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出门前, 丈夫还再三叮嘱,让她千万不要得罪崔女君,无论崔女君提什么要求,她都必须答应, 姚家不缺钱。这还没结亲就一脸奉承巴结的模样,让孟氏非常糟心,内心十分想猛揍这糟老头子一顿。可孟氏心里再不满,见了崔氏还要小心奉承,就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崔氏,回头女儿嫁过去受苦。此时见崔氏满脸笑容,孟女君心中微定,莫非崔氏很喜欢这门亲事?孟女君暗忖道,王大郎只是庶子,娶不娶高门女对她都无碍,送个儿子出来,就能得到大笔钱财,换她也乐意。
“崔女君。”孟氏先客气的朝崔氏见礼。
“孟女君。”崔氏虽是庶女,可到底是世家出生,即使她在家里是放养长大的,但自幼耳濡目染的看着家中女性长辈为人处事,她骨子里的东西没学到,但仪态举止也学了七八成。平时她在王家一群世家贵妇中不显,可跟孟氏相比,崔氏的言行举止却要从容许多,这就是世家的底蕴。
孟氏目光落在崔氏身后的几个女孩子身上,她第一眼就瞧见了王珞,毕竟这孩子太出挑了,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当真应了书上那句“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孟氏对王珞笑道:“这位是三姑娘吧?长得可真好,崔女君好福气,我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简直就是小仙女下凡。”她目光又落在被王珞牵在手中的王小四说:“令郎也是粉妆玉琢,我要是有这么一对金童玉女,让我折寿十年我也愿意。”
孟氏一番话夸在了崔氏心坎上,儿子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她笑眯眯的说:“您过奖了,我家两个孩子年纪还小,还有的我操心。倒是您儿女都大了,儿子已经能支撑家业,女儿也教养的这么大方稳重,我家姑娘儿子现在都还只会找我撒娇。”姚姑娘上头有两位兄长,都已成家立业,孟氏早抱上孙子了。
事实证明,只要有好处,崔氏还是能说让人开心的话的,孟氏听了崔氏的话,笑得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姚翰林跟王朗差不多年纪,孟氏比崔氏大了七八岁,但看着就像差了一辈人,孟氏鬓角连白发都有了,身体发福,看着就跟普通的老年妇女没什么不同。
崔氏看看孟氏,再瞅了女儿一眼,这丫头总说吃太多要变胖,一胖毁十美,这孟氏就是一胖毁十美的典型吧?崔氏暗暗打了一哆嗦,下定决心,今晚晚饭要跟着女儿一起吃,她可不要变成孟氏这样。她要等着阿石长大,跟她成为一对姐妹!
王珞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姚姑娘,她跟孟女君容貌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脸福气的圆脸,眉目柔和,一看就是个好脾气姑娘,她心头微松,即使她不准备让大郎住在家里,可大郎终归是王家的孩子,姚氏总要又跟阿娘朝夕相处的机会,好脾气的姑娘总比暴脾气好,她真不想家里天天有人干仗。
王珞打量姚姑娘的同时,姚姑娘也在打量王珞,女子出嫁,夫婿重要,但阿家和小姑同样重要,尤其是阿家亲生的小姑更是得罪不起,她咋见王珞容貌如此出众,还有些担心她不好相处,但渐渐的发现她跟几个庶女都能相处和睦,对调皮幼弟也十分有耐心,她心中一定,小姑好相处,她日子就好过了三成,现在只需要好好侍奉阿家即可。
在父亲回家说起王家亲事后,姚姑娘就不指望自己婚后能有舒服日子,她这寒门女嫁入高门大户是肯定要受委屈的,但为了娘家,她也必须忍……“您说要给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孟氏震惊之极的声音响起,声音因她过分惊讶而显得有几分尖锐,让因想着自己心思而出神姚姑娘不由自主的侧目望去,阿娘这是怎么了?
