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现在的工地到我的老家,不过是三百公里的路程。我们一般都会坐长途巴士回家,最多五个小时的时间。
我不知道杜豁子为什么要这么急,而且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给我。现在是下午的三点半,如果赶快一点的话,还能赶上去我们老家的末班车,但是回到家就会是半夜的时分。
“你到底走不走?耽误了文秀报名,我削死你小子!”
杜豁子的神态很反常,似乎真的准备动手赶我。我赶紧说道:“我走还不行吗,杜哥。你放心,我绝对耽误不了文秀。”
杜豁子这才神态缓和了下来,接着便是帮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急着催我赶快走,说什么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我也没什么可带的,反正用不了几天还得回来,所以只是在背包里面装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我的洗漱用品。刚装完东西,杜豁子就急着推我出去。
我刚走出门口,却听到身后杜豁子又喊了一声:“马云鹏!”
我回头看向了杜豁子,他似乎是要往我跟前凑过来,但是只有上身动了动,脚却没有动地方。他的眼神给我一种很纠结矛盾的感觉,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样。
“怎么杜哥,还有事吗?”
“没事,赶紧走吧,别忘了你说的话,照顾好文秀。”
“嗯。”
我点了点头,对着杜豁子笑了笑,转身走下了楼梯。这一下楼梯,我才发现我的脚步有些虚浮,而且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就像是大病初愈一样,虚弱的厉害。
难道是中邪的后遗症?回一趟老家也好,正好休息几天,不然的话干起活来也是麻烦。
因为走快了头晕,所以我走的并不急。在小区的门口,又一次见到了看门的老大爷。
“老大爷又在外面呆着呢?”
老爷子听到说话之后把头扭了过来,但是看到我的那一刻却是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小伙子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有病了可不能耽误,赶紧去医院吧!”
我楞了一下,脸色不好也没有这么夸张吧?不过我不愿和一个老人家计较什么,一边走一边说:“我是打算休息几天。”
我没有回头,却隐约听到了老大爷的一声叹息:“造孽呀!”
我的脚步本来就有点虚浮,听到他的话险些没有扭到我的脚。我不就是脸色不好吗,至于和造孽这么严重的东西扯到一起?
小区出门之后左拐就是一条马路,我是舍不得坐出租车的,虽然方便,但是到长途汽车站的话却需要四十几块钱。所以我还是决定挤公交,反正末班车是五点半,我还有点时间,两块钱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个时间段的公交车还算是清闲,有很多的空座。我喜欢靠窗的位置,所以便坐到了倒数第四排的位置上。
我的后面是一名少妇带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儿,我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个小女孩在盯着我看。因为我知道小孩子对很多事情都会感到好奇,所以并没有在意。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刚坐在座位上,身后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孩儿哭闹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我刚才看到,那个小女孩最多也就是五岁的模样,正是胡乱哭闹的时候,所以连头也没有回,反正她妈妈时一定会哄她的。
但是接下来小女孩的一句话却让我终于不能继续淡定下去了。
“妈妈,我不要这位叔叔坐在我们前面,我害怕!”
我很郁闷,我虽然帅不过那些电视明星,但也自信没有长着一张少儿不宜的恐怖面容,至少比杜豁子要强吧?就连杜豁子都没有吓哭过小孩儿,我居然把一个小女孩儿吓哭了,这让我一脸无语,故意板着一张脸,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
我不看不要紧,我刚回过头小女孩儿的哭声就更大了起来,本来是被她妈妈抱在怀里的,这个时候居然强烈的挣扎了起来。
“走开,你走开,不要坐在我们前面。”
那名少妇看了我一眼,居然愣住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赔了一个笑脸说道:“对不起啊,童言无忌。小萌,还不跟叔叔道歉,不许这么说别人知道吗?妈妈不是教过你吗?”
小女孩儿的哭声更大了起来,甚至试图撑开少妇的手臂,我这时候才终于确认,这个小女孩儿不像是讨厌我,更像是在害怕我。
这更让我感到疑惑不解,我又没有吓唬她,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她平白无故的怕我做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刚才看了她一眼,可这样的话这个小女孩儿也太娇气了吧?
本着充满爱心的原则,我用我认为的很自然的方式对着小女孩笑了一下。但我没有想到,小女孩儿这一次不仅哭的泣不成声,更是一下子从少妇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因为公交车已经开始行驶起来,所以小女孩一下子就倒在了车厢的地面上,哭得更狠了。
少妇赶紧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而这边的动静已经把整个一车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尤其让我尴尬的是,所有人的焦点并不是小女孩儿,而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招谁惹谁了!但所谓是众怒难犯。虽然没有人开口说话,我还是乖乖的站起身来,走向了车厢的最后一排。
我还没有坐下的时候,就听到刚才那个少妇轻轻的问小女孩儿:“小萌,不哭了,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怕刚才那位叔叔?”
我也很好奇,所以聚精会神的听着。小女孩仍然在抽泣,但是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不在她眼前的缘故,所以哭闹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来。
“刚才那个人的脸好像一个鬼,而且我看到他身上有影子晃来晃去。”
小女孩儿的声音很小,但是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她,所以听得很清楚。小女孩说完之后,我看到那个少妇皱着眉朝我望了一眼。
但是和我的目光相遇之后,少妇却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转回了头去。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小女孩也终于不再哭闹,但我的一颗心却是再也无法平静得下来!
因为我听家乡的老人说过,小孩子的眼睛很干净,是能够看到一些脏东西的,难道我的身上还跟着某种东西?
但也或许是中过邪之后都会有的异常,我心乱如麻,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让我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我稀里糊涂的坐在车上,又稀里糊涂的到了长途客运站附近。我一般很少进车站,主要是因为麻烦。
不仅是我,很多老家人都这样,选择在长途客运站右拐的街口等车。而大部分的司机都知道我们的这个习惯,所以都会在街口停下来让我们上去。
我走到了街口,除了我之外一片冷清,应该是因为末班车的缘故,很多人如果不是急事的话很少选择这一趟车。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十五。末班车是五点半准时从车站出发,到我这里大概是五点三十五左右,所以我还得继续等待二十分钟。
人一静下来就容易想东西,我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蹲在了地上。想起了出门之前杜豁子对我说的那些古怪的话。
行为反常是一方面,我总是感觉杜豁子有种交代后事的意思在里面。我只是这么一想,就让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个家伙该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事情瞒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