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绍一过来人,那种痕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不管杨斯然是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年轻演员,方绍一该照顾的时候也会照顾,这腿让镜头一拍所有人就都看见了,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是很拿不上台面的事,一点遮羞布都没给留。他当时皱了皱眉,回头对周围工作人员说:“等一下。”
他和原野只说腿青了,没说怎么个青法。原野最烦的就是圈里这些肮脏的交易,方绍一就不可能和他说得太清楚。
这事儿吉小涛也挺纳闷的,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耿靳维是很不屑让艺人卖肉换资源的,也从来不会给他们这种暗示,他们这儿在圈里口碑是很不错的,耿靳维有手段,但是不坑人,而且签在方绍一的工作室底下就不会缺资源。蒋导本人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他的那套班子就也不敢太撒野。
所以除非是杨斯然自愿的,不然没人能真把他怎么样。
原野说了不在意这个,也真不怎么在意。他来之前杨斯然就和方绍一上过新闻,但是原野对他一直挺客气,说话的时候也叫声“小弟”。一把年纪了干不出来和小年轻吃飞醋的事儿,也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了。
他早上有时候不起来那么早,吃完东西都上午了再溜溜达达去片场。有方绍一戏的时候原野就搬着小板凳坐旁边看,没他的戏原野就到处瞎溜达。
手机上老图发消息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茶楼新来了批好茶,叫他过去尝尝。
原野说:不知道过年放不放假,放假我就回,不放假就跟剧组眯着了。
老图又发来一条:小妹儿让我给你加个油,祝你早日追成。
原野边低头边笑着回他:那帮我谢谢小妹儿吧。
走路还这么低头看手机,没当心撞上个人,原野迅速往旁边一闪,头都不回地说了句“抱歉”。对方是个剧组的小工,看见是他,也赶紧道歉:“对不起原野老师。”
原野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儿”。
到了片场习惯性去找方绍一,找着了发现他脸色有点难看,正闭着眼在休息,身上盖了个薄毯子。原野过去小声问吉小涛:“怎么了?”
吉小涛说:“不太舒服,昨晚那屋墙上新刷的漆,味儿太大,拍了一上午。”
原野皱了皱眉,问:“为什么刷漆?”
“昨晚导演他们一研究,说拍下来看那颜色看着太亮了,熬夜赶着调的漆。”吉小涛也烦,方绍一不太能扛住特别刺激的气味,闻了头疼。他们这几天要拍的都是小镇里的裁缝铺子,演员拍完就得走。这味儿还得闻好几天,原野低头看了看方绍一,他估计睡着了,身上毯子滑掉了也没见他动。
原野一边伸手扯了一下毯子一边和吉小涛说话:“清凉油带了吗?”
“带了,”吉小涛从兜里掏出来给他,“我刚要给他弄弄他没让。”
原野接过来,沾了一点在两个食指上,然后稍微弯下身,按着方绍一的太阳穴轻轻地揉。
方绍一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原野小声跟他说:“给你揉揉,睡吧。”
这么揉着的确能缓解不少,方绍一闭上眼接着睡了。吉小涛去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原野坐,原野摇了摇头,没坐,坐了够不着。
方绍一一直不怎么能闻特殊味道,这原野知道,有时候刺激味儿闻多了他得缓好几天。每次看他难受原野都会有股冲动,想让他别拍戏了。
他从小开始拍戏,今年都三十六了。他工作起来太拼了,这几年还好些,从前接了不少打戏,哪部拍下来都得受点伤。那时候原野就经常觉得心里堵,很不想让他继续干这个。到了现在反倒看开了,年纪到了就能看明白很多事情。人都有自己坚守和热爱的东西,得到的多也自然要付出相应多的代价。
午饭方绍一都没吃,没有胃口。脑袋里昏昏沉沉,感觉头要炸了。原野就一直揣着清凉油,方绍一下了戏他就马上给他沾点揉揉。吉小涛偷着给他俩拍了照片,发给简叙助理东临,偷着嘚瑟了一把:我家这俩天天恩恩爱爱还不复婚,不知道玩儿的哪出。
东临给他发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表情包,之后问:绍一哥怎么了?看着不舒服呀。
吉小涛:啊,没事,让油漆熏着了。
东临:呀,严不严重呀。
吉小涛:你再呀我就拉黑你。
东临又甩了两个表情包,之后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行了我不发了。
吉小涛现在就好比马上要嫁闺女的妈,浑身每个细胞都藏不住内心想要炫耀的劲儿,和东临说:其实我哥吧,要平时熏着了虽然难受但不至于黛玉附体,哎这不是野哥在呢么,小病小疼的真矫情。有人管了就是不一样哈。
东临可能不知道回什么了,回了一大串“哈”之后又开始甩表情包。
晚上原野让吉小涛订了两份粥和小菜,就在方绍一房间里吃。吉小涛眼力见儿足足的,订完就走了,回自己屋里边看电视边吃肉。那屋里方黛玉还是没胃口,估计等会儿还不定得怎么哄着能吃两口,助理这个时候就别在一边看了。
那屋里原野开了粥碗,回头叫方绍一:“来一哥,吃粥。”
方绍一皱着眉,低声说:“不吃,头疼。”
“那怎么着能不疼啊?”原野笑着问了句。
方绍一看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清凉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