崔氏点头说:“家里地方实在太小,大郎马上又要去国子监读书,我想不如给他在国子监附近租个房子,也免得他来回奔波。”
在姚姑娘失神的时,崔氏跟孟氏早聊开了,两人谈话很愉快,孟氏自觉姚家门第低微,生怕女儿嫁入王家受磨搓,也不敢端着架,开门见山的对崔氏说,聘礼只要按照成国公府份额走就是,姚家不会贪女儿的聘礼,公府给多少聘礼,他们都会如数带回,同时女儿也有丰厚的陪嫁。女儿的嫁妆不是重点,重点是孟家还会给女儿一笔压箱底的财物,这笔财物是不写在嫁妆单子上的。
这话听得崔氏一愣一愣的,心想你给我说,你给女儿压箱底的陪嫁告诉我做什么?这是在讥讽我当初是光着身子进入成国公府邸的?
王珞见阿娘一脸懵,猜她可能误会了,借着长袖阻挡,轻轻捏了捏崔氏的手,崔氏瞄了女儿一眼,见女儿松开捏着自己的手,端起茶盏,隔着衣袖对她摇摇手,崔氏立刻领悟女儿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拒绝,她想了想说:“我们当父母的,最大的指望就是孩子日子过得好,钱财都是次要的。我们两人脾气相投,能当遇上又当了亲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也不怕家丑外扬,我们公府规矩严格,子女无私产,孩子们聘礼嫁妆都是走公中的,大郎他——”
崔氏看了孟氏一眼,用眼神告诉孟氏,大郎是庶子,孟氏会意点头,崔氏继续道:“故他聘礼也不多,女孩子嫁妆也只要按照惯例走即可。”崔氏才不会跟孟氏要嫁妆,跟姚家商议要嫁妆数量的是自己,但姚氏陪嫁过来的嫁妆,自己一分钱都拿不到,反而全便宜了沈夫人和王琼,她又不傻?干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崔氏笑了笑说:“我跟他父亲都商量好了,等孩子成亲了,就给大郎在外面租间房子,让两个孩子在外面住——”
崔氏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孟氏打断了,她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崔氏说的是真心话,她试探地说:“可这样不好吧?哪有新媳妇入门不伺候姑舅的?”
崔氏摆手道:“我好手好脚,哪需要媳妇伺候!”她巴不得姚氏早点离开,姚氏给的嫁妆再多,也没有她铺子收益多,她铺子每月都有固定收益,姚氏能每月固定给她钱吗?与其留着她在家里碍眼,让她知道自己的家底,还不如早点离开。不过孟氏既然这么大方,崔氏也乐得打蛇上棍:“就是我们家孩子多,几个孩子都在上学,我们手头也不宽松,给大郎租的屋子——”
“大郎的屋子我们来负责!就当是我家闺女的嫁妆,以后就让他们小两口住!”孟氏爽快的说,她不缺钱,就担心女儿受委屈,只要崔氏肯善待女儿,孟氏给多少钱都愿意。现在崔氏都愿意让小夫妻搬出去住,她哪里需要王家来出钱买房子?孟氏是个精明人,听崔氏说他们只要孩子将来日子好过,别的都不需要,孟氏立刻把给女儿“压箱底”的钱全部改成女儿嫁妆。
其实姚家给女儿“压箱底”的钱,根本不是女儿补贴用的,而是给王家的钱。世家子为何愿意娶寒门女?还不是看上了寒门的钱?所以寒门嫁女不止嫁妆丰厚,给婆家的钱也丰厚,孟氏不止一次的听说有某个寒门把女儿嫁入世家,不止陪嫁了大量嫁妆,甚至还给婆家置办了一套大别院等等,相较之下王家这等做派是何等的清贵,真不愧是传承千年的琅琊王氏!
姚姑娘都感动的差点哭了,她这是前世做了多少好事,才遇到了这样讲理的婆家!莫说是世家大族,就是她下嫁都不可能遇到这么好的婆家。难怪大家削尖脑袋都想往高门大户里嫁,这高门大户的贵夫人果然讲理!
崔氏见姚家愿意负责大郎的房子,心中十分开心,阿石说的没错,就应该这样把大郎嫁出去!以后他的前程生活就归姚家管了,跟她们无关!
