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他总是称她一声郡主。可今日,他却没这样说。
谢元姝敏、感的捕捉到了这样的不同。
可也因为这样的不同,她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韩砺把她的羞涩看在眼中,和她十指相握道,“我听国公爷和大长公主殿下都叫你幼姝。我日后也这样叫你,可好?”
谢元姝看他眼中的笑意,点了点头。
看她点头,韩砺眼中的笑意更深,勾着她的手指玩了起来。
谢元姝不禁低笑出声,“明个儿皇上在慈宁宫设宴,届时昭华大长公主殿下不知会怎样出风头呢。”
韩砺轻笑道:“皇上肯给她体面,不过也是把她当做棋子罢了。我才得了消息,听说安阳侯府那大太太骆氏求到公主府去了,说是想让殿下带了裴青榆往西北去。”
饶是谢元姝重活一世,也被这消息给惊住了。
上一世,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裴青榆和太子妃失之交臂,确实是个可怜的人。可昭华大长公主却想借着这次入京省亲,解了她的困境。昭华大长公主不会是因为心存怜悯,而唯一的理由就是,想借此让大家看看,皇上对她的敬重。
而裴家,许也会因此,东山再起。
想到昭华大长公主竟然在打这样的主意,谢元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倒是个厉害的,我看她除了那些理由之外,也是想让母亲难堪。骆氏上次跪在鹤安院外头,求母亲替裴青榆做主,却并未得了母亲召见。想必这事儿,骆氏也已经和她说了。”
韩了握着她的手,道:“上次裴家老夫人寿辰,那骆氏瞧着恭顺温婉,可现在,都知道怎么怂恿昭华大长公主了。”
谢元姝也颇有些感慨。
而此时的骆氏,刚到了裴青榆所在的庵堂里。
自打裴家老夫人去了,骆氏便偷着往庵堂来。
裴青榆劝过她,说是怕惹了爹爹不喜。她已经是弃子,不能在连累了母亲。
可她又如何能劝得住。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母亲今个儿来,竟然带来了这样惊人的消息。
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声音颤抖道:“母亲,您说的可是真的?姑祖母当真答应您了?”
骆氏的声音也难掩激动,紧紧抓了女儿的手,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你姑祖母最是骄傲,娘便借着她往日里和凤阳大长公主的嫌隙,使了一招激将法。娘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的,殿下当即就变了脸色。可见,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想和凤阳大长公主殿下一较高低。”
初始的激动之后,裴青榆却又有些害怕,“母亲,我毕竟和太子殿下议过婚,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逼到这样的地步。姑祖母纵然点了头,只怕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骆氏安抚她道:“你许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大婚那日,皇上并未让御林军在前开道。皇后娘娘得有多难堪啊。这个时候,昭华大长公主入京来,她可不得暗中拉拢昭华大长公主。且不提镇北王府,就那宁夏总兵戚家,若能为皇后娘娘所用,太子殿下的地位才是更稳固了。我估摸着,为了这个,皇后娘娘也不会拂了你姑祖母的面子的。”
说完,她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又道:“好孩子,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我和你爹爹这么些年的夫妻,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狠心,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困在这里。”
“我也想明白了,你若能跟着你姑祖母往西北去,便是我们母女这辈子再不能相见,我也认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你受苦,却半点儿法子都没有。”
听了这些话,裴青榆哭着扑倒在了母亲怀里,“母亲,是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骆氏拍着她的后背,笑着道:“之前的日子就是再苦,如今也快要熬出头了。你放心跟着你姑祖母往镇北王府去,有你姑祖母护着,总能替你寻一条出路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谢元姝陪着母亲用了早膳之后,便往宫里去了。
才刚到宫门口,便见祁王府的马车也到了。
祈王妃携了女儿还有谢云菀,缓步上前道:“给姑母请安。”
谢元姝站在母亲身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谢云菀,心中一阵诧异。这祈王妃倒是个琢磨不透的,若是换做别人,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早就臊得慌了。
可她,却还这样把谢云菀带在身边,往宫里来。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殿下,郡主,昭华大长公主方才已经往慈宁宫去了。”身边引路的太监小声回禀道。
凤阳大长公主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祈王妃却是满腹的心事儿,她有心给女儿请封郡主,可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乾清宫那边却丝毫动静都没有。
她这心中不免犯嘀咕,便想着让凤阳大长公主帮女儿在皇上面前提点一句,可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因为谢云菀和裕哥儿的婚事,谢家和祈王府虽不是仇家,可也极其尴尬。这让她如何开这个口呢?
第147章 说错话
慈宁宫里,郭太后看着多年未见的昭华大长公主,不由有些恍惚。
几十年没见,无论是她,还是昭华大长公主说到底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两人寒暄几句,这时只听外头宫女进来传话说,“娘娘,凤阳大长公主和郡主已经入宫了。”
提及凤阳大长公主,郭太后不着痕迹的看向昭华大长公主,果然,只见她嘴角一僵。
郭太后是知道她的尴尬的,当年淑贵妃若没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她和凤阳大长公主,许还能较个高低。可淑贵妃到底是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仍然耿耿于怀,郭太后看她这样,心中不由也有些感慨。
郑皇后笑着转移话题道:“殿下此番入京,想必是舟车劳累。只是这一趟也不白跑,皇上把宁德下嫁给韩庆,这日后啊,又多了一人承欢您膝下了。”
一旁的淳嫔听着这话,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哭出来。
她怎能想到,那日娘娘找她去,竟然说要把宁德许给韩家三少爷。
她闻着这消息,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
“娘娘,宁德这些年承欢您膝下,那韩家三公子身份尴尬,这些年都未能和韩砺相争,宁德这样嫁过去,岂不要受委屈。”
“娘娘之前不也说,会替宁德择一门好的婚事。如今,怎么突然会这样……”
郑皇后冷哼一声,“糊涂东西!你当本宫舍得这样。可这是皇上的旨意,本宫还能说一个不字不成?”
