成为自己的对手,没准也很有趣。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他的金扇再次轻摇,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挥,然后马车便调头离开了。
已经进入店铺的苏锦绣自然没有察觉,此刻她的心里再想不了别的东西。
追风他们应当是收到了她的消息了,从她一进门看到门口屋檐下红灯笼上的宫廷仕女图就知道了。
平常人不会去那么仔细地主子灯笼上面的图案,那个仕女图画的正是陈国宫中的仕女,相貌服饰,无一不差。
这是他一时兴起想出来的,没想到今日竟成了救她命的关键。
掌柜的一见她二话不说,只是一言不发地领她到后院,然后让下人站在门口望风。
屋子里,熟悉的面孔早就候着了。
梧桐一直不敢轻易相信,怕等待自己的会是更大的失望。可是从苏锦绣走进门口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的从心底里沸腾激动起来。
主子,你看到了么,世子妃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苏锦绣甚至没有亲手推开门,那几个人就已经将门打开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四个人齐齐地跪了一地,明明都是刀剑上舔血的人物,此刻却都红了眼眶。
“世子妃!”
苏锦绣的眼眶也有些热,经过这异国一月,才越发体会到彼此的珍贵,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成了她很重要的亲人。
“起来吧。”
苏锦绣眨了眨眼睛这才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就哭出来。
三人应声而起,可是除了一个人低着头闷声不吭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惊月,起来吧。”苏锦绣有一些无奈,只能再重申一遍。
可是惊月就是死活不起来,“世子妃,让属下跪着赎罪吧。是属下保护不利,才让世子妃陷入险境。”
“这不是你的错,惊月,况且我毫发无损,我很好。”
苏锦绣的肚子已经快要五个月,穿着宽大的衣服还好,倘若稍微紧一些都能看的很明显,不过比起别人四个多月的时候还是小了一些。
她弯下腰,已经有一些费力,双手扶起惊月的手,“惊月,你要赎罪,也不该跪着。”
“世子妃……”
“本妃的身边不要哭哭啼啼的人,相公志在天下,在他回来之前至少我要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守住,往后的日子只会比那次更加凶险,倘若你只是遇到这么一个小挫折就如此一蹶不振,那本妃不要你也罢。”
见她一直不肯起来,苏锦绣只能狠下心来,语气有些重地说道。
其余几人的面色都有些动容,他们几个确实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想想竟还不如世子妃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坚韧。
惊月眼眶红红,这才起来,悲伤之情退却不少,剩下的是满满的坚定,她发誓,从此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世子妃!
“世子妃,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追风首先开口问道,对于世子妃,他们已经是无条件的信任,就如同主子一般。
苏锦绣沉吟,说道:“你去看看楼下国师府的马车可还在?”
穆令羽?追风他们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口,却见楼下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