王珞心里默默的给阿娘竖起大拇指,阿娘今天绝对是超常发挥!
两亲家商议完毕,剩下时间就归孩子们了,姚姑娘作为最大的孩子,带着几个小的出门赏梅。所谓赏梅就是相看,这时大郎、二郎已经在长平观的梅林中等着他们了,他今天跟二弟一大早就去了国子监,定下监生身份后,两人彻底放下提着的心,匆匆来长平观相看姚氏。
王家的孩子除了王琼长相都好,大郎也不例外,姚姑娘第一眼看到大郎脸就红了,她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如此俊美。大郎性子憨厚,看到自己未来的妻子脸也红了,他对妻子最大的要求就是脾气好,脾气不好,这家里怕是要翻天,因此在第一眼见到姚姑娘,他就很喜欢,这姑娘看起来脾气就很好。
王珞和二娘两人互视一眼,两人很识趣的带着弟妹离开梅林,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时,正巧迎面碰上另一行人。王珞侧身避开,却听眉绿低低的叫了一声,王珞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绿示意王珞往前看,王珞顺势望去,只见对面人群中站着一名身量高大的黑衣男子,男子相貌英挺、气韵冷峻,在一群人格外显眼。王珞怔了怔,这不是孟郎君吗?
第40章 大郎亲事(下)
王珞在梅林时,孟继宗就注意到王珞了, 他早知道了姚家表妹即将嫁给王家长子, 他心里甚至隐约有些窃喜, 只是这份窃喜在他压在心里,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当王珞目光望来时, 他唇角不自觉的浮现一丝笑意, 对王珞微微颔首。
王珞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心中暗暗纳罕, 她跟这位郎君最近还挺有缘分,短短几天之内见了好几次。王小四早忘了孟继宗,他拉着王珞的手, 指着院子里一片雪地说:“阿姊,鸟——”
王珞稳稳的站着:“嗯,鸟。”
“鸟!鸟!”王小四眼见小鸟要飞了,急得不行,卯足劲要拉王珞去抓小鸟。可他哪里拉得动王珞?反而憋红了小脸, 他小嘴一撇, 仰着小脑袋张嘴就要哭, 王珞笑容可掬道:“你今天敢哭一声,以后一个月的牛奶小方都没了。”
这代价太大,王小四吓得都忘了哭,“不要!”他上一次牛奶小方都没有吃到,无论自己怎么打滚哭闹, 姐姐都不肯再做,还给自己换了一件麻衣,让他尽情在地上滚,还指挥他去有灰的地方滚,也省得让丫鬟擦地了。这等亲姐做派让崔氏都不敢给儿子求情,只能睁眼闭眼的让女儿教训儿子,她可不想女儿断了自己的牛奶小方。
王珞弯腰抱起小四柔声说:“现在天气冷,小鸟都找不到吃食,观里的女冠怕它们肚子饿,才撒了食物让它们过来吃,你过去打扰它们,它们就会吃不饱,你要不要饿肚子?”
王小四摇摇头,“不要!”
王珞说:“所以我们也不能让小鸟饿肚子。”
王小四巴眨着大眼,委屈的说:“那等它们吃完,我能不能找它们玩?”
“等它们吃完就该回家了,不然天色就晚了,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它们就好。”王珞怎么会让王小四去抓鸟,他抓得住吗?“要是别人看你可爱,等你吃完饭,把你抓回去,你乐意?”
王小四斩钉截铁的说:“乐意。”
王珞心里嗤笑一声,把阿弟往地上一放,“那你快跟小鸟回它们家吧。”
王小四连忙双手双脚并有,死死缠着王珞,同时还不忘干嚎着:“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跟小鸟回家!哇——”
要是换了家里,王珞才不理他,但在外面总不好让他一直嚎,她又再次抱起他,“那你还要抓小鸟吗?”
