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姝笑了笑,对郑皇后道:“皇后娘娘既然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便先回去了。日后瞅着时间了,再来陪您喝茶。”
这样的措辞郑皇后也寻不出任何的错处来,郑皇后也只能点了点头,吩咐屋里的宫女道:“你亲自送了郡主出宫。”
很快,谢元姝就离开了。
看着谢元姝离去的背影,郑皇后再忍不住,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气极反笑道:“本宫往日里只以为顾氏是个稳重的性子,可今个儿,她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情。她若不是对太子和本宫心存怨怼,何以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赖嬷嬷知道自家娘娘动怒,可听着这话,却还是不由宽慰她道:“娘娘,太子妃只怕也未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呢。她才到东宫没多久,看着皇上对太子殿下的苛责,心里如何能不战战兢兢。今个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是担心殿下,才这样的。”
赖嬷嬷生怕主子把所有的怒火都迁怒到太子妃身上。这样,岂不便宜了那郑氏。
如今坤宁宫和东宫已经是八面危机,娘娘这个时候若再因此而抬举了郑氏,而对太子妃苛责,这事情只会闹的更加不堪,也会惹了人笑话。
赖嬷嬷毕竟是侍奉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她这么一说,郑皇后即便是在气头上,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担忧。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郑皇后沉声道:“嬷嬷,本宫又哪里能不知道轻重。顾氏毕竟是皇上御旨赐婚,指给太子的。这个时候,本宫即便窝火,可也不至于真的对她下手。”
“本宫是恨她小家子气,拎不清啊。东宫最是危机的时候,她这样战战兢兢又有什么用。若能早日给殿下诞下子嗣,这才是重中之重。你说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这样不中用,连东宫的奴才怕也觉得朝不保夕。方才,更是让郡主看了本宫的笑话,你说,本宫如何能不动怒。”
说着,郑皇后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
太子惹了这样的麻烦,也不想想她这个当母后的有多为难。他倒好,丢下这样的烂摊子,出宫散心去了。而她,却要收拾残局。
第一次,郑皇后觉得她教导失败。
也可怜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否则,她又岂会这样孤助无援。
东宫这边,苏嬷嬷才扶了自家娘娘躺下休息。
顾潋躺在八角床上,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却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嬷嬷忙拿了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宽慰她道:“娘娘,当务之急您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呢。天大的事情,都没您的身子重要啊。”
顾潋看着苏嬷嬷慈爱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
“嬷嬷,我倒不如死了算了。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我真的怕了。”
赖嬷嬷见她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不由心里一咯噔,脸色苍白道:“娘娘,您断然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呢。您可是太子妃,若能等到殿下顺利登基,也就熬出来了。”
顾潋却是自嘲的勾勾唇角,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嬷嬷,这些话您自个儿相信吗?父皇对太子是愈发失了耐心,若太子是个长教训的,我也能有些盼头。可您看看,今个儿他差点儿伤了韩家世子爷。这事儿父皇虽现在还未降罪,可心里如何能不记他一笔。”
“这样的他,我如何敢想日后会如何。我如今倒不关心自己个人的荣宠,只怕自己会连累了顾家。顾家满门若因为我,因为我这个太子妃的位子,而有什么不好,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说着,她像是看破一切,又道:“与其等太子被废,牵连到顾家,倒不如我早些就去了。这样,皇上也能不对顾家下杀手。”
苏嬷嬷越听越心惊,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娘娘,这老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您怎能这样悲观。若是夫人知道了,怕是要哭死过去呢。”
