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没想到,这车子才刚入了园子,便见不远处皇后娘娘的凤撵。
皇后娘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怎会如此之巧呢?
定国公老夫人神色凝重的扶着盛嬷嬷的手下了马车,心情一阵复杂。
这皇后娘娘在,她又怎能和太后娘娘开这个口。
想到这,定国公老夫人的神色便有几分可惜,觉得自己挑错了日子。
对于郑皇后的到来,郭太后倒也没放在心上,带郑皇后给她请了安,她便把一会儿定国公老夫人也要过来的消息说给了她。
郑皇后故作惊讶的道:“定国公老夫人也要过来?可是因着什么事情?”
郭太后轻抿一口茶,道:“那傅氏去了,想必是因为陈家世子爷续弦之事吧。只她来找哀家,哀家倒也有些意外呢。”
郑皇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意有所指道:“定国公老夫人许盼着姨母给陈家一道懿旨呢。只是也不知她瞅中了哪家的贵女。”
郑皇后言语间的冷嘲热讽,郭太后又如何听不出来。不由的,她有些冷了脸,开口道:“皇后,哀家知道因为东宫失势的事情,你不免迁怒了大皇子,连带着,也不满陈家。可你心里再是不满,这个时候也该收敛一些。皇上盼着什么,不就盼着太子和大皇子能兄友弟恭,你这个当母后的都不肯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又如何能教导好太子呢?”
被姨母这般训斥,郑皇后心中如何能不委屈,当即就红了眼睛,道:“姨母,我倒想能舒心些。可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我这心如何能不提着。”
“大皇子府如今又传出要有子嗣的消息了,如今外头已经有不少流言,说是东宫怕是有不祥,才一直都未有任何的动静。我虽恼这些流言蜚语,可心里头也有些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否则,那白氏是个能生养的,怎么也没任何的动静呢?”
听了她的话,郭太后哪里能沉得住气,厉声道:“皇帝最讨厌这厌胜之术,皇后,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让皇上捉了错处。太子身子健康,子嗣是迟早的事,你可不能生了别的心思。”
郑皇后自然是不敢的,她也只是想一想。
不过,也因为郭太后的训斥,她原还想和姨母说自己指使御史弹劾谢元姝之事,可现在瞅着这情景,说了又是碰一鼻子灰,她怎肯这样自讨没趣。
因为她的沉默,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定国公老夫人到了。”
很快,定国公老夫人就进来了。
她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恭敬的给郭太后和郑皇后请了安。
郑皇后故意提及了陈延之续弦之事,定国公老夫人看着她,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话,这个时候,更不能说出来了。
只得随便扯几句道:“这孩子,到底是被我给宠坏了。可如今那傅氏去了,我这个当祖母的,又怎能不管不顾。只盼着他能娶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已经知足了。”
清清白白的姑娘?
郑皇后差点给她一个白眼。
因为有郑皇后在,定国公老夫人只吃了一杯茶,就告辞了。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这儿孙都是债呢,若她当年教导好那孙儿,如今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郑皇后看定国公老夫人到底没敢和姨母开口,心中得意极了。
郭太后这会儿也有些乏了,见状,郑皇后也没留下来用午膳,直接就回宫去了。
“娘娘,奴婢瞧皇后娘娘的神色,倒像是故意和定国公老夫人撞在一起了呢。”景嬷嬷缓声道。
郭太后微微揉了揉有太阳穴,连连冷笑道:“哀家也说,她怎么突然就往畅春园来了。方才见定国公老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哀家本就有些疑心。”
只是郭太后其实也不怎么想掺和陈家的事情,所以,也并未真的因此动了怒。
景嬷嬷瞧她疲惫的样子,正要扶着她往内室歇下,却见赵忠明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身为慈宁宫总管太监,赵忠明自然也跟着郭太后留在了畅春园,而能让他这样神色匆匆,想来是大事。
“太后娘娘,不好了,听说半个时辰前,右佥都御史解大人,弹劾了永昭郡主。说是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郡主用内监的先例。”
右佥都御史解骏,郭太后如何能不知道。能爬到如今这个位子,盖因为走了郑家的门路。
这个时候,他胆敢上折子弹劾永昭郡主,可想而知,也是皇后暗中授意的。
郭太后原还觉得郑皇后这些日子收敛了些,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瞒了自己这么大的事情。
皇帝把颐明园赐给永昭郡主之事,她是知道的。之后永昭郡主上了请安折子,提及这内监之事,她也是知道的。可偏偏,事情都过去了,皇后却用这样的手段把永昭郡主推到风头浪尖上来。
她是疯了不成?
皇上既然已经下了折子,许永昭郡主留用内监,那这就是金口玉言,难不成皇后以为,自己这样做,才是揣摩圣心行事不成?
这蠢货!