“不要。”王小四委屈巴巴的说:“阿姊亲亲。”阿姊最近都不亲他了。
王珞:“……”外面这么多人,她怎么亲他?她只能轻拍他的背,“乖,我们回去喝奶奶。”
王小四干脆整个小脑袋都趴在王珞肩膀上,他滴溜溜的大眼正对上目不转睛看着他们的孟继宗,他眨了眨眼睛,孟继宗有些狼狈的想移开视线,但王小四马上对他露出蠢萌的笑容,“大哥哥。”他被崔氏、王珞娇惯的不行,但礼仪方面王小四学的很好,见人就叫,这一点很讨人喜欢。
孟继宗微微一笑:“小四郎。”他暗忖这位小女郎可真会教孩子,他突然想到自己家中的儿子,也跟王家小四郎差不多年纪,却连话都说不全,见人就躲,自己公事繁忙,也没时间教导他……
王小四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位陌生大哥哥居然知道自己是谁?
小孩子表情太明显,孟继宗又想笑了,但勉强忍住。
“大郎,你认识这位小郎君?”一直被孟继宗搀扶着的中年妇女开口问,这名妇人面容愁苦,脸上印满了生活沧桑,看着年纪似乎比孟女君还老,但王珞猜这名妇人年纪最多不过三十。王珞示意随从避开两人,让两人离开。
孟继宗沉声说:“长姐这位成国公府的小四郎。”
妇人轻轻的“啊”了一声,面上闪过了然,她想上前给王珞行礼,但看到恍若天人的王珞,和各有风格的王家姐妹,她又自惭形秽的止步,满脸尴尬。
王珞心中暗奇,孟继宗知道她跟小四的身份不奇怪,为何这位妇人也知道她们的身份?她分明不认识她们。王珞放下四郎,微笑的对妇人行福礼:“娘子安。”
“小娘子安。”妇人七手八脚的给王珞还礼。
王珞柔声道:“恕儿眼拙,不知娘子是哪家亲眷来此?失礼之处,还望娘子见谅。”
妇人正想说话,却听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阿姊。”
这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让王珞、二娘、四娘面露异色,连小四也仰着小脑袋奇怪的看着来人,这不是长姐吗?她叫谁阿姊?
王琼被沈夫人拘束了大半个月,好容易才找到了机会出门,她是精心打扮后出门的,一身崭新的水红锦缎袄裙,外面披着雪白的貂裘斗篷,款款走来时咋看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可是当她看到王珞、二娘、四娘时脸色微变,无他,因为王珞今天把姐妹们打扮的都很出挑,二娘、四娘容貌本就出挑,又正是青春可人的年纪,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三姐妹并排站在一起时,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长姐。”二娘、王珞、四娘同时给王琼行礼,姐妹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优雅无比,王琼慌乱的回礼,她脱口而出:“你们怎么回来这里?”她语气有些冲,似乎在逼问三人。
二娘、四娘眉头微蹙,二娘上前柔声道:“长姐忘了吗?今日我们随母亲来长平观进香。”姚家和王家的亲事没有彻底定下,大家也不好大肆宣扬。
王琼心中冷笑,进香?崔氏什么时候会来长平观这种小地方进香了?她面露戒备的看着王珞,她莫非也跟自己一样,有了前世记忆,知道孟郎君是未来的圣人?特地来见圣人的?
王珞:“……”她觉得王琼又犯病了,大郎怎么说也是疼爱她多年的兄长,他相看未婚妻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二娘、四娘也一脸莫名,王琼不知道大兄今日来相看未婚妻,那么她来长平观做什么?两人目光在孟继宗和王琼之间游移,难道长姐是来私会这位郎君的?两人惊疑不定,长姐不准备嫁给崔家大表哥了吗?
“阿宝,她们是你阿妹?”妇人讶然问,“你也是成国公府的贵女?”
王琼抿了抿嘴:“她们是我阿妹,这位是二娘、这是三娘、四娘。”她又对姐妹说:“这是孟家阿姊。”
孟家阿姊?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有姓孟的亲戚,王珞倒是想起姚家女君姓孟,莫非两人是亲戚?