“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也知道您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可比起这样自暴自弃,您若能早些给太子殿下诞下子嗣,那日后,即便太子被废,看在皇孙的份上,皇上也会对您网开一面的。太子毕竟当过储君,到时候,您有孩子,谁不准还有别的路可选呢。哪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苏嬷嬷伸手抓了顾潋的手,老泪纵横又道:“娘娘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若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岂不又徒增麻烦。”
第207章 县主
鹤安院里,谢元姝把今个儿宫里的事情说给了母亲。
凤阳大长公主听说太子竟敢对韩家世子爷这样放肆,也难掩惊讶,“这太子,总以为他经过佑安寺修行,多少该长了教训了。可瞧瞧他,竟敢差点儿伤了世子爷,这哪里是像长了教训,分明就是愈发变本加厉,愈发不知轻重了。”
谢元姝笑着看着母亲,道:“母亲,皇后娘娘也气坏了,您不知道,她急急找我去坤宁宫吃茶,想来是探我的口风的。我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忐忑不安的样子,可想而知,她即便不承认,可也该感受到,坤宁宫和东宫的位子,不如往日稳了。”
凤阳大长公主见女儿打趣郑皇后,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啊,只怕她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太子教导有失了。只是,她膝下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她即便是动怒,也只能忍了这委屈了。”
说完,凤阳大长公主想到承平帝对女儿的试探,似笑非笑又道:“这一个个的,都是会演戏的主,当真以为我们谢家好欺负呢。这日后你若不想往宫里去,那便找了借口不去。”
见母亲说这样的话,谢元姝笑着安抚她道:“母亲,皇上表哥找我去,可见心里多少是疑心谢家和韩家算计了这一切,此番入宫,他终于能歇了这心思了。”
“我思寻着,用不了多久,成国公府就会把那杨天弘献给皇上。到时候,皇上为了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只怕更顾不上我们谢家了。可太子和他,因此嫌隙也会愈发深。瞧着这样的父皇,太子只怕是更沉不住气了呢。”
说完,谢元姝不由又想到了太子妃顾氏。
凤阳大长公主听说顾氏吐血的事情,也不免有些怜惜这孩子。
可她入了东宫,这辈子怕也只能这样了。
谢元姝也不知道这一世顾氏的轨迹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可即便她也同样怜惜顾氏,可她毕竟是东宫太子妃,她也不好插手。
只能说,各有各的命数吧。
又和母亲聊了一会儿,谢元姝也有些乏了,正准备回凤昭院去,却在在这时,纪氏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看她这神色,谢元姝如何能不知道,怕是薛家那边来信了。
谢元姝果然没猜错,纪氏一进门,给凤阳大长公主请了安,便难掩喜色道:“母亲,薛家的人前几日已经过了黄河了,许能赶在太后娘娘寿辰前,入京来呢。”
对于这个未谋面的孙女,凤阳大长公主自然多了些怜惜,笑着道:“我看之前菀丫头住过的院子,便空着吧。把景秀院收拾出来,即便这孩子不在京城常住,也不能委屈了她。”
看母亲如此看重女儿,纪氏眼睛不由有些湿润。
谢元姝怕她哭出来,忙拉了她的手,道:“大嫂,这若真的能赶在太后娘娘寿辰那日入京,我便把芫丫头亲自引荐给皇上和太后娘娘,如此,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芫丫头是我们谢家嫡出的姑娘。若能在给芫丫头讨个县主的封号,即便芫丫头离京回了江南,大嫂也无需太过挂念她。有了皇上御旨册封,谁敢让她受了委屈不成?”
纪氏万没有想到郡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更不敢想郡主会和皇上替女儿求得县主的封号,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呢。
而且她知道,依着皇上对郡主的宠爱,一定不会拂了郡主的面子的。
这事儿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凤阳大长公主也有些惊讶,可又一想,幼姝此举除了抬举芫丫头之外,恐怕也是故意做给菀丫头看的。
想到女儿这般记仇,凤阳大长公主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元姝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母亲戳破,不由鼓鼓腮帮子道:“母亲,薛家虽也是重规矩的人家,可芫丫头不比菀丫头在京城长大,若因此菀丫头坏心眼儿的故意给芫丫头没脸,这岂不是让我们谢家难堪。”
“可我若给芫丫头讨了县主的身份,这京城的贵女,看谁敢故意为难芫丫头。”
纪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郡主,大嫂也不知说什么了,只郡主的好意,大嫂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谢元姝笑着道:“大嫂,您无需和我说这样见外的话。芫丫头是您嫡亲的闺女,也是我的侄女,就当我送给芫丫头的见面礼吧。”
等谢元姝回了凤昭院,芷东也难掩感慨道:“这真正的大姑娘眼瞅着就要入京了,到时候,谢家可是又一件喜事呢。”
谢元姝懒懒的靠在大红色金丝迎枕上,笑着道:“是啊,大嫂盼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见到自己嫡亲的女儿了,可不是一件大喜事。”
芷东听着郡主这话,有些担心道:“郡主,您要给薛姑娘讨了县主的封号,只怕大姑娘会对您怀恨在心呢。”
谢元姝冷哼一声:“她自幼就对我怀恨在心,我还怕她多恨我一些吗?”