郭太后险些气晕过去,盛嬷嬷递了茶水上前:“娘娘,您莫要动怒,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该想着怎么收尾才是。”
郭太后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气极反笑道:“哀家以为,哀家住在这畅春园,能多少让她知道些忌讳,做事能稍微考虑周到一些。可哀家没想到,她仍然是这样自作聪明。”
“这朝中谁人不知解骏当初走的谁的门路,谢家如何肯吃这个闷亏。”
景嬷嬷也觉得皇后娘娘这事儿做的有些欠考虑了。
也不知皇后娘娘何以有这样的自信,自己是和皇上有默契。
“娘娘,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如今,只怕这事儿都弄得人尽皆知了。怕是这个时候想挽回,也迟了。”
郭太后险些没喘过气来,声音颤颤道:“这还能怎么办?最终怕是这解骏也给折进去了。哀家就没见过如此愚蠢鲁莽之人,哀家也并非要她怎么样,可她却痴心妄想借着这个在皇上面前邀功,她怎么就不想想,她有没有这样的能耐,全身而退。”
“娘娘,您可不能动怒,您若是身子有个什么差池,只怕皇后娘娘更不好收场呢。”景嬷嬷忙安抚她道。
郭太后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痛的愈发厉害了。
这开弓没有回头箭,谁也不是傻子。她这个时候是真的无力极了。
凤阳大长公主那性子,闻着这消息,如何肯轻易的平息此事。
她最是疼永昭郡主这个幼、女,只怕她要抓着这个不放了。
第226章 以静制动
自己竟然遭了御史的弹劾,消息传来时,谢元姝正和宝桐,芫姐儿在水榭中吃茶。
“怎么会这样?小姑姑,您也不是没有给皇上递了请安折子,皇上在批复中也允您留用那些内监了,这解骏,难不成疯了,竟敢在这个时候,上折子弹劾您。”
宝桐急急开口道。
一旁,薛芫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凝滞的气氛,有些担心的看着谢元姝。
看两人这样,谢元姝伸手拍了拍薛芫的手,笑着道:“你们也别担心,这事儿不会如了那些人的意的。”
薛芫毕竟初入京城,也不了解京城这些弯弯绕绕。可宝桐却是听懂了,郡主这是在暗示,幕后有主使之人。
是啊,她方才怎么会没想到。若没有人主使,谁敢这样不知所谓的弹劾郡主呢?
而这人到底是谁?
想了想,宝桐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人影,她急急又向郡主看去,两人对视间,宝桐如何能不知道,郡主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毕竟依着谢家如今的地位,谁敢借着这个为难郡主。
谢元姝也没想到,郑皇后竟然会对自己下手。她其实倒也不生气,更多的只是觉得可笑罢了。
郑皇后的脑袋难不成真的坏掉了不成?
她怎么会以为皇上允她留用那些内监,其实是言不由衷。
想到这些,谢元姝都有些想看郑皇后怎么来收这个场了。
看郡主云淡风轻的样子,宝桐和薛芫也多少是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只见谢少阳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看他满脸怒火,谢元姝如何能不知,他怕是也闻着消息了。
果然,等他一走近,谢少阳便开口道:“小姑姑,这解家敢这样对您,您看着吧,我一定会好好给他们颜色看看的。”
谢元姝倒不担心他真的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情来,只是这件事情上,她其实并不想自己动手,若能来一招以静制动,也不知郑皇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么想着,谢元姝拽了谢少阳坐下来。
看着这情景,宝桐和薛芫也知道郡主和五少爷有话要说,对视一眼,就找了借口避开了。
“小姑姑,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谢少阳也感觉今个儿小姑姑看他的目光有些异常。
谢元姝故作诧异道:“被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我掩藏的很好呢。”
见她还知道打趣自己,谢少阳知道她并未把解骏弹劾的事情放在心上,脸色比方才终于是好看了那么一些。
谢元姝笑着给他倒了茶,终于是开口了:“少阳,这几日你想必也见着穆家二姑娘了,你觉得这穆家二姑娘怎么样呢?”
谢少阳有些懵懂道:“小姑姑,我和穆家姑娘也只是有几面之缘,瞧着倒是个有礼有节的姑娘,其他的,我又哪里知道……”
谢少阳说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看向小姑姑。
这,小姑姑这怎么好端端的问题穆家姑娘来了?
难不成是想撮合他和穆家二姑娘。
看他脸上的不可置信,谢元姝噗嗤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道:“小姑姑也不瞒着你,我确实有撮合你和穆家二姑娘的心思。”
谢少阳更是惊讶了。
这好端端的,小姑姑怎么会想起这事儿?
这即便是撮合,不是该考虑三哥和四哥吗?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谢元姝自然也不好解释这件事,只笑着开口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谢少阳顿时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头,当真是被问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这……这小姑姑看中的,自然是好的……而且,这穆家姑娘瞧着确实是知书达理的……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瞧着谢少阳这样的磕磕绊绊,谢元姝暗暗叹息一声。她也不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愣是压着他娶了穆嬿。只是,她真的无法不去顾及上一世的事情。
穆嬿是个好姑娘,和少阳性子上也算是互补。三嫂膝下就少阳这么一个儿子,日后阳陵侯府若能起复,更是一桩美事。
何况,他们这些家族,婚事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少阳方才的意思,也没有排斥穆嬿,如此,她也不算是强人所难,白张罗一场。
见小姑姑突然沉默,谢少阳这心中更疑惑了,喃喃道:“小姑姑,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这若真的仔细想一想,您对这穆家二姑娘,很早开始就另眼相看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穆家姑娘早就认识呢。”
谢元姝漫不经心的帮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子,故作玩笑道:“那你就当是这个理由吧。”
看她说笑的样子,谢少阳却敏、感的捕捉到了小姑姑笑容背后那一闪而逝的悲凉,他都怀疑自己险些看错了,可他又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闪而逝的悲凉让他突地就指尖颤抖了下,他看得出来,小姑姑有事情瞒着自己。可他是知道小姑姑的,小姑姑自幼就宠着自己,甚至是纵容自己。
这样的小姑姑,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