王珞正想着,孟女君和崔氏不放心孩子们,相携出来看孩子,见一群人站在廊下,孟女君惊讶的问:“大娘、大郎,你们怎么来了?”
孟大娘看到孟女君,眼眶立刻一红,哽咽喊道:“姑姑——”
孟女君心中无奈,她今天是来给女儿相看人家的,实在不想见大侄女这张苦脸,但又不能不给孟继宗面子,她向崔氏介绍道:“阿崔,这位是我大侄女、这是我侄子孟大郎。”
崔氏心中奇怪,阿孟的侄女怎么比她老?不过孟继宗的相貌就很合她眼缘了,崔氏夸奖道:“令侄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王琼见崔氏居然跟圣人的姑姑相携而出就更懵了,她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这时姚姑娘和王大郎也缓步走来,两人虽然一前一后,看着泾渭分明,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王大郎见妹妹们都瞪大眼睛望着自己,脸就更红了。
“大兄,你们——”王琼满脸震惊的看着姚大娘和王大郎,大兄怎么可能跟姚大娘在一起?姚家是寒门,大兄未来的妻子不应该是南安县公家的娘子吗?
王珞的震惊太明显了,不仅让姚姑娘羞红了脸,连大郎都有些尴尬,难道阿妹不是来陪自己相看的?
王珞见王琼一来就把气氛弄僵了,她对姚姑娘笑道:“姚家阿姊,你手上的梅花是采来供奉道祖的吗?”
王珞的话让姚姑娘如蒙大赦,她腼腆笑道:“我刚才梅林里见这支梅花落在大青石上,花型完好,就拣来供奉道祖了。”
王珞赞道:“阿姊心善。”一般人肯定折下梅枝供奉,姚姑娘却能从石头上捡起完好的花枝,她内心一定是个有情趣的人,父亲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好。
崔氏这时也跟孟女君介绍了王琼,孟女君详细打听了王家情况,一开始对崔氏印象不好,但对王琼印象也不好,一个能跟继母拌嘴的女孩子,又能让人有多少好感?尤其是她还是家中长女,也因崔氏和王琼,孟女君差点对王家家教产生怀疑,直到真正跟崔氏见面,她才知道传言不可信,崔女君分明就是个爽朗大气的人。
不过传言也不答应完全不可信,至少这位大姑娘就有点跟姐妹们不同,平心而论,王琼不丑,她要是跟姚大娘站在一起,她比姚姑娘漂亮,但若她跟王家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就十分乏善可陈了,只能用平平无奇形容。孟女君奇怪的不是王琼的容貌,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家孩子一个爹娘生出来的,长相都有好有坏,更何况王家孩子母亲大多不是同一人。
她惊讶的是王琼的“天真漫烂”、“心无城府”,她这是看不上他们姚家?就算看不上也不会这么明显吧?她真是长女?她的妹妹都比她举止有度多了……孟女君心里腹诽着王琼,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她顺着王珞的话打圆场,“大家饿了吗?这里的素点味道很不错,大家要不要尝尝?”
王琼闻言立刻问孟大娘和孟继宗:“阿姊你们用过早膳了吗?”她问孟大姐是否用过早膳,但目光却望向孟继宗,目光柔情万千。
孟大娘笑得一脸暧昧:“我用过了,但是大郎一早来接我,还来不及用早膳。”
王琼说:“那我们一起吧。”
孟女君、姚姑娘:“……”
崔氏、王珞和王家诸兄妹:“……”
孟女君和姚姑娘简直不敢相信王琼是王家的女儿,就算他们寒门高攀世族,姚姑娘都没有对王大郎如此不矜持,这王大娘就如此眷恋大郎?