淳嫔就是再傻,也晃过神来了。皇上是想借着宁德下嫁韩庆,然后让韩庆和韩砺相争。
可之后呢?
她虽从不插手朝、政,可如何能不知皇上对韩家的忌惮。若等到韩庆取代了韩砺,这样的荣宠,又能有多久。只怕皇上回过头来,就会朝韩庆下手了。
而她的宁德,该怎么办?
皇上能留了她的性命,许她回京。可如何能留的下她给韩家生的孩子!
想到这些,淳嫔满眼惧怕的看着郑皇后,磕头道:“娘娘,求您救救宁德吧。皇上这样,是要逼死这孩子呢。”
郑皇后脸色一沉,猛的一拍桌子,“既是皇上的旨意,岂容你在这里说这样的胡话。莫不是,你嫌安顺侯府的日子过得□□稳了?”
一句话震的淳嫔傻傻的呆愣在那里,可眼中的悲伤和绝望,却又怎可能是假的。
看她这样,郑皇后暗暗叹息一声,安抚她道:“好了,本宫又怎么可能不宠着宁德。你放心,除掉韩家是皇上的主意。可本宫,是不想这样的。”
“你这些年的恭顺本宫都看在眼中,本宫也和你透露句实话,本宫想借着宁德的赐婚,把西北掌控在自己手中,还有那宁夏总兵戚家,若能都为本宫所用,那本宫也能安心一些了。”
“太子大婚,皇上让太子那样难堪,这还不是因为太子手中没有兵权。若能借着这个机会,暗中给太子积势,皇上即便有废太子的心思,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
“而只要等到太子顺利登基,不管是成国公府,淮安侯府,还是安顺侯府,荣宠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这点,你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
淳嫔身子一僵,果然没再闹腾了。
见她还算是不糊涂,郑皇后又道:“等到太子登基,西北本宫依旧要仰仗韩庆,而宁德便是镇北王府的王妃,难不成,这不是一门绝佳的婚事?”
一句话把淳嫔给问住了。
可扪心自问,她这个时候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她虽然存着私心,想让女儿留在京城。可如今皇上已经明摆的有了指婚的意思,只差没下旨了。她这个时候闹腾,非但惹怒了皇上,也会连累了安顺侯府。
而且她听皇后娘娘方才的话,是想背着皇上,把镇北王府和戚家收为己用的。她其实这些日子也有些怕了,皇上那样给太子没脸,若真的有朝一日废掉太子,那她往年那样捧着皇后,又岂能独善其身。就是安顺侯府,也难免遭难。
想着这些,她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何况,这也确实是由不得她。
只是,此刻听皇后娘娘提及此事,她不由想到用不了多久,宁德就要离京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不舍。
而这事儿她还没和女儿说,这几日女儿出宫往安顺侯府去小住几日,说是在宫里都快憋坏了。若是往日,她多少会拦着,可这次,她并没有。
只是,想到女儿听说这消息时,想必会闹腾一场,她这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
很快,凤阳大长公主一行人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祈王妃,朱宝茹等人。
几人相互见了礼,就落座了。
只在场的人多少都知道凤阳大长公主和昭华大长公主往日的嫌隙,瞅着眼前这尴尬的气氛,便不由把话题转移到谢元姝身上来。
郭太后更是拉了她的手上前,道:“幼姝如今出落的愈发好看了,这阖宫内外,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呢。”
说罢,又不免提及了谢元姝选婿的事情来。
凤阳大长公主轻抿一口茶,笑了笑:“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我心里还想着多留她几年呢。”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又会不知道皇上有意撮合谢元姝和卢家公子。不过此刻见凤阳大长公主并未给个准话,也未觉有什么不妥。
毕竟之前有陈家世子爷那桩丑事,凤阳大长公主可不得精挑细选。
而且,她这么宠着谢元姝,想让她多留几年在身边,也无可厚非。
想着这些,郭太后心中不由琢磨着,也不知这卢家公子,有没有想过在京城留个几年,这样的话,许能增加一些求娶郡主的筹码。
屋里一阵笑意,而昭华大长公主也不免打量起谢元姝来。
她是知道这孩子的,凤阳大长公主的幼女,可谓是当做眼珠子来宠着的。
可虽是第一次见,她却并不喜这孩子。
实在是,她和凤阳大长公主太相似了。甚至是那浑、身的倨傲和高贵,还要比凤阳大长公主胜一筹。
因为这样的不喜,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故意道:“这孩子确实是生的好看,那陈家世子爷确实是瞎了眼了,竟然……”
按说她是长辈,这样的场合不会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她既然说了,那便是故意让谢元姝难堪了。
不待凤阳大长公主动怒,谢元姝却是噗嗤一笑,意味深长的盯着昭华大长公主道:“他可不就是瞎了眼了,只怪我没能早些学了殿下,御前求了皇上赐婚,否则,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话音刚落,寝殿里瞬间静的可怕。
昭华大长公主脸都给气白了。
她当年御前请旨嫁给老王爷,可这些年,却仍然只是个妾室。连个子嗣都没有,否则,这些年也不至于这样耿耿于怀。
可谢元姝,却偏偏拿这事儿给她难堪,这不是生生在打她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