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上气不接下气的以手撑膝道:“家里出事了!”
沈溪心里“咯噔”一声,慌忙道:“出什么事了?”
“商郡主带着赵世子到家里来抓人!”阿蛮满头大汗道:“说大少爷杀了商小侯爷,这会儿已经带了佣兵把咱家围起来了!”
沈溪与阿蛮二人赶回沈家大宅时,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拉扯,沈德楷一大把岁数了竟冲锋陷阵的与人理论,袖子卷到了手肘上方,大有要干架的意思。
沈德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悍勇的性子,为了赚钱养家,他上山下海,除了杀人越货几乎什么行业都做过了,年纪大了以后家中妻小健全,这火爆脾气才渐渐往平和发展。
但这不代表他没脾气,看平时骂沈溪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边站在罗伞下乘凉的商郡主便是个活靠山,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的眼色行事,而她至始至终没给过沈家人一个好脸色。口角一起,赵扬干脆伸手对着沈德楷推搡,沈德楷到底岁数摆在那儿,被推的连连后退。
沈溪飞奔将至,见此场景大怒,他冲上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德楷,一边猛推开赵扬厉声道:“你再碰一下我爹试试?”
赵扬猝不及防,定睛瞧见来人是沈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沈二公子啊!”
沈德楷见到小儿子如及时雨一般前来救场,竟有些热泪盈眶,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道:“溪儿,他们非说你大哥杀了人!”
沈溪安抚似的拍了拍沈德楷,按捺住怒气道:“赵世子,凡事讲证据,你这样无凭无据带人前来闹事,说出去不怕遭人耻笑吗?”
“谁敢耻笑?”那厢一直冷眼旁观的商郡主发声道:“你大哥仗着位高权重,恃宠而骄,杀我爱子,这都不怕世人诟病,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又用绢子拭了鼻尖命令道:“赵扬,你尽管抓人,出了事我担着!”
“慢着!”见卫兵们就要涌上来拿人,沈溪将老父往身后一揽道:“商郡主,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大哥绝不会杀商子罗。”
“你的命值几个钱?”商郡主冷笑:“就是十个你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儿一根汗毛!”
“是,我命如草芥。”沈溪沉声道:“可郡主你浪费大量的时间在这里与我们纠缠,却放走了真正的凶手,难道就甘心吗?”
商郡主微微一怔,竟一时无法反驳,沈溪皱眉看向赵扬,冷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商子罗死了,尸体呢?”
“自然是被你大哥藏起来了!”赵扬道。
沈溪冷笑道:“你单凭一张嘴就说商子罗死了,岂不是在咒他死?而且他前天没有来你岳海楼祝贺吗?你不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吗?”
赵扬眼中闪过异色,辩解道:“他今天在我岳海楼喝醉了酒,乱说话,我差人把他带去我家宅里醒酒,有问题吗?”
沈溪道:“保不准是你杀了他嫁祸给我大哥呢?”
赵扬道:“我有什么理由杀他?人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好友,反倒是你大哥,刚与他结了仇怨!这件事整个宛霜城的人都知道!”
沈溪道:“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沈溪平时不大与人争辩,在众人心里一直是个挨打不吭气的闷包袱,此时骤然变得口齿伶俐,字字在理,倒让局势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商郡主眉目稍稍舒展,充满迷惑的看向赵扬,适时屋里传出女人悲伤的哭泣,正是王氏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我的征儿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会不会出事了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啊!”
那女人平时阴阳怪气惯了,总给沈溪一种骄矜难惹的印象,但此时倚在冯氏的臂弯里哭的皱纹四起,苍白的鬓角也散落下来,显得甚是可怜。
冯氏一边用手替她梳理鬓发,轻言安慰了两句,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沈溪一眼,言下之意明了。
沈溪微一点头,意思是我一定会护着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他转头道:“商郡主,都是做娘的人,商子罗下落不明,我大哥又何尝不是下落不明?与其在这里互相伤害,不如出去寻找——”
“不用找了。”赵扬忽的打断了他的话,幽幽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证据么?我找到证据了。”他举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一片银甲碎片:“这是我家仆刚刚找到的,是你大哥远征将军的盔甲吧?”
沈溪吃了一惊,心开始狂跳——那盔甲御敌以用,不会轻易碎裂,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沈德楷抓着他的力道一份份加重,抓得他生疼,他听到老父嘶哑道:“征儿不会真的.....真的......”
“不会的老爷!!!”王氏蓦地瞪大了眼,尖叫:“征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可能杀人!!我不信他会杀人!!!”
沈德楷面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他像是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死死的盯着沈溪,竟有些乞求的味道,沈溪吸了一口气,笃定的回答:“爹,不会的,我肯定大哥没有杀商子罗,他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养他教他,旁人再怎么泼他脏水,你也应该信他才对!”
他说这话不是没有依据的,如若商子罗真的被沈征杀了,那必定会有鬼差来勾魂,可是并没有。
听到这话,沈德楷像是找回了主心骨,心绪稍宁,他慢慢的松开沈溪被揉成一团的袖子,低声道:“一片银甲也说明不了什么。”
“听你们一大家子的意思,是要抵赖咯?”赵扬扯了一下嘴角,转头道:“郡主,你都看到了,不是我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实在是他们毫无人性可言。”
“奉我指令。”商郡主一字一句道:“封了沈家大宅,任何人不得出入,直到抓住沈征为止!”
☆、第十五章
商郡主是姜国王上的亲表姐,驸马亦是朝中官员,层层裙带关系,也难怪赵扬对她如此巴结。
她带来的都是厉害的亲兵,三两下便将沈家大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固若金汤,沈家几人被强行推进门里,大门“轰”的关上,由外面贴了封条,当真是连鸟也飞不进去了。
沈德楷犹自隔着门大骂:“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儿是王上亲封的将军,我们要面见王上!我不信王上也不讲道理!”
沈溪皱了皱眉,试图上前去拉一下狂躁的父亲,却被母亲冯氏给扯住了臂弯,冯氏道:“让他骂吧,他那口气不出会憋坏的,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他骂什么。”
沈溪道:“娘,这事蹊跷。”
冯氏道:“我知道,沈征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待人处事虽有不妥当之处,但到底是沈家出来的孩子,根底不会坏,我看始作俑者还是那赵世子。”
沈溪叹道:“娘,你当真慧眼如炬。”
冯氏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也不要太过焦急,冷静下来才好想法子,我先去看看你大娘,她再这么哭下去身子该倒了。”说完她拍了拍沈溪的肩,旋身进了屋。
沈溪默了片刻,往自己的居苑走了,走到院墙边,忽的听到有人隔墙轻呼:“二少爷!”
这声音甚是耳熟,沈溪心里一惊,转而小心的搬了两块石头到墙边,踩着石头踮起脚,由墙上雕刻出的镂空处看过去,发现秦戈正站在外面冲他挥手。
“你怎么来了?!”沈溪惊道:“快走,别让人抓起来了!”
秦戈却不听,贴着墙仰首道:“二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看到好多卫兵在转,不过他们现在如厕去了。”