第41章 王琼的爱慕
众人的静默让王琼一阵难堪, 还是懵懂不知的王小四打破这种沉默, 他扭头看看崔氏、再看看王珞,委屈的说:“阿姊, 囡囡也饿了。”
王大郎见有台阶下, 忙弯腰捞起王小四:“小四饿了?大兄带你去用膳, 大娘你还没用膳吗?我们一起去。”
王大郎性子老实忠厚,可老实忠厚不是傻, 他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阿妹对那位黑衣郎君有情义, 他也不是迂腐到认为女孩子一定要关在家里不出门的人, 可阿宝这样也太不矜持了, 这让别人怎么看她?他脾气温和, 也不会责骂妹子,只能含蓄的提点王琼来家人身边, 别跟莫名其妙的人在一起。
王琼即使已经难堪的红了脸, 还是坚定的站在孟大娘身边。她平时不至于糊涂至此,可她惊慌的发现自己费尽心机结交圣人,但圣人对她始终不冷不热, 也从未回应过自己,她好容易结交上圣人最敬重的大姐, 才勉强得到了靠近他的机会。而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比不上王珞的一次偶遇。她前世见过很多次圣人跟王珞在一起的样子,圣人看她的目光蕴含着无尽的情谊,两人成亲都多少年了, 还跟少年夫妻一样,这一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而现在即使两人还不算真正认识,圣人看王珞的目光已经跟常人不一样了。王琼以前听人说,有些人的姻缘是天生的,莫非圣人和王珞的姻缘也是天生的?王琼摇头,她不信!若姻缘是天生的,为何老天爷会让自己重生?是以王琼再难堪,也要让王珞看到自己对圣人的情谊。依她对王珞的了解,除非她跟自己一样,有了前世记忆,不然她见到这一幕,就绝对不会再跟圣人有任何暧昧。
这也不能怪王琼小题大做,她太了解王珞对男人的吸引力了,她当初跟裴相不过少年相恋,就能让裴相对她始终念念不忘,裴相对王珞那句“一寸相思一寸灰”不知感动了多少闺阁少女。裴相风流俊雅,论才华、论手腕全不亚于萧相,论出身虽比萧相略低一筹,可也是河东裴氏弟子,但在朝堂上却始终被萧相牢牢压制,这其中没有圣人助力谁也不信。圣人再大度也是男人,哪里容得下别的男人觊觎爱妻?他宽宏大度,不好直接打压裴相,就只能借萧相之手敲打他。
王琼也不觉得自己抢王珞的姻缘,王珞从来没喜欢过圣人。她清楚的记得,王珞封后之后,曾有次回家跟崔氏私语,她说如果有来生,她绝对不会再嫁圣人!可见她心里喜欢的始终是裴相。只是她落难时裴相远在外地,鞭长不及,即使接到消息,连夜疾驰回京城,也只赶上了王珞和圣人的婚礼。裴相为她十几年未婚,最后还是在当时已位高权重的圣人牵线下才娶了妻子。她跟裴相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前世错失姻缘,这世她一定会助他们百年好合的。
王琼垂着头不去看大兄失望的眼神,姚姑娘见状都有些糊涂了,孟家表哥是仪表出众、精明能干,但就他家那情况,别说王大娘这等高门贵女,就是她们这样的寒门女都不敢嫁。要不是她对孟家表哥人品还有点信心,她都怀疑是孟家表哥有意勾引王大娘。姚氏跟王大郎一见钟情,两人既是内定的未婚夫妻,她便将王大郎视为自己丈夫,也视王家姐妹为自己妹妹,见王琼如此糊涂,她不忍的开口说:“大娘子初来长平观不认路,我带你去膳厅吧。”
王琼此时已骑虎难下了,她只是凭着一股悍勇表达了自己心慕圣人的想法,这会被所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身体摇摇欲坠,听到姚姑娘的话,她身体一松,但依然下意识的望向孟继宗。
孟继宗在大姐说了那句话后,就觉得不妥,但见王琼泫然欲泣的望着自己,他心中微叹,莫说他对王琼无意,即便有意他也知道两人绝无可能。不然为何自己年过二十,都只能纳妾生子?就是绝了此生娶妻的念头。
但孟继宗不忍王琼继续难堪下去,他对孟女君拱手道:“阿姑、长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里只有他一个外男,他现在是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为王琼出头。他转身时候目光扫过王珞,见她面露惋惜,他苦涩一笑,毕竟他跟她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