想到她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太子的种,谢元姝更是一阵讽刺。
祁王府那边,瞧着像是认下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让谢元姝有些意外,可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也像是祁王府的行事风格。
毕竟,祁王府是宗亲,若真的动了谢云菀肚子里的孩子,但凡有任何一丝可能被捅出来,可难逃谋害皇嗣的罪、名呢。
正沉思着,只听芷青笑着进来回禀道:“郡主,世子爷过来了。”
谢元姝恍然回神,芷东和芷青早抿了嘴笑着退了出去。
谢元姝看着韩砺缓步走进来,伸手便抓了他的手在手心。
在东暖阁那会儿,听说太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谢元姝虽然装作很镇静,可心里却是猛的咯噔了一下。
她虽也知道太子不敢真的拿韩砺怎么样,可这样的担心,却是怎么都拦不住。
可以说不知不觉间,他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看她眼中的担心,韩砺笑着道:“太子也只是敢耍耍威风而已,不用担心,我便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动手的。”
谢元姝笑了笑,轻轻偎依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谢元姝喃喃道:“肯定是你故意惹他了吧,否则太子何以会这样失态?”
听着她的话,韩砺噗嗤笑了出来。
谢元姝看他还知道笑,伸手轻轻捶他一拳。
韩砺笑着讨饶,还不忘把自己怎么惹太子的过程,说给她听。
谢元姝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韩砺看着这样的她,没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
谢元姝不由有些羞涩,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身上的苏合香,真的让她有一种沉迷的感觉。
而此时的祁王府,谢云菀也听说薛芫不日就要入京的消息。
她气极的一把摔了桌上的茶盏,不甘道:“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她不能早早就死了呢?偏偏被薛家给救下。她若是死了,我如何会像现在这样难堪。”
伴雪暗暗叹息一声,安抚她道:“姑娘,您如今可怀着身孕呢,御医也说了,不能动怒。您便不为别的,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的。”
这个道理,谢云菀不是不懂。
可懂是一回事,她还是不甘心。
若这薛芫在江南也就罢了,偏偏还真的上赶着来京了,她如何不知,这是要过来当谢家名正言顺的女儿呢。
可见,也是个不知廉耻,攀龙附凤的贱人。
不行,她绝对不能这样便宜了她。
她如何能不知道,因为谢家嫡出姑娘的身份,这薛芫肯定做梦都笑醒了。
可她自幼就不在京城,如何能知道京城的规矩,还有在宫里的贵人面前,她怕是都不知该怎么表现吧。
谢云菀这样想着,愈发等不及看她的笑话了。
而且,即便她没闹出笑话,谢云菀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
这机会,总是人创造的嘛。
这时,有丫鬟急急进来回禀:“二少夫人,方才从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差点儿伤着韩家世子爷。太子妃娘娘闻着这消息,更是急的吐了血,这会儿东宫都乱了。”
谢云菀听着丫鬟的回禀,心中也是一惊。
伴雪也是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这太子殿下才从佑安寺回来,怎么竟然敢如此生事呢?
不等谢云菀开口,那丫鬟又道:“听说当时皇上正和郡主在东暖阁用膳,想来也闻着这消息了。”
话音刚落,谢云菀的脸色一白,紧紧攥了手中的帕子道:“这谢元姝,还真是哪里都有她。”
偏偏皇上还这样宠着她,她都要嫁到西北去了,皇上还不忘让她入宫陪着用膳。
谢云菀越想越气,觉得谢元姝碍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